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吗?”
蔚灿牢牢抓着对方的小臂,大口喘气,眼前一阵阵发黑,控制不住地垂下头,艰难地抽出一只手努力往上举,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好。
“别站着,稍微走一走,不然更难受。”
扶着他的人力气很大,蔚灿放心地倚过去,把身体的大部分重量交到对方手上。
因为他知道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盛彦泽。
没等他们走出跑道,其他队员也围了上来。
“牛啊!灿哥!我们小组第三你敢信?!”
“阿灿可太强了,就最后那十米我心都揪起来了。没想到竟然干过商学院那波人了!”
蔚灿脑子嗡嗡的,听其他人说话像是隔着一层水雾,听都听不太清。
他说不出话,眼神投向盛彦泽,向对方求助。
“稍微让一让,给他点空间。”
盛彦泽显然非常了解蔚灿此时的身体状态,帮他清了场。
学生会的干事也招呼运动员离开终点线,一会儿还有别的项目要比。
这次的4*400米接力赛不设预赛,只是分组跑,然后根据时间来进行一个总的排名。
这种比赛规则对蔚灿他们来说还挺有利。
如果再来个决赛,蔚灿跑是能跑下来,只是成绩绝对会很难看。
盛彦泽搀着蔚灿往出口休息室方向走。
蔚灿只顾着喘气,等走到几乎听不到赛场上的加油声时,才逐渐回神。
他的后背紧贴着盛彦泽前胸,几乎是被师兄抱在怀里。
原本发木的脑袋像是在一瞬间接通了电源,他的前行的脚步非常明显地僵硬了一下。
盛彦泽也停了下来:“恢复过来了?”
蔚灿:“还……”
好字还没说出口,他感到自己左脚脚趾和小腿明显抽动了一下。
然后就是让人直冒冷汗的酸楚和疼痛。
“师兄,嘶,抽筋了……”蔚灿蹲在地上,抱着自己抽筋的左腿连连吸气。
不像是碰伤摔伤,那种只会钝钝的疼的创口,抽筋的难受是短时间没有谁能抵抗得了的。
盛彦泽还在自己面前。
他的存在会放大哪怕一点点的疼。
蔚灿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咬着嘴唇,努力不发出一些难堪的呻丨吟声。
盛彦泽扶着蔚灿让他坐在地上。
“这条腿?”盛彦泽一手托着蔚灿的小腿肚,一手捉住蔚灿的脚腕,“腿伸直。”
蔚灿咬着牙忍痛。
但还是听盛彦泽的话,努力伸直小腿。
“坚持一下。”
“师兄,我脚好像也抽筋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次是双重加倍,整条左腿都不像是他的了。
“马上就好。”盛彦泽脸上是明显的焦急,手上牢牢抓住蔚灿的小腿,又一把脱下他的鞋,揉捏着蔚灿的脚趾。
蔚灿疼得脸色煞白,有眼泪抑制不住地从眼眶中溢出。
不是他娇气,抽筋的疼是真的很难忍。
好在姿势对了,症状逐渐缓解。
腿上脚上那恼人的酸楚疼痛如潮水缓缓退去。
蔚灿醒过神来,发现自己的脚被盛彦泽捧在手中,不住的揉捏着。
他面上一红:“师、师兄,好了,不抽筋了。”
“嗯。知道了。”
盛彦泽嘴上说着知道了,放在蔚灿脚趾上揉捏按摩的手却没停下。
倒是挺舒服的。
虽然停止抽筋,皮肉里还是有一点酸胀的疼的,蔚灿也就顺势继续享受,没喊停。
盛彦泽揉了几分钟,才把鞋子递还给蔚灿,扶他站起来。
“还能走吧?”
蔚灿笑:“哪有那么脆弱了。”
盛彦泽挑了挑眉毛,直接伸手往蔚灿脸上招呼过来。
蔚灿有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感受到对方食指在他眼下轻轻一抹。
“湿的。”
“……”
蔚灿辩驳:“这个是生理性泪水。”
盛彦泽没再取笑他,只是点了点头,很自然地又架着他一边肩膀。
“去一趟校医院吧。”
“啊。不必吧。没那么严重。我之前也偶尔抽筋,不至于不至于。”
本来还扶着他踉跄着往前走,听到他的话,盛彦泽又停了下来。
蔚灿就差举手发誓了:“真的没事儿了。”
盛彦泽:“行。”
蔚灿被盛彦泽送回自己班级所在看台,对方又被一阵夺命连环call叫回主席台。
坐下之后,一丝遗憾浮了上来。
唉,没去成医务室的运动会,是不完美的运动会啊。
机会放在眼前,却被他错过了。
蔚灿没遗憾几分钟,费思博就咋咋呼呼地带回了4*400米比赛的最终成绩——他们院拿了第三。
“消息保真吗?”
这个结果让他有点不敢相信。
蔚灿揉着自己的小腿,发出质疑的声音。
费思博:“开玩笑,我在那边盯着裁判的计分板好嘛。”
蔚灿:“呃?你什么时候跑赛场去的?”
他完全没看到费思博啊。
费思博“啧啧”两声:“你忙着和盛学长聊天,哪还能注意到我。诶,你腿好了吗?本来我还想扶你回去的,我看学长抱你抱得死紧,根本也没别人插手的份儿,就老实去盯裁判的计分板了。”
蔚灿嘴张了张:“……什么抱得死紧。”
他这句话声音极小,费思博没听清:“啊?你说啥?”
平时和费思博聊天逗闷子,没什么顾忌。今天是蔚灿自己心里有鬼,被对方这么一说,像是无意中戳破了他内心的隐秘。
整个人慌得不行。
但至少理智还在,知道这个时候刻意解释什么反而会显得奇怪。
事实就是他抽筋了,师兄是在帮他而已。
对,根本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你怎么确定我们就第三了?”蔚灿带开话题。
费思博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被蔚灿一问,就自动把注意力放到比赛成绩上了。
他兴奋道:“我猜是因为你们和那群体特生在一起跑,被带着速度也快了不少。后面那两组都不太行,第一名都没有你们快。那不就是我们院稳第三么。”
像是印证费思博的话,主席台那边响起了广播成绩的声音。
“通知、通知——”
“男子4*400米成绩如下:第一名,商学院,4分15.53秒,第二名,建筑学院,4分20.02秒,第三名,新闻与传播学院,4分45.28秒,第四名……第八名,法学院,5分55.38秒。”
“请以上学院的参赛队伍到主席台前领奖。”
他们真的拿到季军了?!
播送这条广播的还是盛彦泽。
听着熟悉的声音,蔚灿从位置上一跃而起。
“灿仔厉害啊!”
“我们学院有奖牌了!”
走过过道,旁边的人不是拍拍他的肩膀,就是举起手要跟他击掌。
隔壁班的队友也找过来,打算和他一起去领奖。
“接力都能跑第三,怎么跑100米的时候不知道好好跑,给咱院拿个奖牌呢。”
其他人都在兴高采烈地夸夸,单独冒出这么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显得格外扎眼。
不用猜,必然是隔壁广(2)的刘一俊。
蔚灿笑笑:“诶,我去参加预赛和决赛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啊。刘一俊,你报的什么项目?”
刘一俊昂着头:“我是学生会干事,要替学姐干活的。”
“哦,这样啊。”蔚灿装作若有所思的样子,“替学姐干活,是能拿什么奖牌呢?”
来找蔚灿的同学看着刘一俊也很烦,都怪他招呼队友去找蔚灿时太大声,让这家伙听见,还缀在后面跟过来,搞得他感觉自己都有连带责任。
怎么把这么个东西招来了。
不想听刘一俊再说出什么屁话,直接开怼:“你不是干活吗?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挡着。”
说完,拉着蔚灿勾肩搭背地走了。
刘一俊本来听着蔚灿带队拿到奖牌就气不顺,就想过来阴阳两句。
没想到直接被人当面撅了。
看着蔚灿走远的身影,自己在后面咬牙吐气。
蔚灿没把刘一俊过来找麻烦这件事放在心上。
时间这种一次性消耗品,还是用在值得的人身上比较好。
颁奖仪式很简单,就是等冠亚季三支队伍在领奖台上站好,由副校长出面,给他们每人发了块奖牌。
蔚灿领完奖牌,第一件事就是想给盛彦泽看看。
他应该还在主席台上吧。
蔚灿探头探脑地往上面看,刚好被盛彦泽撞了个正着。
“找人?”
盛彦泽背着包,从主席台旁边的楼梯走下来。
蔚灿笑:“找你。”
盛彦泽看着蔚灿脸上的笑容,心情也变得很不错:“这么巧?我本来要去找你的。”
蔚灿:“你工作结束了?不是还有闭幕式致辞?”
盛彦泽伸手示意蔚灿往外走:“交给学弟了。给新人一个成长空间。”
两人偷偷溜出体育场,翘了运动会剩下的比赛。
到了食堂三层,周围的人还不少,估计都是偷偷溜走的。
“想吃什么,我请客,庆祝师兄跳高全校第三!”
“照这么说我应该请你才对。两个项目都拿了名次。”
“还能这么算?”
“当然。”
蔚灿没拗过盛彦泽,最后还是刷的对方的饭卡。
两人吃完饭,盛彦泽把蔚灿的餐盘拿过来收好,和自己的摞在一起。
“师兄,给我看看你的奖牌?”蔚灿状似无意地递过话头,桌子下面,手在自己裤兜里反复揉捏着自己的奖牌带子。
盛彦泽:“嗯?不同项目难道不一样?”
他在自己背包里翻找了一会儿,抬头:“要是没带怎么办?”
蔚灿愣了,他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
盛彦泽很浅地笑了一下,从包里拽出来个物件,递给了蔚灿。
圆形奖牌被带子规规整整地缠绕着,看不清里面的花纹图样。
“你的呢?我看看是不是不一样。”
蔚灿没犹豫,把自己兜里的奖牌飞速递了过去。
他的那块被攥得有点久,带子都缠在了一起,奖牌表面上也沾染着一点水汽。
盛彦泽接过耗了点时间把带子拆开,反复对折理好,捏着奖牌正反面都看了一圈:“看来好像是一样的?”
学校运动会的奖牌,做工并不怎么考究,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粗糙。
他见得多,自己也有不少。
当然不止是运动会,从作文比赛到各种三好学生,林林总总各种奖牌,不胜枚举。
盛彦泽从小学拿到大学,老家卧室里有一抽屉。
对面的男生拿着那块小圆牌,看得却很仔细,好像捧着什么很贵重的东西一样。
盛彦泽看着蔚灿,嘴角的笑意加深。
“这么喜欢吗,”盛彦泽说,“送你吧。”
蔚灿猛地抬头。
虽然他本就有这个打算,但由盛彦泽说出来,格外让他惊喜。
蔚灿扬了扬眉,唇角微弯,梨涡渐显:“那师兄你别后悔。”
盛彦泽笑着摇头:“这有什么好后悔的。”
蔚灿按着自己的衣兜:“归我了。”
盛彦泽把自己手里的那块属于蔚灿的奖牌递给去,不过对面的人没接。
盛彦泽:“嗯?”
蔚灿:“师兄参加一次运动会,怎么也得有点纪念吧。”
盛彦泽收回手,点头:“也对。”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