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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
屋里暗沉沉的，灯泡被迫停止了工作，嘈杂的讨论声隔着墙壁传进来，音量半点不减。
蒋蔚把窗帘拉开，总算透进了些许光亮，但也只一点，天就快要黑了。
楼下的阿姨拉着嗓门喊怎么又停电了，什么时候可以来电，楼道里有人回她大概会在半夜一两点，是室友何方的声音。
何方身上一股烟味，把买来的一袋啤酒往地上一扔，整个人躺进沙发里，骂道：“这破地方又停电，热都热死。”说完看见蒋蔚穿戴整齐准备出门，顺口问道：“你今天夜班？”
蒋蔚应了声，单肩背着包，正要出门，室友叫住了他。
“我今天路过边上那个学校，他们在找什么人体模特，我拿了你的照片，他们觉得你还不错，两个小时有一百，你干不干。”
蒋蔚皱了皱眉，对何方这个自说自话用他照片的行为很不满，但是这个价钱，他确实有点心动，边上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美院，偶尔会招一些模特，但大多都要求一天五六个小时，两三百左右。
室友见他没直接拒绝，觉得有戏，“那边说了，可以按照你的时间来，我加了那个人的联系方式，可以替你问问。考虑一下呗，反正周末都是夜班，白天正好去赚点外快，不比两个夜班来得多？”
蒋蔚没直接答应，只说考虑一下。
他和何方都在附近一家酒吧兼职，白班夜班都有，白天他就会找一些零工。
结束已经是凌晨五点了，蒋蔚已经习惯了这种颠倒的时间，但还是有些累，他现在只想回到床上睡一觉，就算外面吵得再热闹他也可以马上睡着。
回到有些逼仄的楼，何方还没睡，看上去是因为停电出门找地方待着了，后半夜才回来，啤酒罐子歪七八扭地倒着，见到蒋蔚还不忘模特的事，问他到底想好了没。
蒋蔚不太清醒，脑子里只剩下了两小时一百，就说了句可以。
他得了一天休息，睡到了下午，醒来时室友不在屋里，外面的啤酒罐勉强被收进了袋子里，一股闷热难闻的味道。
蒋蔚把窗户全部打开，老旧的窗户“吱嘎”一声，吹进来一阵暖风，扰得人不免又有了些困倦。
宜江的气候确实有些古怪，前一天还是长袖外套的穿搭，今天就忽然热得只穿一件短袖都嫌多，过个一周，天气预报又显示要降温。
他打开手机发现何方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一个地址，一个时间，还有一条转账，明明白白写着100。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答应了什么，那边倒是爽快，人还没见着，钱已经先给了，也不怕他跑了。
不知道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冤大头。
但所幸这个人是蒋蔚，既然答应了那就去看看。
蒋蔚审视了一番自己的手臂，他经常锻炼，很结实，真要发生了什么，学艺术的小少爷应该也是不能拿他怎么样的，就这一次，想必也不会有第二次。
隔天早上蒋蔚按着地址到了美院，问了好几个人，拒绝了几个模特邀请，终于找到了地方，是一间画室。
门半掩着，丝丝凉气顺着缝隙透出，驱散了在外行走的闷热，蒋蔚轻轻推开了门，先看见了一个背影，头发有些长，发尾遮住了半截脖子，微微卷曲着，那人听见声响转了过来，看见他时眼神瞬间亮了，声音干干净净，直直地撞上蒋蔚的耳膜。
他说：“你来啦。”
好漂亮的人，这是蒋蔚此时此刻唯一的想法。虽然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孩子可能不太合适，但又再合适不过。
“你耳朵怎么红了，外面太热了吗，快进来吧。”男生笑着看他，眼睛弯弯的。
就这样被人点了出来，蒋蔚有些局促，慌乱着关门，发出了“砰”的一声。
好丢人，蒋蔚自认为没有偶像包袱，此刻也恨不得马上离开。
“我叫陈褚。”
陈褚引着蒋蔚在画板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蒋蔚，我的名字。”
说完这一句话蒋蔚松了一口气，还好声音不抖。
陈褚仿佛一直带着笑，连眉眼都在传达着笑意，他接了一杯水给蒋蔚，含笑道：“我知道。”
蒋蔚接了过来，他确实有些渴，却没想陈褚忽然凑近，右手指了指他自己眼角的位置，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你这里有一颗泪痣。”
蒋蔚不动声色地微微后仰了一些，他清晰地听见了自己有力的心跳声，越来越快，他好像更渴了。
好在陈褚没有多说什么，他提了一两个想要的姿势，贴心地告诉蒋蔚累了可以活动一下，边上还准备了一些小点心。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运行的声音和笔在纸上摩擦的声音，蒋蔚视线无处安放，又不敢彻底落在陈褚身上，他怕突然和人对上视线，最后看向了窗外的树叶，他有些无聊地数起了叶子的数量。
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有些累，但蒋蔚忍耐力高，只是小幅度地活动了一下。
时间流速开始变得缓慢，蒋蔚不由得思考起了下一次，如果陈褚还愿意邀请他的话。想着人，蒋蔚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到了陈褚身上。
他的头发不是纯黑色的，是天生的吗？手腕上还有一根皮筋，可能要用来扎头发吧，不过他的头发确实有些长，还有一缕落在了脸侧。他说话的声音真好听，想再听他说话，他皮肤好白，眼睛好漂亮，还看着......
蒋蔚猛地回过神来，却忘了避开视线，被抓了个正着，但他如愿听见了陈褚的声音，像溪水流过山涧，他说：“好了。”
陈褚把画板转了过来，是素描，画里的蒋蔚和现实的蒋蔚仿佛重合在了一起。蒋蔚看了半晌，由衷地感叹，“你好厉害。”
陈褚笑了一声，听上去有些愉悦，但蒋蔚愣是听出了些打趣的意味来，“你好厉害”，多么无力又苍白的赞叹，可让他再说些什么，他也只能想到“你画得真像”之类的话术。
蒋蔚不自然地咳了声，试图掩饰他一个人的尴尬。
“你是我画过最好看的模特。”
陈褚毫不吝啬地夸赞他，“我很喜欢你的泪痣，我姐姐也有，在左眼的位置，刚好和你相反，可惜没有遗传到我。”
陈褚露出些许遗憾的神情，不过很快就被取代，他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重新染上了笑意，“两个小时，辛苦你啦。”
蒋蔚当然不觉得辛苦，他甚至觉得陈褚给得有些多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说，陈褚先开口了，“你下周有时间吗？我还想画你。”
就这一次，这是原先就想好的。
没有下次了。
可陈褚在看着他，眼里盛满了期待，仿佛只要他拒绝就会打破这份期待，让它变得黯淡失落，他好像看见了陈褚垂着眼落寞的模样。不可以这样，蒋蔚，答应他，想要什么都给他，满足他。
蒋蔚张了张口，听见自己说：“有。”
你完了，蒋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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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你坠入爱河了！
小褚：(单纯发问)你耳朵怎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