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老夫少夫>第33章

  勉强吃了午饭, 姜思悦彻底没了待在姜家的耐心, 盛景行却忙于应付姜家那些亲戚, 分不出心思去管他。

  姜思悦自己在屋子里焦躁地转悠, 其他人都对他避之不及,就怕被他找到借口发作。

  姜煦从他回来的时候就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小叔叔,吃饭前发生了什么事, 他从姑姑那里也听说了一些。

  姜老爷子的正室太太给他生了三个儿女,分别是长子姜正丰, 长女姜媛和三子姜正宇,姜煦是姜正宇的小儿子,跟姜正丰和姜媛都亲厚一些,姜媛对小侄子疼爱到骨子里,说话也没有算计的心思, 基本上实话实说地将事情经过告诉了姜煦。

  姜煦作为晚辈是奈何不了他四姑姑,可看到姜思悦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不爽, 又怕自己过去会让姜思悦情绪更加暴躁,便只能不近不远地看着。

  姜思悦感觉有人在看他,回过头发现不远处的姜煦,厌恶感在眼里一闪而过,随即又别开脸。

  姜煦看得有些呆了, 他的小叔叔即使在讨厌一个人, 表情也那样漂亮。

  他还在盯着姜思悦出神, 以至于姜思悦跟他说话都没反应过来。

  姜思悦开口之后也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到,想了想大概是中午的时候气到了, 又一直憋着不说话导致,他咳了两声清清嗓子,又问一次:“你身上有烟么?”

  这还是记事以来小叔叔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姜煦有些忘乎所以,好久才想起来要找烟。他摸了一遍身上的口袋,终于把烟盒和打火机翻出来,要递给姜思悦的时候又觉得不妥,犹犹豫豫地看着姜思悦。

  姜思悦没理会他的犹豫,伸手拿过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用打火机点燃,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姜思悦低垂的眉眼,变得有些不太真切。

  姜煦呆呆地看着他的小叔叔不甚熟练地抽着烟,直到大伯过来,他才像做了错事一样心虚地找借口离开。

  姜正丰皱着眉头看姜思悦,似乎觉得他抽烟是件很不应该的事情。

  姜思悦手里有了烟,就多了些底气,也不怕他大哥了,他眼睛瞥了一眼姜正丰,又若无其事地转身趴到二楼的栏杆上。

  姜正丰终于还是没说什么,转个方向去了书房。

  姜思悦站的这个地方能把楼下的人和物都看个一清二楚,盛景行坐在那些虚假嘴脸的亲戚间,戴着同样虚伪的面具和他们打太极。

  印象中盛景行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有自己温馨和谐的家庭,严父慈母,兄友弟恭,家人之间没有算计和争斗。他还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交际圈,是受人奉承的天之骄子。甚至他还能游刃有余地游戏情场,大把大把的男孩子对他趋之若鹜。这样骄傲的盛景行,又何必为了自己而在这样的环境里和这些人周旋呢?

  姜思悦想事情想地出神,直到听到小孩的哭声才醒过来,他很讨厌小孩子大哭大闹,这只会让他心烦,甚至想打人。

  他厌恶地往哭声那边看去,只见楼梯处四姐家那个军军头朝下的整个人倒在楼梯上,哇哇大哭着。军军后面站着的是姜正丰的小孙子姜怀迩,比军军要小两三岁,也是个无法无天的主。

  四姐一家看到宝贝儿子在楼梯摔了个大马趴,呼天抢地地跑过去把人抱起来,军军磕到了鼻子,一直在流血,把人吓得不轻。四姐一边叫帮佣拿药箱,一边责骂她们拿钱不干事,眼睁睁看着小孩子摔倒,扬言要辞了她们。

  军军哭得一声比一声高,把午休的姜老爷子和六姨太都吵醒了,见状姜老爷子连忙问道:“这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摔成这样?”

  四姐看了一眼还站在原来军军摔倒的地方后面的姜怀迩,心知肚明是他做的,却敢怒不敢言。

  姜怀迩是姜正丰的小孙儿,平日里连他爷爷都不放在眼里,闹起来简直就是姜思悦第二,可姜正丰宠他宠到了骨子里,家里除了姜老爷子,谁都不敢说他。

  虽然军军比姜怀迩长一辈,年纪也大一些,可他毕竟也只是姨太太那一系的子孙,更何况还是个已经嫁出去的小姐的儿子,哪里能比得过姜怀迩嫡子嫡孙的地位。即使知道是姜怀迩故意推他的,他也不敢吭一声,只能趴在母亲怀里大哭。

  从父母那里耳濡目染的势利眼,军军可谓是学得七八分。

  四姐虽然心中愤懑,可也不敢乱说姜怀迩的不是,只能强颜欢笑跟姜老爷子说是小孩子打闹不小心出了意外。

  姜煦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一探究竟,姜怀迩见到他便小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撒娇:“小叔叔。”

  姜煦弯腰把他抱起来,假装不知道发生什么一样问道:“这是怀迩做了什么坏事么?”

  姜怀迩嘟起嘴狡辩:“才没有,我看小表叔他们玩的游戏有趣,才想着和他们一起玩的,哪里想到小表叔这么弱,一推就倒了。”

  他的话丝毫没有避嫌,也没有推脱,明明白白告诉了大家军军就是他推倒了,可即使这样也没人敢说他的不是,只能打着哈哈说小孩子不懂事。

  这样一闹大伙也没有谈笑风生的心情了,率先告辞的是四姐一家,数是要带军军去医院检查,大嫂把他们送到门口,再三说如果检查出什么大事,她一定会代替怀迩补偿军军的。

  姜思悦在楼上看够了闹剧,才施施然下楼,姜怀迩见了他,赌气地哼了一声把脸埋在姜煦怀里。

  姜怀迩和姜思悦的脾性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山不容二虎,好在姜怀迩从小不住在姜公馆,不然两人能把家里的房顶都掀了。

  盛景行见姜思悦下楼,起身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带悦悦回家。”

  六姨太看了看姜老爷子,知道姜思悦和他因为午饭前的事心存芥蒂,此时拉不下面子,便发话说:“这么早?不如先吃了晚饭吧?赶不回去还可以在这边住一晚。”

  盛景行婉言谢绝她的好意解释道:“今晚悦悦还要陪外公赏月,出门的时候家母就吩咐早些回去,现在时间差不多,我们该动身了。”

  二嫂嫌事情不够多一样,冷不丁说了句风凉话:“六姨您也真是的,思悦和景行有心回来陪我们吃顿团圆饭,可毕竟他们还是有自己家庭的,总不能因为思悦而要求景行忽视了自己的亲人吧?”

  六姨太看向姜思悦,温和地问他:“悦悦是要回景行那边还是留下来过个中秋夜?”

  姜思悦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是一刻都不想呆了,他走到盛景行身边,不冷不热地说:“我跟外公约好了一起过中秋,就不打扰你们了。”

  六嫂啧啧说道:“瞧瞧,瞧瞧,六姨你就别费心思了,思悦的心都不向我们这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想到放在儿子身上也管用。”

  其他女人听了这句话也纷纷掩嘴笑起来。

  姜思悦闻言不怒反笑,看着他六嫂说道:“六嫂这话说得挺对的,姜淼今天都没露过面,想必也是把自己嫁给哪个小姐了。”

  六嫂听他戳自己痛处,脸上的笑顿时僵硬下来,脸一阵红一阵白。她唯一的儿子不争气,大学辍学整天在外面和夜总会的小姐花天酒地,连家都不回,别人都把他们一家当笑话看呢。

  开车回家的路上姜思悦头侧向车窗,靠在椅背上假寐,盛景行也不打扰他。

  回到家之后盛景行去放车,姜思悦下车后率先跑回屋里找盛母,盛母忙着给他做手工汤圆,手上都是糯米粉和芝麻酱,只能在厨房应一声。

  姜思悦跑进厨房,一声不吭从后面抱住盛母,脸埋在盛母背后,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盛母两手都不得闲,又被姜思悦紧紧地抱着,抽不开身去洗手,她只能放好手里忙着的东西,连忙问道:“怎么了我的宝贝儿,谁给你受委屈了?是不是景行又欺负你,告诉妈妈,妈妈给你做主。”

  姜思悦在她背上摇头:“我以后再也不想回家了,他们都讨厌我,爹地也不要我了,妈妈……”

  盛母看不到他人,只觉得这孩子哭得让人心疼,只能哄道:“那咱们以后就不回去了,住在妈妈这边,等以后老头子回来了,一家人热热闹闹的,看谁敢讨厌你。”

  姜思悦抽了抽鼻子,问道:“真的么,妈妈不会赶我走么?”

  盛母对天发誓道:“真的,妈妈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赶你走呢?”

  他们说话这会盛景行从外面进来,盛母听到他放钥匙的声音,连忙喊他:“景行啊,你进来看看悦悦,我这忙不开。”

  姜思悦听到盛景行走过来的脚步声,急忙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刚好给盛景行看到了他的动作,便有些局促地转过身去。

  盛景行不明所以,问盛母:“怎么了妈,悦悦出了什么事?”

  盛母终于能回头,看着在角落里擦眼泪的姜思悦,心里又是一疼,问盛景行:“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悦悦怎么一回来就哭,你是怎么照顾他的,能让他在姜家受委屈?”

  盛景行看了眼姜思悦,跟盛母说:“小孩子间的一点小打小闹,姜伯父随便说了悦悦几句,没什么大问题。”

  盛母唉了一声,跟他说:“去去去,带悦悦上楼洗洗睡个午觉,别睡太久了,今晚上吃饭早。”

  盛景行拉过姜思悦,将还有些别扭的姜思悦带上楼,见他脸上的眼泪还没干,便进浴室给他找湿毛巾擦脸,又问他:“要不要洗个澡?”

  姜思悦摇摇头,闷声说道:“不洗,我想睡觉。”

  盛景行开了空调,又给他铺好被子,跟他说:“那你先睡,我去洗个澡。”

  姜思悦看着盛景行进了浴室,才躺下被窝里,只露出一双清明的眼睛,里面哪里还有哭过的痕迹?

  除了姜老爷子说出那句话时他愤怒过委屈过,但很快那份委屈就化成了怨恨,眼泪是无法平息的,示弱也无济于事,这些他早已经清楚。刚才在盛母面前扮委屈装哭只是想博得盛母对他的怜爱,确认盛母对他的纵容和关心罢了——即使以后真的和姜家断得一干二净,他也能心安理得地拥有另一个完整的家。

  姜思悦对于自己的演技是十分有信心的,大概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即使自己觉得有些突兀也有点夸张虚假,但他敢保证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人知道他是在装可怜。

  盛景行站在花洒下,脑海里都是姜思悦擦眼泪的样子,不得不说姜思悦那张脸真的很合适哭,至少能让一向铁石心肠的自己都为之动容,想要为他做点什么。

  他在水流下沉思了好一会,才将花洒关掉,拿着毛巾把身体擦干,顺手把浴袍扯过来披上,开门出去。

  姜思悦已经躺在床上闭了眼睛,盛景行过去给他掖被子,很明显地看到他眼角还有些发红,应该是哭过的原因。

  盛景行忍不住用大拇指抹一下,还能感受到一些湿意,大概是睡熟前还哭了一会,盛景行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焦躁的心情,像是要毁灭一些什么才好。

  他把这一切不正常归于骨子里的责任感和保护欲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