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不想复合>第66章 只剩一粒

  当城市警鸣如破苍穹刺向大地之时,地面所有的公共交通仿佛被同时按下了暂停键,信号灯闭上眼睛,失去指引的私家汽车如同混乱的蛾群,在路面抱作一团越来越大的粘疙瘩。

  暴躁的鸣笛声和尖亢的警鸣呼啸着叠在一起,猛摇地面,人群大批大批地向外涌来,或迷茫、或诧异、或惊恐地环顾四周。城市越发混乱。

  辛雪稚和况戍宛如两只蝶影,冷静得尤其孤单。

  “怎么回事。”

  和李警官的通话尚未切断,况戍握着手机沉声发问。

  警察系统连续接收到新命令,李警官一一转述:“当局刚刚下发紧急指令,切断一区所有公共服务,暂停一切经济活动,暂停运行所有公共交通工具,从现在起禁止区民出入一区。”

  “这简直是......”李警官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文件,“这是要封区了吗?区域官为什么这样做?!”

  况戍没有时间对他解释一切,直接挂断电话。

  因为电话开的公放,辛雪稚已经得知了内容,忧心道:“虞官进行过移植?他也被控制了?”

  况戍:“目前看来是这样的。难怪卓溟如此大胆,敢直接派人到分辉追杀。”

  辛雪稚:“他让虞官封锁一区是为了什么?”

  况戍直接道:“上车,我们现在立刻去区安局。”

  不管卓溟想做什么,虞司功受控对一区的影响实在太大,趁情况变得更加糟糕之前,他必须想办法让辛雪稚见到虞司功,帮他解除控制。

  刚启动车子,辛雪稚的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他略有迟疑:“杜晨?”

  他和杜晨出于礼貌存下号码之后,至今没有互相联系过,若不是那边一直没有挂断电话,他几乎以为是杜晨打错了。

  “喂?”

  杜晨没有进行任何寒暄,语气慌张地直奔主题,“辛雪稚,你快来医院一趟,爸出事了!”

  辛雪稚心脏一紧:“什么?怎么回事?”

  “没时间说那么多,你快来,就在天慧,等着你救命呢!”

  “喂——?”

  丢下这句话,那边就快速将电话撂了。

  “哥哥......”辛雪稚还保持拿电话的姿势,惶恐不安地看向况戍。

  “怎么了?”况戍向他靠近,“别急,我在这。”

  “他说......爸爸在医院......很危险......”

  况戍不假思索地发动汽车:“是天慧吗?我现在就带你去。”

  汽车疾驰到医院面前,两人匆忙下车,一路赶到急救室,迎面遇上一脸愁绪的曹月。

  “曹姨!”

  “哎?!”看到辛雪稚,曹月竟然十分惊讶,她急忙迎上前,“雪稚?你怎么来了?”

  辛雪稚:“杜晨给我打了电话,曹姨,爸出什么事了?您怎么没有及时告诉我?”

  曹月的脸上夹着一丝莫名的惶恐,不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责怪起杜晨来:“这孩子,哎呀!不是让他别说嘛!”

  “怎么不能说?”这时,杜晨从拐角处走了出来,一腔怒意不由分说冲着辛雪稚喷发,“平时处处护着他就算了,这人命关天的大事还不能让他知道吗?!我要不把他叫来,妈你打算怎么办?真看着爸死?!”

  辛雪稚对事情尚还一知半解,现在听杜晨说得越来越吓人,紧张得连声音都发颤:“到底怎么了?”

  杜晨走近了,才发现他的眼眶围着一圈红色,分明是哭过的样子。

  “爸刚才出了车祸,现在正在急救室抢救,因为失血过多急需输血,可是现在一区封锁,医院的血库没有足够的血量,现在就靠你的血给爸救命了!”

  辛雪稚被巨大的信息量砸得一瞬头晕,他稳了稳神,强行镇定住:“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联系医生。”

  况戍这时也道:“我和雪稚血型一样,抽我的吧。”

  “哎——”曹月却匆促地拦了二人一把,五官纠结成一堆,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这番模样彻底惹怒了杜晨,杜晨冲上去拍开她的手:“妈!你到底怎么回事!刚才也不让我叫辛雪稚过来,是,他有心脏病你不愿意让他抽血我理解,但现在况总可以抽,你怎么还拦着,你难道想爸死吗!”

  “没有啊,哎呀,我怎么会这么想呢!”曹月急得双脚跺地,“你把你妈当什么人了!”

  杜晨气急败坏:“那你到底为什么不让他们抽血啊!”

  曹月灰着一张黯淡的脸,手指揪成一团,却硬是不张嘴。

  辛雪稚正要发问,一名护士从急救室内推门而出:“怎么样,你们找到血型一致的家属了吗?!”

  杜晨应声:“找到了!”

  “哪位,快跟我来!”

  况戍上前半步:“这里。”

  护士点头,麻利地走过来:“O型对吧?我们走。”

  “等会儿——”况戍伸手一拦,“O型?”

  看的却不是护士,而是曹月。辛雪稚也在同时递了一双困惑的目光。

  护士在一旁道:“怎么回事?”

  曹月愁容满面地送走护士:“搞错了,还是麻烦你们院方再想想办法。”

  “辛太太,这怎么也能搞错呀?”护士情急之下提高了音量,反应过来后又放软态度,“抱歉,我太着急了,您别生气。那我再去找院方想办法。可是现在一区封锁,血源紧缺,已经联系了好几个医院都说没有......”

  “确定是O型吗?”况戍的问话让护士停下脚步。

  她转身,对这个问题很无语,但她知道对方非富即贵,又不敢发火,只能强行温柔:“当然确定的先生。”

  况戍已经拿出手机:“研究所有,我马上让人送过来,需要多少?”

  “啊?”护士稍怔,不过很快回答了一个数字。

  “恩。”况戍将手机放到耳边,看着她道,“够了,你进急救室吧。”

  “哦......好的先生。”护士小心地看了况戍一眼。明明不认识他,却突然成了对他言听计从的下属。

  电话刚挂,辛雪稚就问:“怎样?”

  况戍:“放心吧,十分钟之内送过来。”

  闻言,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曹月的脸上总算有了笑容,伸手想去拉辛雪稚:“来,我们坐下等。”

  辛雪稚不动声色地避开,直视她的双眼,“曹姨,您能解释一下这究竟怎么回事吗?”

  “哎呀,哪有什么解释不解释的。”曹月加深笑容,仿佛觉得只要自己笑得卖力,对方就不再追究一切。

  过去被前夫为难时,她每次都用这种方式应对。

  杜晨看了十几年她这样的表情,已经不再像最开始那样心疼难过,更多的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他妈软弱了一辈子,曾对他那个混吃等死的丈夫一再妥协,如今面对一个小辈,竟也这样唯唯诺诺。

  辛雪稚就算有钱又怎样?现在他们在法律上是一家人,他又比谁更高贵了吗?

  杜晨忌惮况戍不好发作,抱臂在一旁瞪着辛雪稚。

  “这个医学上,小孩子本来就可能不和父母相同血型啊,现在这种现象很常见的,你也别多想,你爸脱离危险最重要。”

  “曹姨......”辛雪稚无力地打断她,“我是AB血型,我妈妈是A型,如果爸爸是O型的话,绝不可能生出AB型的孩子。”

  “啊?”曹月张着嘴唇,眼睛往下瞥。她不太会隐藏心事,旁人一看就知道她又在组织一些新的借口。

  辛雪稚直接打断她:“您之前不让杜晨联系我,就是因为这个事情?爸爸给你讲过对不对?关于我和他血型——不——”他忽而惨然一笑,“应该是,我和他的关系。”

  “曹姨,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谎言可以解释这一切,您把您知道的都告诉我吧,瞒不住的......”

  曹月脸上再挂不住笑,忧愁地看着他:“雪稚啊......唉,偏偏也巧,怎么就出了这档子事儿......来,咱们还是坐下说吧。”

  她拉着辛雪稚坐在陪护椅上,然后分别看过剩下二人:“要不......”

  “没事。”辛雪稚知道她要说什么,率先表明自己的态度,“这事儿没必要瞒着任何人。”

  曹月只好顺从:“好吧......雪稚啊,你......你确实跟你爸爸没有血缘关系。”

  结果显而易见,在得知血型不同的刹那,辛雪稚已经猜到了这个结局。这时曹月亲口说出来,他只是抿了下颤抖的嘴唇,还没有一旁的杜晨反应大。

  杜晨本来一脸不耐地靠墙站立,听见这句话,他先是瞪大双眼往前耸了下身体,然后看了眼曹月,最后将目光放在辛雪稚身上,满含复杂地打量。

  什么意思?

  辛雪稚竟然不是爸亲生的?

  是了,豪门的家庭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惊喜。仔细想想,辛雪稚和爸一点也不像,不仅外貌,连性格也迥然不同,而且爸和那位易女士身体健康,仔细推敲的话,辛雪稚的病也来得蹊跷。

  那辛雪稚是谁生的?

  或者,他只是个孤儿?

  如果是孤儿,那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天生的少爷,他和自己又有什么不同?

  杜晨的嘴角不受控地往上勾,他看着辛雪稚,觉得自己的胸膛从没有这么挺直过,自己的头颅也从没有这么高昂过。

  那条横亘在他和辛雪稚之间身份和地位的鸿沟瞬间消失,他一会儿觉得自己和辛雪稚平起平坐,一会儿又觉得他高高在上,辛雪稚是那么渺小。

  此时此刻,唯有狂笑能庆贺他的心情,但他断不可在这里笑出声,在愉悦溢出嘴角之前,他悄无声息地走远了些。

  辛雪稚缓过惊涛骇浪的触动,双手紧紧攥住座椅边沿:“那......我和妈妈......”

  曹月拍了拍他的手背:“你和易小姐是亲生母子。”

  辛雪稚埋下头,颤抖地恩了一声。

  曹月道:“不过你别多想,你妈妈和鹤霄结婚时互相都知道你的存在。他告诉我这件事也是因为不想瞒着妻子,想要坦诚地对我。”

  “他其实也犹豫过要不要告诉你,但怕你受刺激,还是选择瞒到了现在。不过你别伤心,雪稚,你爸爸他很爱你。”

  辛雪稚嘴唇没有知觉地翕动着:“是吗......”

  曹月有些焦急:“当然是的!你爸完全把你当亲生儿子对待!如果你介意集团的事情,那只是你爸为了你身体着想,管理集团太忙了,你的身体不行的——”

  说着,她忽然望了眼刚才杜晨站过的地方,确认对方不在,这才压低声音说:“你爸给杜晨的,只有打理权,辛家的家产都还是你的,至于杜晨呢......你爸他也不会亏待那孩子,该他拿的那份也会给。你爸已经做到了这份上,说实话,就算杜晨是曹姨的亲生儿子,曹姨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吃亏的地方。”

  “我们正准备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杜晨。不过我看那孩子对公司的事务很热衷,应该会继续帮着打理的。”

  见辛雪稚始终垂着头一声不吭的模样,曹月害怕他不相信自己说的,便道:“雪稚,曹姨跟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是你爸亲口告诉我的,他拟的遗嘱我也看过,公证过的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

  辛雪稚并不在乎家产给谁,很长一段时间,他曾以为父亲不再爱他,所以不看重他,不关心他,只愿意培养杜晨。

  他在乎的只有亲人而已。

  现在曹月告诉他这一切,颠覆了他以往的全部猜测。

  所以父亲对他的爱是真的,杜晨之前说过的话也是真的,这又是一起因隐瞒而造成的误会......

  辛雪稚颤抖着,并非因为悲痛,而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惊喜——

  他没有失去他的父亲。

  曹月还在努力安慰他:“反正你千万别伤心,也别误会了你爸,哎呀,我该怎么说呢,你爸爸他这个人吧......其实没有很在乎血缘这件事——”

  “我知道。”

  “听起来很假,但真的——啊?你说什么?”

  辛雪稚终于抬起头,“我曾经在偶然间,听到过他对朋友说自己对血缘的看法。”

  “真的啊?”曹月激动道,“那你就知道曹姨没有撒谎,你爸他想法就是很独特,对吧?”

  “恩......”辛雪稚眨着眼睛,目光有些恍惚。

  那段对话,让他深信父亲不再爱他的对话......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为了他才说出口的吗?

  仔细回忆,他偷听到那段话的时候,杜晨才刚到辛家不久,还没有得到父亲的培养,而听他朋友的说法,两人似乎已经就这个问题谈论过很多次,那么父亲口里的那个“养子”代表杜晨的可能性几乎微乎其微。

  所以......所以爸爸从来没有嫌弃过他?从来都爱着他吗......

  急救室的门猛地被人拉开。

  曹月眼疾手快地冲上去询问:“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长舒一口气:“还好血源来得及时,夫人放心,现在辛总已经脱离危险,一会儿我们就送他去病房。”

  “哎好,那他什么时候醒过来?”

  “这个不确定,预计这两三天,不过就算辛总醒来,身体也会很虚弱,大概不能进行正常对话。家属要想和他说话的话,还是等情况再好些。”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送走医生不到一会儿,护士就推着病床出来。曹月一见病床上脸色苍白的丈夫,眼眶一下红了,抽抽噎噎地跟着病床迈步。

  “鹤霄......”

  辛雪稚内心百般滋味,眼眶也逐渐湿润。

  曹月抽吸着,带着哭腔道:“对了对了,我得打电话让人送点衣物过来。”

  “曹姨,我去拿吧。”辛雪稚说,“正好我也回去拿点东西,我想陪着爸爸。”

  “也好。”曹月用手帕擦掉眼泪,“那你去吧,我陪着去病房就行了,一会儿把房号发给你。”

  辛雪稚:“恩。”

  况戍牵着他往外走。到了医院大门,他道:“我去把车开过来,你在这等我。”

  辛雪稚点点头。

  况戍走后不久,一个人影摇摇晃晃地过来。

  辛雪稚从地面抬起视线:“杜晨?”

  相比他的愁容,杜晨满脸喜色,甚至还有一些幸灾乐祸的味道:“辛雪稚,没想到啊,你当了人上人那么久,结果一切都是假的。”

  辛雪稚一声不吭,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像以往无数次那样,宛如高高在上的俯视,丝毫不把杜晨的挑衅放在眼里。

  杜晨总会被他这种态度惹恼:“得知这么巨大的一个秘密,你还能保持面不改色?辛雪稚,你是不是没有长心?”

  “杜晨。”辛雪稚冷冰冰地开口,“你都不问问爸爸的手术如何了?”

  “你什么意思?觉得我不关心爸?”杜晨似被戳到痛处,立刻跳脚,“要不是我喊你过来爸能得救吗?!你这段时间只顾着自己潇洒,连爸出车祸了都不知道,你还有脸说我?!”

  辛雪稚不想和他浪费时间,不再看他,只望着车库的方向。

  杜晨刚才还认为他从此可以和辛雪稚平起平坐,可这人似乎丝毫没有受到自己身世的影响,还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他怎么敢——

  “你现在还有傲慢的资本吗?辛雪稚,你可收起你的骄傲吧,你和我根本没有差别。”杜晨讥讽道,“你也不是辛家的,也不是生来就富贵,你亲爸或许只是个普通人,或者像我爸一样也是个赌鬼,笑死了,说不定你流着一身比我还低等的血......你以后少在我面前——”

  一声汽笛淹没他的吼叫,杜晨张着嘴循声望去,停在门口的汽车放下驾驶座的车窗,况戍一手肘着窗沿,目露寒光地盯着他。

  杜晨被无声的警告吓得立刻合拢嘴巴,看着辛雪稚上车,没处发泄的怒火堵在胸口,憋得他面红耳赤。

  车上,况戍对辛雪稚道:“杜晨那么说你,不生气吗?”

  辛雪稚:“我不在乎那些,没什么可气的。”

  “所以你才没有问曹姨你的生父是谁?不好奇吗?”

  “好奇肯定有的,但是既然妈妈没有选择和他在一起,那一定有她的理由。比起一个从未谋面的生父,我更关心和我朝夕相处的爸爸。我......”

  辛雪稚艰难地深呼吸了一口,脸上满是懊恼:“哥哥,你知道吗,很长一段时间我误以为爸爸并不爱我,所以对他很冷漠,甚至连叫都不愿意叫他一声。结果到头来是我误会了他......是我对不起他......”

  况戍的余光始终兜着他:“雪稚,别自责,误会的产生一定是双方的问题,比如我,我因为想瞒着你车祸的事情,所以才让你产生了误会。你也不是那种因为没得到培养就对亲人产生怀疑的性格,除了集团,你和伯父之间是不是还有别的误会?”

  的确,别说父亲培养杜晨,就是真把家产都给杜晨,辛雪稚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真正让他对父亲失望的,是对方一而再再而三漠视自己,甚至践踏他的成就。

  “是有一些别的......和家业无关事情......”

  况戍:“我想,除了血缘,伯父应该还有别的事情瞒着你。”

  辛雪稚偏头看他,不确定道:“是吗?”

  况戍:“伯父不善表达,性格沉敛,有时候明明为了对方好,但做出来的事情反而让人误会。你在乎他,所以常常陷入情绪中无法理智分析,反而是我们这样的外人看得清楚。”

  “你记得吗,我曾向你说过,无论如何,我都感觉伯父是爱着你的。”

  车子停下,辛雪稚眼中的水波随之荡起。

  况戍看得心疼,捧住他的脸吻去他眼角的湿润:“没有人会舍得伤害你,雪稚,不要怀疑自己,你永远值得被爱。”

  一滴积满情绪的眼泪从脸颊跌落,至此散尽万千愁。

  “所以,你那时候疯狂问我是不是嫌弃你生病,也和伯父有关?”

  两人在收拾衣物的过程中,坦开了众多心扉。

  辛雪稚脸上带着一丝羞赫:“因为你们都是在我病重后突然变了,我只能往那方面猜。”

  况戍连连喊冤。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乱想。”辛雪稚道。

  况戍靠过来亲他一口,随后走进衣帽间,“拿几套?”

  “多带点,我想陪到爸爸醒过来。”忽然他想到什么,“啊”了一声。

  况戍撇出半边身子:“怎么?”

  辛雪稚:“区域官那边没事吗?”

  况戍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放心吧,我已经让人去区安局打探过了,现在区安局里外戒备封锁,就算我们不陪伯父也进不去,现在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从长计议了。”

  “也好。”辛雪稚道,“我把计算机带上,看看能不能找出远程解控的方法。”

  说着,他忽然环顾起房屋。

  况戍拿着衣服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他撑大眼睛四处探看的模样,忍俊不禁道:“怎么,自己的房间还不认识了?”

  “不是。”辛雪稚将视线挪到他的脸上来,“我突然在想,卓溟刚刚还派了杀手来追杀我们,现在他连一区都控制了,怎么反倒我们这变得岁月静好了?”

  况戍刚要笑他,猛地意识到不对。

  卓溟追杀他们,是害怕被辛雪稚发现芯片的秘密,忌惮这个天才研究员找到破解的办法。

  他为了不让雪稚发现芯片的秘密,从图书馆设局到高广无差别犯罪,一步一步可谓煞费苦心,现在终于掌控了所有,怎么反倒放弃对付雪稚了?在雪稚已经成功找出破解控制的方法之后?在他可以随时破坏尚屿的大计之时?

  怎么可能?

  除非——

  除非卓溟已经笃定辛雪稚不会再对他造成威胁,他并不需要追杀辛雪稚就可以达到目的。

  因为——

  “雪稚!”况戍猛地大喊,将辛雪稚吓得一抖。

  “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况戍惊变着脸色冲上来:“你药呢?!”

  “恩?”

  “药!你的特效药!”

  辛雪稚拉出床头的一格柜子,展示给况戍看:“在这啊。”

  况戍一把将药捞进手中,拧开盖子一看,面容几乎扭曲:“只剩一粒了,你还备得有吗?”

  辛雪稚愕然,没有说话,但他变白的脸色已经表明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