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得密密麻麻的课表，翻得飞快的PPT，以及枯燥无味的小组作业。这三样东西构成笃时安的周一到周五。剩余的两天留给他用来开会。
忙碌得像是不停歇的陀螺，再加上太久没听见夏息迟任何音讯。吃饭和睡觉都成了难熬的事情，笃时安瘦得脸色苍白，整个人像是一张锐利的纸片。
他没再接到过夏息迟的电话，自然也没办法去问。
究竟何时回来————
天气转冷，穿着单件衬衫的笃时安站在阳台吹冷风。窗户外飘着丝丝小雨，顺着倾斜的风刮在手背上，又冷又凉。
不知道站了多久，从外面回来的廖迭尖叫着把人拉回了寝室。一面抱怨着屋里进雨太过潮湿，一面又忧心忡忡地看了会笃时安。“你最近怎么回事，打算殉情了吗？”
面无表情的笃时安顿了顿，哑着嗓子说：“如果这里真的是悬崖就好了。”
他有种很强烈的预感，夏息迟或许不会回来了。
见笃时安神情和状态都不太对劲，廖迭试探地问：“不然你找言盼盼聊一聊。说来说去还是感情那点事，犯不着你茶饭不思的。”
那天电话后，凭借着超强的八卦能力，廖迭多少从笃时安嘴里套出一点信息。
除了有年龄差外，对方似乎在国外还有幸福的家庭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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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观念里，大不了追过去问个清楚。但这么简单的道理，到了笃时安这里就是说不通。
“你说什么？”笃时安缓缓回头。廖迭摊开手，“我说你喜欢就追过去，咱学校也有交换生的项目，再不济你买张票直飞。”
没什么难题会被真心困住，更何况真心本人还有张无敌的脸。
咬紧牙关的瞬间，笃时安从昨天就没进食的胃抽搐似的绞痛起来，他没出声，却也把廖迭的话听了进去。
“这样这样，我帮你问问。送佛送到西。”廖迭没辙，他最是见不惯为了爱情要死不活的样子，转头电话就打到了某个熟悉的人那里。
一夜无眠的第二天，笃时安还是去找了言盼盼。他顶着层次分明的黑眼圈，刚坐下，就看到言盼盼桌前堆放的英文资料。
沉默半晌，笃时安没想好怎么开口。看着丝毫不受影响的言盼盼，他的情绪再次低落下来，垂着头看手心里一圈一圈的汗。
“我这边结束了。”忙碌过后，言盼盼转头，困惑地问：“你来找我应该是有什么事吧，很难开口吗？”
堆放整齐的资料里，中介的租房介绍吸引着笃时安的主意，他一下想到了夏息迟住的那栋离海边很近的房子。迟疑着，开口问了出来，“你对要去的国家了解得怎么样？”
没头没尾，甚至没什么逻辑的话，言盼盼却听出了那份不安。她取下架在鼻梁上的眼睛，稍微停顿了一下，“天气不太好，水质和食物还算凑合。但我喜欢专业中最好的学校在那里，即便没那么满意，我也认为我的决定是正确的。”她自信地指着那张中介宣传页面，调侃道：“只要房子不出问题。”
想对她的自信，笃时安却没说话。
淹没他的沉默夺走了半数呼吸，除草机与太阳的声音成为一道遥远的符号将他印刻在原地。
似乎只有一种选择，似乎只能去做出那个选择。
“我有点犹豫，所以想听你的建议。”笃时安很诚恳，神情却意外的从容。
言盼盼看着他，轻轻歪了下头。“犹豫证明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桌旁的人一愣，随即又听到了一句。“如果你是为了某个人做出这样的决定，任何情况我都不建议你去。”
冷静而理智的声音将笃时安从遥远的海岸边拽回来。他慢慢双手交叠起来，又拧巴在一起，“我确实是为了一个人……我想跟他在一起。”
言盼盼安静听着，心里突然多出了一丝不解，但她依然选择尊重面前人的想法。只是声音里多了几分宽慰的意味，“一辈子很长的，再放不下的人也早晚会有放下的一刻。，再过不去的事也会有过去的一天。”
“可……”笃时安抬起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眼圈通红。“有时候我离他越近，就会被推开得越远。”他将心底的声音吐露在人烟稀少的教研室里，除了言盼盼外，微弱的哽咽被尽数吞咽在呼吸里。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地拍了拍笃时安的后背。
“抱歉……”言盼盼看着他，委婉地说：“我不太会安慰别人。如果你觉得很难过，有没有跟那个人说出过你的想法呢。”
她尝试着理解笃时安，却无疾而终。
头低垂在桌子上，笃时安嗅到了一丝肺腑间的血腥气，他起初以为是错觉，抬头却看见了言盼盼错愕的眼神。
“天气太干了。”笃时安找着借口，冷水冲得他直打颤。还好鼻子流血很快便止住了，刚往回坐，便觉得天旋地转。
“学姐，你会和没可能的人继续下去吗？”他问了一个自己都知道答案的问题，却看见言盼盼认真地想了一会，摇着头说：“我不会开始。”
冷水仍在鼻腔之间，笃时安却像是整个人被浸泡在了其中。他浮出水面，嘴唇发青，用颤抖地声音问着自己“可我没办法回头了，对吧。”
耳朵敏锐的言盼盼小声嘀咕：“及时止损就好了。”
笃时安捂着塞在鼻子里的纸巾，忽又觉得一股热流涌出。鲜红的血液将纸巾浸湿，滴答地落在手心里，笃时安没反应过来，很快就凝聚成一滩微型的湖。
在言盼盼的帮助下，笃时安被带进了医务室。
校医皱着眉，数落着现在的年轻人总是不好好吃饭，身体虚弱又急火攻心，说罢还特别摸了一下笃时安的脉，又开了一大包药才放人离开。
从医务室里离开时，笃时安的鼻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但他面色苍白，摇摇晃晃的样子让言盼盼不由得说了一句，“那个人有那么重要吗？”
笃时安却笑了，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怀念的涩然，“重要。”他轻轻地踢开挡在两人身前的石子，像是说给言盼盼听“但待在他身边，我就永远会被当成小孩。”
三天后，已经转接机械音的电话被笃时安攥得骨节发白。
明明计算好了时差，夏息迟依旧没接到他的电话。
廖迭很靠谱，学校里负责交换生项目的老师联系了过来。只过了短短一个下去，老师就将这件事板上钉钉了下来。
笃时安只问了一个问题，是否可以自主选择合作的院校。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手机屏幕却忽然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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