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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蒋蔚有白班要上，他轻手轻脚地起床收拾，只在桌上留了一张纸条，他没敢发消息，怕陈褚的手机没开静音被他吵醒。
过了那段冷暖无常的过渡期，宜江正式进入了彻彻底底的夏天，一眼望不到头的炎热。
因为离得远，蒋蔚坐公交都要一个多小时，但清早的公交却让人舒服，车上人不多，车外人也不多，是一种刚刚好的喧嚣与静谧的平衡。
他猜陈褚一定会喜欢。
蒋蔚总是会不知不觉想起陈褚，在很多时候。他以前就听说一见钟情多半都是见色起意，如今看来，也确实如此。
该怎么形容陈褚呢。
大概就是荆棘丛中的玫瑰花。
伤人的从来都不是玫瑰，因为还没有碰到玫瑰就被荆棘拒之门外，只能远远地望着，暗自渴望拥抱玫瑰的那一日。
他本以为他也应该如此。
可玫瑰总向他伸出手，告诉他，你可以来抱我。
玫瑰自己或许都不知道。
蒋蔚沉沉地叹了口气。
晚上蒋蔚回到了居民楼，何方在窗边抽烟，脚边还丢着两个烟头，随口说道：“回来了？”
他也不在乎有没有得到回答后，说完便接着抽他的烟，手机里的小视频传出无趣的笑声，他把音量开到了最大。
同住一个地方没必要闹得太僵，但他也不可能凑上去自讨没趣，蒋蔚一个晚上没回来或是永远不回来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只是被压了一头总让他觉得不爽，得讨回来。
蒋蔚回房间洗了个澡，给家里打了个视频电话。
蒋母絮絮叨叨地问他的近况，蒋蔚挑着些值得高兴地说。末了，蒋母又说起了他的工作，但也不是反对，只是总觉得这工作作息太不规律，容易累着。
蒋蔚确实有换一个工作的想法，他刚找工作那会儿这个薪水在一众中算得上是不错的了，就应聘了这个，可能是沾了脸的光，店长很爽快地录用了他。
家里开了一家小面馆，蒋父蒋母又都是手艺好的，生意也不错，就是从早忙到晚。有时候来吃宵夜的人多，忙到十一二点都是有可能的。
蒋蔚只想让他们别太累，但他们一家大概都是不听劝的性子，还是原模原样的。
他看着结束的通话记录，心不在焉的。
日子照样过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蒋蔚和陈褚见面也变得频繁了，有时候在学校，有时候在家里，大多都是陈褚发出的邀请。
蒋蔚总是会生出些他们在约会的错觉。
但他不敢这么想。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自知和陈褚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本不会有交集，像就酒吧那次一样的相遇才该是他们最可能的交集。
那天他在陈褚家画室的储物柜里看见了一些未开封的画具和颜料，陈褚当时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这是朋友送的礼物。
蒋蔚记下了几个名字，回家后在购物软件上搜索了一下，一整套加起来都能赶上他一个月的工资了。
倒不是觉得奢侈，有能力自然可以去追求更好的，只是他目前根本没有这样的能力，他没法给陈褚任何承诺，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陈褚的喜欢。
他甚至不敢带陈褚来看一看他的居民楼。
他怕陈褚撞上口无遮拦的何方，闻到屋里弥漫不散的烟酒味，被楼里喋喋不休的争吵侵扰。
蒋蔚承认，他很胆小。
所以在他有一个机会的时候，他犹豫了。
他在去学校找陈褚的时候被人喊住，对方自称是某个剧组的编剧，觉得蒋蔚的形象很符合其中的一个角色，问他有没有兴趣来试一试。
对方展示出了证件证明身份，蒋蔚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还是接过了对方的名片，后者告诉他了一本小说的名字，并说他在网上可以搜到筹备的消息。
蒋蔚和陈褚说了这件事。
“倒不一定是假的，挺多剧组会来这里找演员的。”
陈褚坐在高脚凳上晃了晃腿，思索了一瞬，要来了那张名片。
他把名片信息发给了陈君婷，商圈和娱乐圈也是有交集的，总能有办法找到人。
蒋蔚没有想过演员这条路，虽然有不少人说过他可以去娱乐圈发展，但他知道那都是在开玩笑。
谁不知道明星赚钱多，可不温不火籍籍无名的也大有人在，或者说，这才是常态。何况他从没有演过戏，未来怎样还是一个未知数。
陈褚看蒋蔚有些犹豫，抬手轻轻弹了下他的额头，像是在哄小孩，温声道：“想去就试试。”
蒋蔚花了两天看完了那本小说，陈褚听他讲述觉得有意思也跟着看了，评价道：“倒是没说错，这个角色挺适合你的。”
编剧对蒋蔚联系他这事一点也不惊讶，给他发来了试镜的时间地点以及一段剧本，告诉他不用紧张，演技都是可以打磨的，他在形象上已经符合了百分之六七十。
但蒋蔚对事向来认真，他只有三天的准备时间，期间把小说和剧本反复琢磨了几遍。
这三天他除了上班时间都在陈褚家，用陈褚的话来说就是“这里安静你可以放心地排练”。
一开始他僵硬得不行，台词都说不出口，陈褚就会笑着看他，眼里带着鼓励，来了兴致还会陪他对上几句。
“你可以放松一点。”
“这里你可以试试这样子，会更好看。”
“这一次很好诶蒋蔚！”
陈褚兴奋地两步跑上前，眼里点着细碎的光，右手抓住了蒋蔚的手腕，天气热屋里开了空调，他的手偏凉，和蒋蔚温热的皮肤相贴，温度在彼此间相交缠。
蒋蔚的注意力一下从剧本转移至了被抓住的手腕，他听见了心脏有力的跳动声，是因为刚才那段表演，更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
“你手好热，”陈褚握着舒服，有点不想松开，但他还是松手了，弯了弯眼睛，“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吧。”
蒋蔚顺势握住了陈褚的手，没让他松开，学着陈褚的话：“你手好凉。”
既然对方都自己送上门来了，陈褚干脆把另一只手也放到了蒋蔚手臂上，蹭了蹭，汲取对方身上的热度。
似乎没想到陈褚真的这么大胆，蒋蔚手臂绷紧了一瞬，又很快放松下来，当一个人形暖手袋。
试镜的人有三个，蒋蔚是最后一个。
他进去时里面坐了三个人，有一个就是那天的编剧，蒋蔚深呼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寻找状态，照着平时练的那样演了。
最中间坐的应该就是导演，他表情没什么变化，看不出来是不是满意，只点评了一句：“演技还需要再磨一磨。”
倒是边上另外两个人鼓励了两句，最后让他回去等消息。
陈褚只问了他一句“怎么样”，蒋蔚回了个“还行”。
陈褚便不再问了，他就站在蒋蔚边上，垂下的手臂自然地和蒋蔚挨着，随着走路的动作轻轻碰上，离开，再碰上。
“我们晚上出去吃吧，庆祝一下。”
他们本来都是在家里自己做的，分工明确，蒋蔚负责进厨房，陈褚负责在边上看着。
“都还没有结果呢。”
陈褚笑笑，用极其认真的语气说：“这是在庆祝你首次表演。”
蒋蔚本来不是很在意结果，但他现在有些在意了。
他很想得到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