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时代的戚时序是什么样子的?
韩晔看着眼前埋头嗦粉,鼻尖发红的戚时序觉得时间也没过去多远。
就好像他还有机会可以参与到戚时序的青春一样。
可能是突然兴起,韩晔接着戚时序咀嚼的空档提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啊?”
这句话问出来真的颇为自恋了些。
戚时序被微辣的油汤呛了下,难以置信地看着韩晔。
韩晔倒是觉得没什么,妥帖地替戚时序拍拍背,还贴心地递过去一张纸,示意戚时序擦一擦。
看着韩晔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看,戚时序明白这是他必须回答的意思。
低眉沉思了会,觉得有关初恋的板块也没什么地图可以探索,就反而洒脱起来,坦坦荡荡地说:“对你是一见钟情。”
韩晔挑眉,眼光闪烁感兴趣的光芒,示意他接着说。
他之所以问就是觉得不太可能是一见钟情。
至少不会是庆功宴上匆匆一眼,便决定了这些年的不声不响。
戚时序使坏,像是吊着韩晔的胃口,不紧不慢地吃了口牛肉,还催促着韩晔快吃,总之是慢条斯理不接着故事。
韩晔由着他闹,配合着吃了几口粉,被辣的皱眉。
却看着戚时序的脸色没什么异常,心下狐疑——难道是辣度不一样。
接连喝了几口水,尝了口戚时序的。
韩晔几乎是在入口的那刻就被辣味呛住——这也太辣了。
戚时序瞧着韩晔的脸涨红随后开始一刻不停地灌水,被吓了一跳,连忙开了瓶旁边的冰鲜柠檬水。
有些心疼:“怎么回事啊?咱们辣度不是一样的吗?怎么反应这么激烈?”
韩晔顺了口冰水下去,才觉得自己的胃部的灼烧感降下去一点,但舌尖到喉咙都有些被辣麻了的感觉。
听到戚时序的话,懒得反驳,把自己的那份推到戚时序的面前,做了个“您请”的手势。
戚时序尝了口,觉得没什么不同,稍微淡了些吧。
就说着自己真实的感受:“稍微淡了点?”
韩晔不知道戚时序的表演是太过炉火纯青了还是真的这么觉得“淡了点”,心中有点疑问,但眼下也没说。
又吸了口戚时序递到他嘴边的柠檬水:“没事,你接着说。”
戚时序眼神逐渐发散,就像是在回想那个瞬间,韩晔也不催,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小狐狸。
有点乖,仿佛是在捋大尾巴上的绒毛。
“我十八岁的时候见过你。”
韩晔微讶,几乎是立刻想了起来:“那回?”
戚时序摆弄筷子,也没什么心思再吃了,随口嗯了声。
“就那天手术前最后一次检查身体情况吧,”戚时序顿了下,“透过玻璃看了你一眼。”
“一见钟情。”
韩晔倒是对当时的自己的状况没什么影响,只记得一直在昏迷,自然是不知道病房前的一眼。
“我当时应该是很狼狈吧......”
戚时序坚定地摇头,嘴角漾着温柔的笑:“没有,很好看。”
“我当时就在想,白色的床单下埋伏的不是病着的躯壳,而是不屈的灵魂。”
这番话放在生活中,可能显得过于文艺了。
但是韩晔觉得这便是戚时序当时最真实的感受吧。
戚时序接着说:“我当时便在想,我是真的想救你。”
“不是因为威胁,不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只是觉得你这样的人应该活着。”
戚时序低声闷笑了下,直视韩晔的眼睛璨如星辰:“我其实也搞不清楚,是你救了我,还是我救了你。”
“因为我一直不明白什么是努力地活着,活着便是活着。没有什么追求,即使追求大概率也不会实现,与其白费力气追求生命的意义,不如就这样,把活着作为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活下去。”
“可是我看着你,明明床单下的身体已经很孱弱了,可那一下一下呼吸的起伏却那么用力。”
“很奇怪,我没在你身上看到不甘,反倒是人事已尽,无畏天神。”
戚时序皱紧眉头思索着该如何表达,韩晔听着戚时序的声音觉得心底被狐狸的大尾巴温柔的扫动着,耐心地等着戚时序接下来的话。
“我觉得,”戚时序思索着,“你不顾一切地在仅有的光阴追求过生命的绚烂,在哪一刻结束好像都能接受了。”
“或许我见过许多文学作品中类似的表达,但是,”戚时序的语气终于带上了那么一点调侃:“见色起意可能比灵魂震颤更准确。”
“就在那一刻,我想追逐下自己的所求。”
韩晔哪里能不懂戚时序的语气下,哪句是欲盖弥彰,哪句是真心坦露,只是不说话,也配合着戚时序笑,心中的酸软不自觉的漫开成一片。
“所以,追逐到了吗?”
戚时序第一次丝毫不避开韩晔的目光,无比认真地回答:“我想,应该是追求到了吧。”
韩晔霎时便明白了戚时序的意思——所以追求,竟然是指的自己吗?
他的小七......
戚时序追求的是自由,是自我。
他做了好久的乖孩子,最后还是被戚苑丢在了游乐场。他做了好久崔旭背后的影子,最后也没有一个人怜惜过他的生命,后来,好不容易就在他选择要认命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人,最后是成为了别人的替身。
每一个阶段,竟然是找不到自己的。
戚时序爱韩晔,是一见钟情吗?或许吧,那个少年陷在床里,等着他拯救。是戚时序的拯救,无关于其他的人。
那一刻的心思萌动,应当是再正常不过吧。
可是韩晔又何尝不是年少时的念想呢。
那些没来得及关上的卡碟,电视里放着的游戏,还有那个角落里的足球。
有时候他也会在想,韩晔是不是发现了隐秘空间里,他生活的痕迹,不然为何那时的每一次不期而遇都有着韩晔的标记。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崔旭都不常会老宅,他甚至这些年由于自己有意无意地避开都没见过崔旭一面,韩晔又怎么可能认识他呢?
可能是那段时光里的阳光都是暗沉的,所以连带着电视里的彩色都带着鲜明的标记。
他总是听到韩晔的名字。
听到韩晔和崔旭经历的种种。
隔着一个房间听到那边游戏机发出的声音,听到韩晔阻止着崔旭关掉的动作,再放一会。
他可能不多的童年乐事,全来自于那些时刻的“多放一会”,他知道了许多童话的结局,也听到好多游戏通关的GAME OVER。
他幼年时就已经期待着韩晔的到来,期待着今天电视里会有怎样的故事。
原来情根深种,不是一见钟情之后的可遇不可求,而是多年痴心妄想,终于在初见的那一刻破土生长。
在遇见韩晔之前,他这辈子鲜少以自己的身份做过什么事。
然后他救了一个人。
完完全全地属于他的,他救了韩晔。
足够让他满足,也足够让他明白所谓自由,不是一墙之隔外的天地,而是他真的在渴求。
韩晔看着戚时序,时光静谧,此刻不说话好像也很好。
他们俩都是一见钟情。
虽说是兜兜转转,也好在现在能在一起。
戚时序笑着:“阿晔,我的故事很长。”
“你有耐心把它听完吗?”
“当然。”
戚时序问了,却没再继续着自己的故事,“那你等等我,我先写一个结尾。”
韩晔本想说自己不在意,却在看到戚时序眼中的坚决时止住话头。
他想,他得在意。
一天的纠葛已尽,天边的火烧云终究被渲染成了紫色,配合着迟迟到来的夜色见证着万家灯火的升起。
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奔波着未知却也期许着的未来。
有的人等在门外,希望最后的结果如自己所愿;有的人清洗着砂锅,品味着故人的重逢,又想着下一次的相遇;还有的人牵起手,等着另一个人给他的结尾,把故事说到尽兴。
韩晔扭头看着戚时序困得睁不开的眼,觉得好笑:“再撑一下?还没走到车边?”
戚时序倚着韩晔的肩膀,黏黏糊糊地不清醒:“好困......”
韩晔没办法,只把人的衣服扣紧了些,晚风虽温柔,却也泛着些凉意。
“那我们来聊聊天?”
戚时序勉强睁开自己的眼睛,太困了而弥漫着水雾由着哈欠在眼角续起泪。
“聊聊,当年的小七是怎么惩恶扬善的?”韩晔调笑着。
戚时序闻言也是笑:“说不上惩恶扬善啦......不过是帮了点小忙。”
“当初赵叔砂锅店经营不善,但是为人善良觉得我一个大学生勤工俭学也不容易还是照常发工资。”
“后来遇上点门面纠纷,我就找了下学法律的同学了解了下情况。”
韩晔觉得戚时序避重就轻的本领见长,满脸不信:“只是纠纷?”
戚时序也是没想到韩晔现在这么敏感:“嗯......或许有几个小混混?”
韩晔:“哟,我家小七这么野,大学就拍功夫片了?”
戚时序眼下是真的醒了,听着韩晔毫无起伏的阴阳怪气,笑骂道:“以理服人好吗?”
以理服人,只是那些人不听劝,他也没办法,110加自己教育了一番。
他还是得谢谢崔停没真的想把他养成个废物。
“所以赵叔这么喜欢你?”
戚时序被韩晔一脸你最好老实交代的眼光刺探得没办法,只好说:“替赵叔挨了一拳,胃出血住院了一段时间。”
韩晔冷笑。
“戚时序,你......”
戚时序站在光影下,吻住他的唇瓣,近乎虔诚。
光线顺着他的轮廓铺开,一明一暗。
就像他面对戚时序的已知与未知。
还好,他都无比心动。
韩晔回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