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桌前放好,夏息迟看着时间,神情有些恍惚。
一转眼,离笃时安出国已经过了三个月。
他还没习惯这种家里只有一个人的感觉。
即使每天都要整理笃时安的房间,摆放好拖鞋、牙刷和餐盘,依旧改变不了家里只剩他一个的事实。
生活的日常变成了上班下班和等电话。
笃时安一意孤行选了南半球,好消息是时差只有短短的两个小时,坏消息是实在太远,夏息迟很难请下来漫长的假期足够他飞过去再飞回来。
每周都要打的电话成了思念的唯一方法。
铃声嗡嗡震动,夏息迟穿着睡衣,将屏幕对向自己。
电话那头的笃时安天色显然更晚,他走在只亮了一边灯的街道上,像是在从什么地方回到住所。
“小时……?”顿了顿,夏息迟好奇地问:“你还在外面吗?”
嘈杂的音色中,笃时安镇定地摇了摇头。“我——等下——打给你……”信号隔着半个地球,滋啦滋啦的听不清楚。
过了好长时间,电话再度打过来,背景换成了装饰简单的公寓。笃时安穿着短袖,打开了一瓶冰汽水,笑着说:“你穿得好厚,家里这么冷吗?”
开着空调,屋里的冷意仍能从脚底窜上来。夏息迟裹紧睡衣,小声嘀咕“又不像你们那边是夏天,小心喝凉的闹肚子。”
他话音刚落,笃时安突然起身关上了屋里的门。
坐下来时,笃时安略有些尴尬地解释,“我室友有点……爱带人回来。”
夏息迟只是停顿了一瞬,那头穿着短袖的人立刻正襟危坐地表示:“我绝对不会跟这人近墨者黑。”
他笑了,言语间却有点说不出的意味。“小时,你们什么时候放假啊。”
没明说,话里的意思却比笃时安抓了个正着。“你想我了吗?”他放下汽水,凑近那张不算大的屏幕,将整张脸都塞在了夏息迟眼前,“我也很想你。”
说完他又看了看日程表,“下个星期就开始放圣诞假了。”笃时安眨巴眨巴眼睛,又失落地说:“但是假期很短,我还有作业,可能没法回去。”
意料之中的答复让电话那头的人眼神一暗。
思索片刻,夏息迟问了出来,“我去找你吧,只要假期能批下来。”
“真的吗?”
笃时安的眼神里迅速划过一丝慌乱。
拿起手机,调转了镜头,对着屋里那张盛满黑夜与星空的窗户,他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喜悦,“那我可要好好准备。”
批假下来的比夏息迟预料中还要快,他没多少犹豫,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定了最早的一班机票。
落地的瞬间,热浪夹杂着空调的冷气翻滚而来,如同柳絮般堵住了喉咙的呼吸,即便夏息迟已经换上了长袖衬衫,汗还是没用多大一会就浸湿了后背。
“好热……”他吐着滚烫的气,一边视线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一双手突然从背后伸出,将夏息迟环抱了起来。
回过头,笃时安已经贴心地递上了降温贴和小风扇。
“小时……”夏息迟坐上车,才有力气说话。他刚刚一见面就发现了,笃时安这才离开他了三个月,整个人像是瘦了一圈。
本就巴掌大脸棱角分明,也更黑了一些,眼圈下的乌青在日光下额外显眼。
抓着笃时安硌手的腕骨,有无数个问题堵在夏息迟的喉咙里。
没吃好还是没睡好?
三个月不见,怎么会瘦了这么多。
房间还是他之前来的样子,摆着简单的桌子和床铺,浴室也干干净净。
“夏息迟……”
转过头,夏息迟被结结实实的拥抱裹进了怀里。阳光和隐约的香气如同松软的枕头,让眼皮略微产生打架的冲动。
“夏息迟……我好想你。”笃时安哑着声音,将怀里的人搂得更近了些。
他似乎知道夏息迟的困惑似的。松开了手,又不舍地在对方的嘴角亲了亲,眨巴着眼睛真挚地说:“你先洗澡,然后休息,等睡醒了再问我问题。”
清晰凸起的背脊主人在夏息迟的抚摸下有些不好意思。笃时安拿了东西,半推半催似的将人送入了浴室。
越想越奇怪的夏息迟反倒没了困意。急匆匆地穿着衣服出来,房间里已经没人了。
桌上放着张纸条,写着行简单的字:只有好好休息才能问问题。
夏息迟又好气又想笑。
他躺下来,却被意外松软的枕头俘获了片刻,熟悉的柚草香气氤氲在枕头间,被刻意打造的床榻毫无例外赢得了夏息迟的欢心与入眠。
伴着耳畔的风声,意识也渐渐的飘了起来。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天色蒙亮,从最近的窗户里飘进来一丝说不出的果香气。笃时安坐在桌子旁,托着下巴地盯着电脑看。
听到了动静,笃时安转过头来,抢在夏息迟开口前主动邀请,“出去走走吧?外面的装饰已经挂起来了。”
没留给夏息迟拒绝的余地,门已经打开了等着他。
藏着满肚子的问号,夏息迟一言不发地换好了衣服,跟在笃时安身后出了门。
街道上、商店外,甚至连公共设施都挂着闪亮彩带,圣诞树接连不断的出现在视野中,每家每户的门口都少不了这样的圣诞装饰。
“好热闹。”感叹之余,夏息迟却突然注意到笃时安的脚步停了下来。
广场上摆放着一颗巨大无比的圣诞树,旁边还有人在不断往上添加彩带与灯球,红色的围巾与帽子更是随意地挂在树梢。
只是白天来看,圣诞树在灼热的阳光下多少有些黯然失色。
“咳。”笃时安的一声轻咳又将他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他们停住脚步的地方,古朴的店门如同饱经岁月的老者,不仅过分朴实,连门把手都褪了色。
“夏息迟,我可以吻你吗?”
笃时安突然问。
他紧张得差点舌头打结,语调飘忽了一瞬,又慌乱地落在对面。
夏息迟似乎欲言又止。纠结片刻,还是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太阳正晒,灼热的日光打在裸露的皮肤上,周围的吵闹交谈声像是要点燃耳膜,将每个树上的姜饼人晒回原形。
吻落下的瞬间,寂静忽地轰然作响,旋转在身体四周的空间里。
亲吻很柔软,又轻又小心翼翼地磨过唇瓣与嘴角,与舌尖交融时也慎重,如同羽毛落下,抚平一切不安。
笃时安轻轻睁开眼,近乎虔诚又专注地看着夏息迟。
“抬头看看。”
古朴陈旧的店门上,挂着新鲜的槲寄生花环。
青绿与鲜红交织重叠,如同心跳的律动般蓬勃而富有生命力。
槲寄生下亲吻的恋人,会得到永恒的幸福。
轻点了下面前人的额头,带着笑意的夏息迟轻声问:“把我骗来这里,就只要kiss吗?”
笃时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耳朵。
他掏出怀里的小盒子,语焉不详地说:“这是个小礼物,我用兼职的钱赚来的……”
黑色的木质盒上印着槲寄生的标识,郑重其事地被放在夏息迟手里。
“等回到家再打开,不然就没有惊喜了。”
话音落下,夏息迟像是抓住了重点,歪着头问:“兼职?”
被捏到马脚似的笃时安声音更低了,谨慎地解释:“我用下课之后的空余时间,去连锁店卖了一段时间的冰淇淋。”
看上那款礼物的时候,他便有了打工的念头。
但冰淇淋店待了两周不到,便因为错不开上课的时间而辞掉了。
那段时间里,正好和同学一起做的项目拉来了些投资,平分而来的第一轮利润勉强够买礼物。
但没过多久,投资方的白人男老板便开始三番五次言语骚扰,笃时安便直接退出了整个项目。
唯独这件事,他不想和夏息迟分享。
顿了顿,笃时安诚恳地说:“因为我想用自己赚来的钱送给你……”见夏息迟不说话,他低垂了眼睛,轻轻问:“你在生气吗?”
抬眼的瞬间,夏息迟的火已经压下去了不少。“很生气,但我是因为你不好好吃饭和休息而生气。”
听到这,笃时安立刻露出了笑容,他讨好似的环住了面前的人,“我保证以后一定好好吃饭,好不好……别生气了?”
哼了两声,夏息迟的注意力才放在手里的盒子上。摸着材质和logo,不打开看的话,倒是有点像他知道的一家新晋的奢侈品牌子。
不过,那可不是靠空闲时间打工赚钱能买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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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非常好猜的小礼物!
顺便:
完结倒计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