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结束时，已经晚上九点多。
祁思源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找了个借口提前溜了。
秋深露重，身边不远处还跟着一个散发着寒气的人，蔚灿忍不住拢紧自己的衣服。
两个人沉默地走在学校马路上。
蔚灿几度想要开口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平日和盛彦泽在一起，蔚灿是那个活跃气氛的人。
他本来话就不少，在盛彦泽面前更是情不自禁地会更活泼一些。
今天不太一样。
他大脑宕机了。
蔚灿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两人的关系。
不可否认，盛彦泽对他有极大的吸引力。
也许在知晓盛彦泽就是成旻之前，他就动心了。
但盛彦泽怎么会是个铁直男啊？
这消息简直就是冬天里兜头的一盆冷水，把蔚灿浇了个透心凉。
什么心思都浇没了。
连怎么和盛彦泽相处，他现在都不知道了。
两人一路无话地走到校门口，蔚灿心想他得说点什么，让盛彦泽差不多就到这，别送了。
没想到盛彦泽也在这个时候开口。
“蔚灿。”
“师兄。”
两个人的声音在干涩的夜晚碰撞，气氛又变得紧绷。
蔚灿站定，盛彦泽也跟着停下脚步。
蔚灿问：“师兄你要说什么？”
盛彦泽问的很直接：“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吗？”
蔚灿：“没有啊。”
盛彦泽转过来，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可是你在躲着我。”
蔚灿下意识反驳：“没有吧……”
有。
但是他不能承认。
蔚灿看向别处，声音小了一点：“真的没有，师兄你想多了，好好的我躲你干嘛。”
盛彦泽沉默了一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他问：“你呢？刚想说什么？”
蔚灿？
蔚灿他刚刚想说别送了。
可盛彦泽刚问完他为什么最近好像躲着自己，蔚灿原本要说的话就没法再说了。
说了不就坐实他最近在疏远盛彦泽吗？
哪怕他不是有意这么做。
蔚灿烧掉N多脑细胞，最后憋出来一句：“师兄，我想再借一下那本《A4纸杀人事件》。”
第一次到盛彦泽宿舍，就是因为这本书。蔚灿第一时间想到的也就是这本书的名字。
盛彦泽也没想到他是想说这个，愣了一下，回道：“当然可以，现在就想看吗？”
说着比了个手势，似乎是只要蔚灿点头，他就会立刻回去取。
蔚灿赶快摇头：“不，不用，也没那么急。”
毕竟只是个借口，当然不急。
解决了突然停下后的对话，盛彦泽继续陪蔚灿往他住的地方走。
路上蔚灿似乎找回了平时和盛彦泽相处的那么一点自在，随意地聊了一些关于自己专业见闻的话题。
原本有些僵硬的气氛逐渐变得和缓。
但随着距离蔚灿住所越来越近，他也逐渐紧绷起来。
脑子里一直有个念头徘徊着，想要说出口。
一个脑内小人拿着喇叭催他跟盛彦泽说以后别再陪他一起回了，不然他总会产生莫名的错觉。
另一个脑内小人警告他千万不能说，说了之后不仅是直接在盛彦泽面前出柜，而且还暴露了他的心思。
这是双重核/爆啊！
没等小人争出个输赢。
他住的地方就到了。
“师兄，我到了，你快回去吧。”蔚灿低着头跟盛彦泽告别，没注意到盛彦泽的眼神没放在他身上。
盛彦泽皱着眉，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往后看：“门锁不太对劲。”
“嗯？”
蔚灿回过头，也发现了异常。
他家门锁是指纹密码锁。现在门把手明显有些扭曲，歪在一边，显示密码的地方表屏碎裂，看起来像是被什么砸过一样。
有人想要撬门闯进去！
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成功。
蔚灿下意识想要去扭门把手开门，被盛彦泽拦了下来。
“先报警。”
“哦，对！”蔚灿反应过来。
得到蔚灿同意后，盛彦泽拨通了报警电话。
很快警方就到了现场。
门锁并没有被完全损坏，得到在场民警的示意，蔚灿用随身带着的备用钥匙开了门。
几个民警先一步冲进屋子，确认屋里没有他们要抓的人，才让盛彦泽和蔚灿进门。
除了多了那些民警，屋内没什么异常，还是蔚灿离开时的样子。
他的各种电子设备和昂贵的相机镜头也都完好无损地躺在原来的位置。
一个看起来很干练的民警，眼神在盛彦泽和蔚灿间游移了一下，最后还是锁定在蔚灿身上，说：“最近出了好几起入室偷窃事件。”
蔚灿有点被吓到：“我们小区？”
民警：“附近几个小区都有发生。你们这是租的房子还是自己的？”
蔚灿：“呃，我的房子。”
民警：“就你自己住？那你最好换个门锁，时间充裕的话，换个好点的防盗门。”
盛彦泽皱了皱眉：“这种恶性事件不能只靠住户自己注意吧？”
民警点了点头：“确实。我们也在努力追查犯罪嫌疑人，目前的具体进度不便透露，不过应该很快就能解决。但在这之前，也只能你们自己加点小心。贵重物品最好就不要放在家里了。”
蔚灿扯了扯盛彦泽的衣服，跟他使了个眼色。盛彦泽微微垂眸，没有再开口。
警方确认过相关信息，很快就离开了蔚灿的家。
时间太晚，门锁今天是换不了了。
盛彦泽拖了个柜子，抵在门口，转过头跟蔚灿说：“今天收留我一晚？”
蔚灿：！
他的内心有点挣扎。
不得不承认，遇到这种事，他还是有点慌的。这是师兄主动要陪他的，别人的好意怎么好轻易拒绝呢。
再说，门都堵上了，再搬开也挺麻烦的。
蔚灿给自己洗脑，默认了盛彦泽的留宿。
*
蔚灿坐在床上刷手机，屏幕上的文字落入眼中，却传达不到大脑里。不远处能隐隐约约听到水流声，盛彦泽熟门熟路地先去洗漱了。
“我好了，你……”
盛彦泽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近前，蔚灿吓了一跳，手里的手机没握住，直接滚落在地。
盛彦泽的动作比较快，在他还没弯腰之前就把手机捡了起来。
他的手机屏幕还是亮着的，盛彦泽无意间瞄到了屏幕上的内容，笑：“不至于因为这个就要移民吧？”
蔚灿接过手机，发现手机页面刚好打开的是有关移民国外的新闻。他连忙摆手：“这我手滑点到的！”
盛彦泽揉了一把他的头：“洗漱去吧，早点休息。”
蔚灿：“哦。”
站在洗手台前刷牙，蔚灿的脑子还是有点转不过来。
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他实在有点超负荷。
不管是盛彦泽突然来到比赛复赛现场，回家却发现家里险糟偷窃，还是自己发呆时搜索的东西被盛彦泽看到后产生了误会，一堆事情堆在一起，像是期末考前的复习大纲，把他的大脑塞得满满当当。
蔚灿边刷牙边想，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明明想冷处理，怎么会发展到让盛彦泽登堂入室，还要和自己一起住，直到抓到那个入室偷窃的小偷呢？
转念一想，其实说不定这才是他内心所希望的？
虽然门锁没被破坏，家里也没出事，但想到自己的房子被人列为目标，还差点得逞，蔚灿还是有些后怕的。
有盛彦泽在，确实让他安心不少。
况且，扪心自问，他真的想和盛彦泽疏远吗？
不提盛彦泽那个cv马甲是他偶像的身份，单从朋友的角度出发，盛彦泽也是一个非常值得结交的人。
盛彦泽还有不少书在他手上呢！
顺其自然吧。
反正也只是些微好感而已，退回到朋友的位置，很容易的。
困扰了他几天的问题，就在刷牙的这段时间被蔚灿理顺了。
洗漱完毕回到卧室，看到盛彦泽半坐着靠在床头。
“我查了一下，更换防盗门的话比较麻烦，换锁会快一点，已经联系好了修锁的师父，明早会到。智能锁暂时别用了，那个师父会带一个c级锁过来。”
就在他洗漱的这么一点时间里，盛彦泽已经把事情都料理好了。
蔚灿挠了挠头，道：“谢谢师兄了。”
盛彦泽：“过来，睡觉。”
蔚灿：“啊，哦……”
怎么感觉自己倒像是在师兄家里借宿一样。
蔚灿上了床，盛彦泽熟门熟路地关掉顶灯，屋里切换为夜晚模式。
蔚灿躺在床上，还是有点紧张。
之前在刷牙时给自己做的心理建设像是瞬间崩塌了一样。
身边的人存在感异常明显，他似乎能感受到对方呼吸而导致的床垫的轻微起伏。
“睡不着？”
“有一点。”
“害怕？”
蔚灿抿了抿唇：“唔。”
比起因为身边躺着的人是盛彦泽而紧张，理由换成有人差点闯空门成功而担忧，好像更说得过去一点？
盛彦泽的睡姿很标准，仰躺着，双手放在腹部。
他问：“喝点牛奶？”
上次盛彦泽喝多了来他这借宿，他就有点失眠，本来应该被照顾的人反而起来给他热了牛奶。
“不用了吧，躺一会儿应该就困了。”蔚灿的头在枕头上左右动了动，下意识地抬头往卧室门口看了一眼。
两人静静地躺了一会儿，蔚灿开口：“师兄，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屋子里很安静，蔚灿这句话是压着嗓子用气声说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抖。
“嗯？”
蔚灿转头又看了一眼卧室门口。
坏掉的门锁让他心里很不踏实，脑海中不断出现一个人悄悄地从正门潜入的影像。
“咳。”蔚灿嗓子发紧，他半坐起身，“我，去看一下。师兄你先睡吧。”
下床。
蔚灿准备去客厅看一眼，不确认一下不安心。
刚穿上拖鞋，卧室的顶灯“啪”地一下就被盛彦泽打开了。
灯光大亮。
盛彦泽也从床上起来：“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