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败郊>第20章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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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影结束的那天晚上,宋时珉睡得并不安稳,搁浅的欲望在声色犬马的梦境中得到延续——他梦见自己居然把赤身裸体的沈云誊欺压在身下,并剥离修长结实的双腿,一条扛在肩上,另一条则缠在腰窝,用空荡疲软的下体沿腿根顶入私密部位。

  沈云誊从始至终面不改色,像是感受不到疼痛和屈辱般,眸中波澜不惊,缺乏本该出现的忌惮和畏惧,只是用一种洞若观火的眼神,沉着冷静地凝望着作为施暴者的他。

  这旋即蛊惑了原本沉溺于欲望的宋时珉,鬼迷心窍地曲着腿弯下腰,想亲吻他的双眼,连钳制对方双腕的五指也松懈,一个走神,便被抓握双臂,连人带被掀翻,局势瞬间反客为主,腰和腿都附上极具压迫性的雄性躯体。

  他惊慌失措地看向居于上位的沈云誊:“师……师兄,你想做什么?”

  沈云誊双目猩红,猖獗的神色令人望而生畏,“我想要你,就和你想的一样。”

  宋时珉想要反抗,却碍于蛰伏的体位与敌对的力量过于强悍而无法施展,仅能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沈云誊把下身的双腿劈开,托起胯和臀,勒紧大腿外侧的皮肉,试图一点点侵入,欲有要把自己刚刚残暴的作为如法炮制再实施的架势,又微躬身,亲吻自己湿润的双眼,似是已经把自己当成精致易碎的珍宝般,轻嗅面颊,不舍得粗鲁对待,得偿所愿地说:“你终于可以是我的了,时珉。”

  宋时珉无计可施,不能读懂那句话的深层含义,只觉得自己卑鄙下流,对沈云誊居然做出这样的梦,苍白无力地拒绝:“我……我不想做这个,我害怕,能不能放开我,师兄。”

  然而纵使他再想逃离这片欲望的川流,也不得已被迫抬起腿,攀附这股喷张的欲望,做出各种难以预计的体位。

  隔天早上起床,宋时珉无论做什么事,都会下意识查看沈云誊的举动,眼神比从前多一丝愧疚和羞耻,生怕沈云誊下一秒就会当面与自己对簿公堂,顺藤摸瓜,讨问、质询起那个充斥性爱、淫靡的梦魇。

  他一心二用地挤压清洁剂的迸口,流入要洗涤的碗筷中,直至淹满半碗也未察觉,心中所想皆是昨夜所梦。

  沈云誊当时已经在玄关处穿上鞋要出门,转过身时,却遥望至厨房一隅处的宋时珉,正呆若木鸡地伫立着,也不知在遐想什么,连唤三声他的姓名,宋时珉都置若罔闻,手上的碗原封不动,任由冰凉的水柱漫过。

  沈云誊卸下背包,不疾不徐地来到他身畔,目及此景,颇觉好笑,探手将摁压在迸口的手拿下,问道:“时珉,你怎么了?”

  相同的嗓音骤然响起,令宋时珉的脑中不约而同回响起那句波光诡谲的“时珉,你终于可以是我的了”,甚至引申出各种不堪忍睹的声色场面。

  遂大惊失色地侧身退后,一把推开好心提醒的沈云誊,面色酡红,语无伦次地道歉:“师……兄,对……对不起,我刚刚在想事情。”

  “没事,你昨晚睡不好吗?”沈云誊担忧地问,径自靠近一步,抬手就要触碰宋时珉的脸,“你脸色很不好看,需不需要我——”

  “不需要……我不需要什么帮助的,我只是……”宋时珉的音色似一株火势愈来愈弱的火苗,渐渐隐忍、低迷,他编不出合理的解释,只能低声细语地说:“我没什么的。”

  因为实在不敢与沈云誊对视,小题大做,引发他的怀疑,只能强忍心中的疾风骤雨般的情绪,故作冷淡地说:“师兄,我把碗洗好也要去学校了,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

  沈云誊半信半疑,但见他一副忸怩作态,态度强硬,自己也的确在附近的咖啡厅约了许延沣谈话,眼下不便逼问,只好走到门口,背上包,又说:“那我先走了,时珉,要是有什么事想要告诉我,回来再说吧。”

  宋时珉闷不吭声地点头,待沈云誊走后,才长吁短叹地塌下身体,脸贴在冰冷的掌面上,十分懊悔地责问自己:“我到底在干什么啊?师兄又没做错什么,胡思乱想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小区附近的咖啡馆开在毗邻云河的山丘上,怪石嶙峋,采光充沛,青翠欲滴的棕榈叶长势喜人,时常有嬉戏的喜鹊立于高耸的岩石上啼叫,沈云誊择定一处落在窗台旁的座位,温煦的阳光穿透隔板, 倾洒在墨绿色的桌面上。

  许延沣赴约是在十分钟后,他风尘仆仆地褪下大衣,眉目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沈云誊见状,给他叫了一杯美式。

  “看起来你压力很大。”沈云誊知道许延沣自接手云昌以来一直都难以服众,沈父从前的心腹许是不满这种子承父业的传统在集团内部根深蒂固,以及自己苦心经营的企业落在一个毛头小子身上,才在各方各面有意刁难、淬炼他,“要是有我帮得上的地方,都可以和我说。”

  “别夸下海口,指不定我以后会找你帮我一个天大的忙。”许延沣面色肃穆,丢出一份文件到桌上,还没正经起来,就又滔滔不绝地说:“我妈之前也雇佣过这名私家侦探调查我爸出轨的证据,五年前我爸想要离婚,他们两个在婚前签订协议,如果有一方出轨证据确凿,离婚后必须净身出户,我爸心机深沉,量我妈动员多少个任私家侦探调查,也抓不到任何蛛丝马迹,直至找到现在这名侦探,他可是名好手,要不是你是我朋友……”

  “先别说了,确实得感谢你,不过得让我先看看。”沈云誊强势地打断。

  他一拿到手头的文件,便忍不住翻阅,有些事他从前或许无法掌控,但如今至少要抓住苗头捕风捉影,让谎言湮灭,水落石出,但背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他至今仍难以勘探。

  “随晟泽当年来往斛市登记的酒店和出行记录都在里面,但当时设备不发达,他入住的酒店监控设施不完善,所以也很难调查出什么。”许延沣把一旁的服务员喊过来,又点了一份沙拉。

  沈云誊翻页速度快,一目十行,不肯遗漏任何信息,直至翻到一页,沉声说:“随晟泽入住的酒店一直没更换,是家三流酒店,老板又在当地是钉子户,所以才会对他有熟悉感,他纵情声色,喜欢带各种女伴回酒店过夜,最后一次入住酒店的时间和母亲失踪的那天相近。”

  许延沣邹起眉头,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文件我没来得及看,都在和那帮老家伙打交道,你又看到什么了?”

  沈云誊把文件合页,重重扣在桌上,硬着头皮说:“随晟泽最后一次入住酒店只住了两天,据酒店老板说,那名女伴与以往的都不同,打扮朴素,不施粉黛,不像是来做那种事的。第二天凌晨,她惊慌失措地从酒店跑出来,像是受到胁迫。而在来到斛市以前,随盛泽正被黑市的人追债,因为无法偿还债务,又没有生活来源,所以他那个时候就已经活不下去了。”

  许延沣听到这些举证,面色也逐渐严峻,见到沈云誊颤抖的手,怕他发狂,急忙劝慰:“云誊,凡事都要讲究证据,即便真的是你想的那样,也做不了什么,等到那个人出狱,也要很多年以后了。”

  “我知道,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冲动,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延沣。”

  沈云誊收敛起眸中的阴翳,恢复成平常的脸色,意味深长地说:“不过等一切安顿好,我会去乔市的监狱看一看的。”

  自这天开始,宋时珉的学业又比以往繁忙起来,他开始有意避开沈云誊,话也日渐变少,三天两头就谎称有事忙,就连周末也跟着导师返乡调研。

  既害怕自己继续痴心妄想,做不切实际的梦,又害怕在心思缜密的沈云誊面前,暴露自己的不轨心迹,从而割裂好不容易维系起来的关系,让两个人难堪,落得个背道而驰、形同陌路的下场。

  他总是很有分寸,善于统筹全局,也深信不疑自己能够一直隐瞒自己不为人知的感情。

  至少现在,宋时珉还想和沈云誊继续做室友,继续静观其变,他并不会因为自己多年沉昭得雪的性取向而感到妄自菲薄,而是对沈云誊知晓一切时可能会流露出的厌恶情绪感到后怕。

  喜欢同性不值得诟病,让人望而却步的是社会上敝帚自珍的偏见。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来到下周四,宋时珉按照惯例回到家,祭奠去世多年的奶奶,灵台上的黑白照相里容貌祥和的老人,不论是眼角的褶皱,还是深黑且睿智的眼神,都令心烦意乱的宋时珉感到无比安逸,开始缅怀起多年以前的某个夏天。

  来家中拜访的陌生人很多,威望颇高的父亲在一众人群中左右逢源,谈笑风生,高贵优雅的母亲则在一旁热情地接待宾客。

  逢人虚伪的笑意令他分不清这是祭典还是喜宴,他一向不喜欢参加应酬,对这种场合更是厌弃,正准备退守,父亲却忽然叫住他的姓名,让他过去。

  “阿珉,这是你容叔叔和他的儿子容恺。”父亲笑得很开心,宋时珉不便拂他的面子,也假笑道:“容叔叔,你们好。”

  随即把目光放到一旁的容恺身上,发现他的额头和眼尾都有严重的瘀痕,目光清冷,神色倨傲,看起来并不怎么情愿和他打招呼。

  宋时珉也只是朝他点头没说什么,待二人走远,父亲一改笑颜,突然问他:“你知道容恺脸上的伤怎么来的吗?”

  鉴于他从不参加富商巨贾间混乱的社交圈,也不打算继承父亲的公司,常被外界戏称异类,便答:“您知道的,我从不关心这些事。”

  父亲的面色变得凝重,用很重的声音呵斥:“不知道最好,他脸上的伤就是被他父亲打的,我可不想被某些无良媒体刊登自己的儿子是同性恋,在酒店厮混的艳照而脸面丢尽,时珉,你可以不听我的话继承公司,但是我告诫你,有些东西你一定不能沾。”

  父亲最后一句话字字珠玑,宋时珉没有马上作答,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惬意的脚步声,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士从簇拥的人群中走来:“哟,你们在这做什么?我应该没来迟吧。”

  宋时珉转过身,与那名女士对上眼,觉得陌生又熟悉,便没敢认。

  “时珉,好久不见,我是姑姑。”女人摘掉墨镜,露出妆容超前的狭长眉眼,轻佻的眼角上扬:“上一回见面,还是你九岁的时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