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帝都路途遥远,虽知云霁然定不会连个落脚地方都没有,江沉霭却还是狠不下心将一个重伤的病人赶走,便任由他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进了宿舍楼。
学校分配的教师宿舍里只有张一米二宽的单人床,挤两个身材高大的壮年男子,实在是不够看。
江沉霭自觉地打了地铺,把床让给云霁然。
云霁然没说什么,抱着江沉霭塞来的换洗衣物,胡乱冲了个凉便乖乖到床边坐好,全程都是一副生怕被赶走的委屈样子,任人想在鸡蛋里挑骨头都寻不着机会。
江沉霭对他的表现颇为满意,也紧跟着去洗了澡,洗完还拿了吹风机来,潦草吹完自己的头发,又去帮云霁然吹。
云霁然这人,平日凌厉起来像只漂亮的狮子,现下突然收了锋芒,竟又像只会打奶嗝的狼崽。
柔软顺滑的发丝跟随凉风穿过指间,江沉霭摇动着手中的风筒,只觉得世间所有的恩怨憎恶都变远了,近处只剩下身前人低垂的眉眼。
午夜梦回,江沉霭被身旁支吾不清的闷哼声惊醒,刚想起身查看,却发现云霁然早已从床上偷挪到了他身边,正眉头紧皱。
江沉霭习惯了他的小把戏,瞧见空荡的床铺也没生气,更没叫醒他,只是帮他擦干了额角的汗,转而掰开他攥紧的拳,握到了自己手里。
云霁然很快安静下来,眉头舒展开,重新睡熟了。
而后,两人便一觉到了天亮。
抱着老婆睡得香甜的云霁然耳朵微动,似是听到了什么,猛然转身把江沉霭护到身下的瞬间,窗玻璃应声而碎。
全副武装的侍卫抓着绳索荡进来,一跃而下,稳稳落在了屋中空地。
“殿下,有敌袭。”
“什么情况?”
“三十人的小队,十分钟前从东边偷偷摸过来,已全部打扫干净,没有活口。后续有没有援军,以及他们的具体目的,还不清楚。”
“看来是行动组审出些要命的东西,他们要狗急跳墙了。”,云霁然眉宇间有一闪而过的戾气翻涌,面上却镇定非常,“如果等下走散了,跟着江沉霭身上的定位芯片去找我们。”
江沉霭根本没反应过来现下的状况,脑子里还满是临期的课题,便被套了身防弹服,强拽着越过空荡的窗框跳上直升机的软梯。
刺目的朝阳扎得人睁不开眼睛,江沉霭一边打哈欠,一边爬梯子,感觉自己魂都要被风吹散了。
云霁然蹲在机舱门边,盯着下方遍地死状惨烈的尸体,愠怒道:“能在这样一座小城快速集结兵力,悄无声息地绕过天眼系统的监测,看来他们对国家系统的渗入远比我想象的深。”
“这些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刺杀你,就没想过后果吗?”
“权利本就是由肮脏的利益连接在一起的不稳定体,我几乎快挖到他们的根基,他们自然想换个更懂事的来。我和父王活着才是帝国的荣耀,死了便是德不配位的昏君,是镶在后来者功勋章上的明亮宝石。”
二人聊了没两句,对方的援军也追了上来。
四五台战机紧追不舍,可怜的驾驶员被一枪爆头,喷射而出的鲜血溅满了破碎的挡风玻璃。
螺旋桨的叶片也被炮火打断,直升机瞬间失去平衡,径直落向学校后山的树林。
江沉霭的瞌睡彻底是被惊飞了,拎着还来不及穿好的降落伞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