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柏乐再一次发现自己浑身光裸地躺在床上。
他坐了起来,靠在床头,费了好半天的劲才从宿醉中找回心神。
随后某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就涌入到脑海里。
见鬼了,他竟然跟邰玉树亲了,还互相手动了一回。
柏乐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他抱着邰玉树的脖子呢喃着叫哥哥的画面。
实在是……
太色情了……
他捶了捶自己的脑袋,直骂自己喝酒误事。
然而却并没有后悔之意。
邰玉树的吻,邰玉树的手,邰玉树的呼吸,和邰玉树近在咫尺的脸,此时想起来都令柏乐回味不止。
邰玉树的手抚过身体时的那种令他战栗的触感,一想及此,柏乐的心跳就止不住的加快。
所有的表征都指向一个真相。
但是柏乐此时却不愿意去想。
是的,他在逃避。
逃避可耻,但有用。
房间是空的,邰玉树不在。
这个该死的人,每次占完他便宜的时候,就会消失不见。
这样也好,省得尴尬。
柏乐抓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此时是早上八点半。
他打算穿好衣服直接开溜,至少现在,他还不想见到邰玉树。
他不知道该以怎样一副姿态去面对这个人。
这个从小到大对他呵护备至,这个曾经他视为知己堪比亲兄弟的“哥哥”。
这个不要脸的……兄弟。
然而事实总是不如愿。
柏乐光着屁股起床,转了一圈也没找到自己的衣服。
倒是在靠背沙发上看到皱成一团的邰玉树的湿衣服。
柏乐想起来了,那是昨晚邰玉树在淋浴间里跟他接吻、两个人缠在一起激情四射的时候,柏乐亲手扒下来的。
都湿透了。
啧。
柏乐单手拎了起来,嫌弃地皱了皱眉。
所以邰玉树是穿着他的衣服出门了?
不等他细想,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了。
邰玉树又如上次一般,拎着两个袋子走了进来,身上果然穿着的是柏乐的T恤和外套。
柏乐:……
相似的场景总是在不断上演,这真的很讽刺。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上次那般淡定。
一看到邰玉树这张帅脸,他就止不住地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
柏乐心虚地转过头,三两下就跳进被窝里,用被子把光裸的身体遮住。
就像一只鸵鸟一样,把脑袋埋在沙子里,你就看不到我了。
邰玉树也不像上次那般淡定。
他走进房间里把东西放下,看起来一切如常,表情却显得心虚又慌乱。
都是第一次交锋,谁会不紧张?
邰玉树手里的两个袋子,一袋是早餐,一袋是衣服。
他放好东西后,走到床边,两个人一站一躺,互相谁也不敢看谁。
邰玉树少见的不淡定。
他清了清嗓子,站了好半天才小声说:“起来吃早饭吧。”
柏乐转头瞪着他,“光着吃吗?”
活像个被欺辱的小娇妻。
邰玉树赶忙看了眼身上原属于柏乐的衣服,慌张地说:“昨天我的衣服都弄湿了,早上只能穿着你的衣服出门去买新的,我现在就去换上,把衣服脱给你……”
说完,他又小心翼翼地揣度着柏乐的神情,心虚地问他:“要么……把新买的给你?你这套,我今天拿回学校去洗一下再给你送过来……”
柏乐烦躁地拍了下被子,“随便吧。”
邰玉树原本就不会忤逆柏乐的意思,现在更像个做错事的大狼狗一样,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他其实挺想问柏乐,你对我到底怎么想的,经过昨晚那一次,你还能拿我当哥哥么?
心思完全被戳穿后,邰玉树反而躺平认命了。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今日即将是他们人生中最后一次相聚。
早上一睁开眼,邰玉树失神地望向窗外。
原来太阳还是会照常升起的,不会为谁多留一秒,也不会为谁加快半分。
他很想亲吻怀抱里独属于他的温暖。
可这片温暖或许将在今天以后,彻底消散,完全丧失他独占的权利。
看邰玉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两眼无神地看着他。
柏乐莫名心里一紧。
有点心疼是怎么回事?
明明昨天受欺负的是他,邰玉树在这里装什么可怜?
要不是昨天他一叠声地哑着嗓子拼命叫哥哥,他早就被红着眼的邰玉树翻过身来抵在墙了,到时候他将会失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见鬼,你现在这副样子做给谁看呢?
想及此,柏乐更气了。
“愣着干吗,衣服!”
“哦哦……”
邰玉树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跑过去把新买来的衣服统统拿给柏乐,其中还有两条未拆封的新内裤。
柏乐拆掉盒子拿出一条竖条纹的看了看,大小挺合适。
刚想往腿上套,就看到邰玉树还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无语地说:“我要换衣服,你就站那看吗?”
邰玉树完全由本能操控,下意识回过身去,背朝着他。
“你换吧,我不看。”
可随后他又觉得不对劲。
都是男生,我为什么不能看?再说,又不是没看过。
可是他仍然不敢转过身去,因为怕柏乐生气。
换好衣服,柏乐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后坐到桌子前吃早餐。
邰玉树今天买的是豆浆和油条,还有几个烧麦。
说是这里比较有名的早餐,他跑了半个早市去排的队。
柏乐也没吃出什么特别的,连烧麦是什么味都没吃出来。
两个人相顾无言,不尴不尬地吃完早餐,把东西收拾好后就准备退房离开了。
回学校的路上非常难熬。
路途遥远,时间很长。
虽然渡轮上风景依旧美好,但柏乐再也无心欣赏。
他两耳塞上耳机,专注地盯着窗外看,但沿途有什么光景,却全然没往脑子里去。
下了船又打车。
坐进出租车的时候,柏乐故意坐到了副驾上,邰玉树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后排位置上,看着很可怜。
从来没有过的。
这是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的疏远。
柏乐从来都是粘着邰玉树的。
两人何曾这样相顾无言过?
果然,极度亲密过后,便是极度疏离。
现实总是能让人体会到如此讽刺的另一面。
依旧是先到柏乐的校区。
柏乐下了车,把门一关,转身就走。
邰玉树坐在后座动了动,想下车去送他。
但在看到柏乐决绝的背影后,他胆怯了。
于是他就那么坐在车里,隔着车窗,一直目送柏乐走进大门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
司机师傅很有眼色地没催他。
直到人都消失了十分钟以后,司机才转头问他:“帅哥,走吗?”
邰玉树收回眼神,语气失落地跟司机师傅道了歉,“走的,去华大新校区,对不起,刚刚走神了。”
师傅说了声好类,表示理解。
车子调头朝着另一个方向开去。
司机师傅时不时地透过后视镜看向邰玉树,随后问他:“怎么,跟小男朋友吵架了?”
邰玉树愣了一下,赶忙否认,“没,不是,他不是我的……小男朋友。”
确实不是。
司机师傅倒是挺开明,“嗐,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你们两那状态,一看就是吵架了的小情侣。我在大学城这边开了很多年的车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男同女同我都见过,不是什么大事,恋爱自由嘛。”
邰玉树笑了下,没多解释什么。
暗恋当然是自由的,恋爱并不是。
爱情是双向奔赴,哪怕有一个人不情不愿,这段关系就失去了赖以维系的养份。
就像剪断了的脐带一样,无法再从母体中向婴儿输送营养。
自然而然就变成了一段干枯的碎肉,毫无价值和生命力。
邰玉树是在回到学校后,才收到柏乐的信息的。
他说:【最近先别联系了。】
邰玉树握着手机站在冷风中,他只觉得十一月的天气怎会如此冰冷,冷意仿佛冰块蔓延至四肢,连指尖都是冻僵的,麻木到似乎丧失了痛觉。
邰玉树回复:【好。】
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只能在内心大哭。
我的乐,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