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侄儿，不是我说你，我们现在应该集中力量把市中心那块地搞起来，到时要卖的卖、要租的租，不到十年绝对回本，赚稳稳当当的钱不好？怎么就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搞芯片研发中心？”
说话的是股东之一——庄廷的其中一个表叔，这些人都是早年沾了爷爷的光，没为公司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贡献，可每次开股东大会，却叫嚣得最厉害。
“一年里有多少公司死在风口上，跟风造手机的、造车的，现在你看看，搞出名头的有几家？”另一名股东附和道，“前几年你说搞光伏，我们同意了，虽然也赚了一些，但始终没有地产来钱快，你今年又说搞芯片研究，我听着就觉得不靠谱。谁不知道芯片研发就得靠砸钱啊！？拿得等到猴年马月才有营收。”
“呵，好大的口气。”庄廷冷笑一声，“去年119家搞光伏的公司，共营收了18000亿，我们一家就占了9000多亿，对你来说只是‘赚了一些’？”
庄廷冷眸瞥了他一眼：“各位都是吃了地产红利的人，可能这25%的利润率都不放在眼里了。但我还是希望各位尽早认清事实，以前靠周期赚快钱的日子不会再有了。”
偌大的会议桌上，庄廷坐在中间的主席位，跟下面一众股东明显地分开了两大阵营。
只是其中一个阵营，只有庄廷一人单打独斗而已。
“大侄子，这些年什么风风雨雨我们没经历过，管他出什么政策，真正能干过地产的又有几个行业？当初竞拍这块地的时候，新闻媒体都把我们吹上天了，打造超级城市综合体只有我们庄氏有这个能力。”
这次拍下新港区市中心那块地皮，占地568亩，在庄氏的规划书中描述到，这里将打造成精品住宅、精装公寓、甲级写字楼、六星级酒店及购物中心。
当然，这其中大多是庄氏的自有品牌，而另一小部分则划分出来作为租赁商铺，有意打造新港市最大的数码港。
周边紧邻体育中心、五所高校，三所三甲医院，可谓真正的寸土寸金，待项目完工，周边的楼盘都能随着这一流的城市配套在涨一波房价。
的确，根据庄氏现有的业务，足够大家舒舒服服躺着继续过好日子，让他们现在拿一大笔钱出来搞研发中心，一般人都接受不了这种看不到确切利益的决定。
“就是因为被人吹大了，我们应该先把自己拽下来。”庄廷脸上看不出情绪，“泡沫不会无限胀大，我们很应该自行将泡沫戳破。”
“……又或者，我们根本不需要接着玩吹泡泡这个游戏。这些年我们集团的新业务板块成绩如何，相信大家也是有目共睹，大家也已经拿到第二季度的财务数据，你们不是赚钱了吗？”
庄廷不紧不慢，反倒让那些本就不服他的人更气愤了。
“董事长，搞芯片考验的是研发团队实打实的能力，如果产品跟市场脱轨，那前期投入全打水漂。”
总算有人说了点有建设性的话，庄廷也乐于回答。
“你说得没错，关于这点，法务已经拟好业绩对赌协议，由研发团队负责人跟我们签订，第一次签订3年，如果3年后达不到我们定下的利润率，我们顶多损失一笔投资，他们才是真正的白干。”
“奉劝各位不要再抱着以前那种想法，半导体行业不是靠周期也不是靠运气的，没能力的研发团队我们可以让他们滚，没能力的管理者也一样，至于股东嘛……”
庄廷顿了顿，特意扫了一眼方才叫嚣着跟他对这干的那些人，“没眼光、短视的家伙只会拖累公司发展而已。”
听到这么一番话，表叔“啪”地拍了一下面前的实木桌。
“大侄子，我们这群老头子陪着老爷子出生入死，今天就算老爷子在场，也总要给我们三薄面，你说这话，明摆着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那气势，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曾经为公司赚了多少钱，其实这群人都是些绣花枕头，只是碰上好时代，跟对了人，今天才能坐在这。
众人平日里多少对庄廷有些畏惧，可如今见他年纪轻轻就当上董事长，有些老油条也咽不下这口气，大家都一副看热闹的心态。
更何况庄仕添只是将自己手上其中一部分转移给了庄廷，以他手上现有的股份，参与投票也达不到半数，他们更有底气跟他对着干了。
会场开始骚动，越来越多不满的抱怨声开始传进庄廷的耳中。
“表叔，我刚才说了。”庄廷慢条斯理，面对声声质疑，依旧泰然自若，“时代变了，我也不是爷爷。我劝你也尽快调整心态，你那套倚老卖老放在我身上是行不通的了。”
在这么多人面前庄廷也没给他留丁点颜面，气得表叔瞬间涨红了脸。
几个仗着自己是大功臣的老前辈见庄廷这种态度，心里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庄翰跟林若茹其实无所谓投什么，今天出席股东会完全是为了找乐子，两人都很好奇庄廷要怎么化解这种八面受敌的危机。
会议进入投票环节，而这次的投票却没花多长时间，因为众人的意见罕见般的统一，就连庄廷父母那对富贵闲人，都站在了大多数股东的一方。
他们享乐惯了，公司以后要怎样他们全然不关心，江山易主，他们手上的股份本就不多，保持现在的生活水准他们很满意，现在要从他们口袋里拿出这么大笔钱，去投一个风险这么大的项目，他们当然不乐意。
看着大屏幕上反对票的数量蹭蹭上涨，庄廷垂眸沉思。来之前不是没料想到这样的结果，不过，没关系。
这次输了，下次总会赢的。
屏幕上的投票结果定格在：赞成票33.77%，反对票33.95%
台下股东们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甚至已经约起了今晚去哪里happy hour，庄仕添的律师却在此时推门而入。
“各位，请允许我打断一下会议。”
“有什么事不能等会议结束再说吗？”看律师风尘仆仆地带了几个助手赶来，有人不满道。
“不能。”律师脸上挂着职业微笑，“因为我接下来要说的话，跟这次股东会的投票决议有很大关系。”
庄廷听罢，终于抬起头来。
“我手上有一份文件，是庄氏第二大股东陈宥先生的股权代理委托书。”
“什么……？”以表叔为首的一众股东哑然，“这时候他来凑什么热闹？他知道我们的议题吗？”
“他不知道。”律师道。
“一个行外人，完全没参与过公司事务，甚至连今天的会议议题都不知道，一上来就以第二大股东的身份投票，他懂什么？”
“你给我适可而止。”庄廷吐出几个字，朝发言者抛去一个凌厉的眼神。
律师忽视那些不满的声音，坚持履行他的职责：“接下来，由我宣读陈宥先生的股份表决委托声明：本人因不便出席股东大会，所持股份表决权交由委托代理人暂为代理。因对公司事务不甚了解，但凡涉及投票决议事项，本人均与庄廷先生投一致票。”
全场鸦雀无声。
庄廷也一副没听明白的模样，他终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律师身边。
“委托书能让我看看吗？”
“当然。”律师的助手将文件双手奉上。
陈宥的签名跟指印就在落款处，不会有假。
“他这是什么意思？”庄廷始料不及。
“陈先生的意思是，无论庄董做什么决定，他都会跟您站在同一阵线。”律师笑道，“这是他的原话。”
手不自觉地攥紧手上的文件，心脏突如其来一阵绞痛。
一种既开心又失落的情绪在胸腔蔓延。
他曾经以为他是靠自己才走到今天的，可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既无知又愚蠢。
爷爷……陈宥……一直都在他身边，否则，靠他自己，怎么可能在这个年纪就坐到这个位置上？
不过，这两个人他都要失去了……
会场在一阵沉寂之后，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你们是两口子，这样搞不等于一言堂吗！？我要抗议，我不同意陈先生的投票。\"有股东抗议道。
会场一片哗然，明显赞成这个说法。
“请大家稍安勿躁，我以专业人士的身份跟大家解释，这次投票结果绝对公平公正，有据可依，具有法律效力。”律师坐怀不乱。
庄廷收回心神：“各位如果对公司有任何不满情绪或信心不足的，我会很乐意购买各位手上的股份，价钱保证合适，但……”
他话锋一转，“如果决定留下，那就请各位坐稳了，庄氏没耐性等故步自封、拖累公司发展的人。”
说出这话，大家可就跟被浇灭的气焰似的。
谁不知道庄氏是条大船，怎么可能放弃股权提前下船？这些人说到底还是舍不得那些巨大利益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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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消失了几天的罗秘书说要带他去个地方，陈宥奇怪得很。
罗秘书：“腿伤怎么样了？”
陈宥：“基本好全了，过两天要上班了。”
罗秘书：“这么急？不多休息一段时间？”
“不了，我这接二连三的，给同事添了不少麻烦，能尽早回去就尽早回去。”
罗秘书不再坚持，把车停在一片空地上。
两人下车后，陈宥环顾一圈：“这是庄氏最近拍下的那块地吗？”
“准确来说，不算是，庄氏的地在那边。”罗秘书用手指了不远处一个范围，“我们现在脚下站的这块地方，是庄廷私人公司的资产。”
“他还有自己的公司啊？”陈宥问。
“嗯，而且不止一家，都没上市，因为他想把股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哦。”陈宥若有所思点点头。
“庄廷原本打算将这里规划成豪宅，这块地预计会给公司带来130亿的利润。”
“不过，如果隔壁的城市综合体项目建成，这个数字还能增长30%。”
“……罗秘书，你找我出来，不是为了给我介绍这个项目的吧？”他也不傻，罗秘书无缘无故载他来这里，不会是为了告诉他庄廷即将要赚多少钱吧。
“嗯，不是。”罗秘书转身从车里拿出一本杂志，递给了他，“有时间的话翻翻吧。”
陈宥扫了眼封面，是一本财经类杂志。
“他把这块地送给了你。”罗秘书缓缓道。
陈宥手一滑，杂志从手上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