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合约藏品>第19章 爱人

  或许真的是多年祈愿感动了白露山上的山神,山神大发慈悲赐予我一个可以靠近段时颂的机会。

  纵然波折,也可能无有善终,但至少拥有过。

  从海船上时我就想质问段时颂,自己在他心里到底算是什么,是他的一时兴起,还是不敢奢求的别的什么。

  这个问题我在心里想过无数次,但每次都是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害怕有些答案知道的太早太清楚换来的只是失望。

  所以我慢慢想开,不如就在段时颂面前装个傻子,当是大梦一场,他给我我就受着,真的等到他新鲜感过去时,被抛弃我也认。

  毕竟曾经拥有过,这已经是我过去可望不可及的经历了。

  等到梦醒时分,再把所有曾经历过的美好一并当作前尘往事。

  一路跟在段时颂身后我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私人客室,”段时颂说,“还有些事没处理完。”

  “没处理完就来找我吗?”我猜不透他此举的意思,他也没再回答我什么。

  三年来我第一次踏进段时颂的私人客室,曾经我最多只能在门口徘徊,如今却可以光明正大走进来。

  客室风格单调,中央一张黑檀木长桌,长桌边缘处保留着树纹断裂的棱角,弱了几分肃穆。桌前一把皮面主椅是段时颂的,外表已有碰撞磨损的痕迹,对面的几个客椅中只有一把皮面的,看起来很新,大概是因为没人用过。

  此外就只剩窗前几株盆栽,东面一座书架和西面墙上挂着副水墨画。画中重山缀着丹青,周围缭绕白雾,散落零星人家。

  我小心翼翼迈进来,看啥都好奇,却不敢乱碰,端着架子不至于失态。

  段时颂不是没有专门的书房,但他一直以来都以私人客室当作办公场所。在我看来能走进他的私人领域,哪怕只是参观都是一件极其奢侈的事。

  说出来会被笑话吧,即便段时颂真的爱过很多人,就算他真的只在乎露水情缘,只要他勾勾手指,我也心甘情愿往他手里送。

  感情会使人盲目,在爱上段时颂之前,我从未觉得自己会变成一个会被感情左右无比卑微的人。

  “坐吧,”段时颂大剌剌地往主椅上一坐,抬下巴示意对面的客椅,“为你准备的。”

  为我准备的,这个位置吗?我端坐下,受宠若惊,反复打量这把皮面客椅。

  又想到什么,抬头问道:“对了,昨天晚上我…”

  段时颂打断我的话:“我要处理合同了,你无聊可以从书架上拿本书看。不要打扰我,带锁的柜子不要碰。”

  这么说着他取过桌上的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又是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

  我没忍住盯着他失神片刻,略显不自在地喉结上下滚动。

  明明是很好的解释机会,关于昨天,关于我对他的感情。顺便还能借此从段时颂口中探探对我的想法。

  可我刚欲开口就被他打断也只能作罢,从一旁架子上取了本书翻看。

  这是段时颂办公的地方,书册也都不是小说戏本一类有趣读物,而是些晦涩难懂的文字,甚至有的还是我压根见都没见过的外文书籍。

  专注不下来,昨晚的记忆便挥之不去反复攻击着我的大脑,和段时颂关系不明不白的单独处在一个房间本就难耐,更别说通读领悟这些枯燥的文字了。

  “小先生,”我终于忍不住请求,“要不我还是出去附近走走吧,我在外面等你办完事可以吗。”

  “小先生?”段时颂从那堆密密麻麻的文件中抬眼看了我一下,“为什么还这么叫。”

  他垂下眸子拉开桌下的抽屉,取了封信件丢给我:“看这个吧。”

  我将信件在手中摆弄,有些不敢相信:“给我的?”

  “嗯。”段时颂说完,又投入到眼前乱七八糟的一堆文件里。

  居然会有人给我写信,倒是新鲜。

  可我明明没什么熟人啊,难道是段时颂写的?

  我心存幻想把被揉成一团皱巴巴的信封展开,落款处的名字惊的我嘴巴都没合上。

  署名是颜若兰,这封信居然是那位极富个性的大小姐寄来的,封口处还专门用钢笔写下一行字:涉及隐私,烦请脾气差的少爷不要提前私自打开偷看,并保证此信能亲手转交到沈先生手里。

  脾气差的少爷?我偷瞄一眼段时颂。

  不得不说这一想法我和这位大小姐简直不谋而合。

  封口处比我想象中的好拆,我细细观察后才发现,好像有人在我之前就已经打开看过了。

  “你动我信了?”我质问段时颂,他没抬头也没理我,不知道是忙得太过投入还是心虚不敢回应。

  狗东西,封口处的字你是瞎了?

  薄薄一张信纸上用钢笔写满端秀的字迹,无拘无束,一如她本人灵动洒脱。

  沈秋绥先生亲启:

  秋末一别,甚以为怀,愿君安。

  再次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和你交谈很合拍,所以见到这封信时请不要惊讶,我想结交你这位朋友。

  原谅我的冒昧,倘若哪天你和心上人互通心意之时烦请书信告知,我很期待。

  至于我,我依旧讨厌无形的束缚,想要追求更自由的生活。再过个把月我将去留洋读书,手续已经瞒着父亲办好了,说不定还会带回一个金发碧眼的高大男人,不过还是希望你能先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最后,愿你和心上人早日互通心意,在我离开之前。

  再次声明,越洋书信很贵。

  颜若兰缄

  合上信纸我的大脑只被一句话占据,段时颂在我之前大概已经看过这封信了。

  我有意避开信中和互通心意有关的部分:“你和颜若兰的婚约算是作废了,那她阿爸那边好应付吗?”

  段时颂没抬头,钢笔在那堆文件里写写画画:“颜老板再过几天就要出国了,短期内回不来,颜若兰最近自由的很。”

  “好吧。”

  我将信件收进口袋,又低头研究起枯燥的册子。

  “所以心上人是谁,”段时颂冷不丁开口,依旧没有抬头,“是别人,还是…”

  我抚眉,愁上心头:“你果然偷看了。”

  段时颂终于合上手中的钢笔和笔帽将其置在文件一边,开始认真同我狡辩:“信是寄到我这的,我是宅邸的主人,为什么不能看?万一你们背着我密谋什么岂不是很危险?”

  真是歪理,偷看别人信件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

  要这样我说不过他,起身又说道:“我先回去了。”

  不为别的,主要是为了回颜若兰的信。

  可刚走到门后又听到椅子摩擦地面的刺耳厉响,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段时颂在我临出门前追上从身后抱住我,双臂箍着我的腰,下巴搁在我的肩头。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激的头皮发麻,心跳都漏了一拍,开门的手也停在半空中:“怎么了,你要做什么?”

  “我不是故意要看的,你要觉得不妥我以后就不做就是了,”耳畔萦绕着令我动容的嗓音,“而且你还没告诉我颜若兰提到的心上人到底是谁,就是我对吗?”

  我心一惊,段时颂刚刚是在同我…撒娇吗?

  我挣开段时颂的束缚转身和他面对面:“那你觉得呢?”

  除了你还能有谁,难道我昨天跟狗睡的?

  “我想要一个准确的答案,”段时颂一双眼巴巴望着我,我第一次从那双眼中看到从未有过的渴求,他对我说,“你都和颜若兰说过什么,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如果那位心上人不是我你就直说,我不会逼你一定要跟着我。”

  我刚欲开口又被他打断:“但沈秋绥,昨天是你自己硬闯进来的,难道你不该对我负责吗?”

  脑袋里嗡的一声,勾动两侧耳际的一瞬耳鸣。

  不习惯,太不习惯了。

  我平日总会下意识将段时颂当作感情上不成熟的孩子,才不至于每次争执时都和他置气。

  可这会儿他真像个孩子一样向我诉苦抱怨,那样子直捣的人心肝胆颤,让人忍不住又疼又爱。

  我上前抱住他,这是第一次我可以毫无顾忌主动抱住他。

  段时颂比我高出将近一头,身子骨也比我结实很多,虽是我抱着他,却让我无比安心。

  我问他:“那我呢,你对我又是怎样的感情,你又是怎么看待我的?”

  段时颂异常执着:“我要你先说。”

  “当然是你”我抚着他脑后的发茬,他个子大我手还要举高些,“心上人除了你还能有谁?”

  段时颂回抱住我,粘人大猫似的把头埋进我的肩颈:“那在我之前你还有过别人吗?”

  我老实回答:“没有,你就是第一个。”

  段时颂双手抱的更紧,我能感受他温热的呼吸喷在我耳侧,越发沉闷急促:“那昨天…也是你的第一…”

  听到这话我僵住,他直白的让我不知该怎么回答。

  “呃…不算是吧。”我只能这么说,如果是昨晚的话,毕竟海船上还有一段呢。

  段时颂翻脸倒是很快,话音刚落一溜烟从我怀里抽离,语调冷了些:“那是谁?沈秋绥你不能这样。”

  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我以为船上那晚是他装作忘了,难道还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到底是谁啊!”段时颂急着冲上来抓住我的手腕。

  我有心逗他:“怎么,难道不是你就打算把我从宅邸赶出去?把我当作是你的玩物,当作是从你哥手里要来的外表华丽但没有价值的藏品,稍有瑕疵就不能再留?”

  “不是,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那么在意呢?”

  “我就是…在意。”

  “在意我,还是在意我的贞洁?”

  段时颂的沉默令我心寒,我手扶上门把,这次是真的要伤心离去了。

  “等等,”刚开了一条缝的门又被段时颂推上,紧接着耳边响起自己做梦都不敢想的三个字,“我爱你。”

  “喵呜—”

  段时颂突如其来抬高声音的坦白刺进我的耳朵,紧着一声带有怒意的猫叫,我侧头看见窗边闪过一刀熟悉的身影。

  是糊糊。

  怎么会是糊糊?

  受了惊的猫儿打翻一盆窗边的盆栽冲进来从桌上跳过,踢掉墨水瓶打碎在地上糊了一片,钢笔也连带打了个转儿落在那滩黑乎乎的墨水渍上。

  只一瞬屋内又归于平静,段时颂箍在我腰际的手垂落一只抓住我的手腕,声音变小像是带着怯,却又异常坚定。

  “你不是我的藏品,你是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