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三五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星期二。

  简隐月正在上早课,旁边的彭锦和吴枫止无精打采望着黑板,而距离他两个人的秦骄正低头手指快速在手机屏幕上打字。

  教室很安静,只有一名老教师清朗的讲课声,突然,有人打开了教室后门,只不过声音很小无人在意。

  那人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休闲套装,带着一次性口罩双手插兜悠哉悠哉地从中间的通道走过,在一些人的目光注视下坐到了第四排的最边上并且最后一个座位上。

  简隐月奇怪地望旁边瞥了一眼,就那么一眼,他就从那双露出的眼眸中认出了樊闻川。

  “你怎么……”声音有些大,彭锦侧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于是简隐月压低声音继续道,“你怎么来了?现在是上课时间。”

  “我知道啊,过来看看老师。”

  樊闻川目光投向讲台上青丝夹杂白发的老师,然后再移向青年,“顺便重新体验体验大学生活。”

  “小心老师喊你起来回答问题。”简隐月把教科书推过去了一点儿。

  “问我也不怕,当时林老师可喜欢我了。”樊闻川凑过去靠近青年,两人几乎快贴在一起,“你也是吧?”

  “是是是。”简隐月宠溺一笑。

  到了下课时间,樊闻川没给简隐月反应时间直接带人出了教室,他懒得和那些小屁孩打招呼。

  彭锦三人望着简隐月和一个男人牵手奔跑的背影呆滞了会儿,随后立马反应过来了这是谁,不过他们很默契谁都没有主动提,因为他们依旧以为对方不知道,但其实谁都知道。

  这栋教学楼没电梯,樊闻川步履匆匆带人下了楼,简隐月腿没他长只能垂头小心看路,而等他出了大门抬眼一望时,霎时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翻修了的宽阔柏油路两旁,原本枯叶坠坠的大树上面绕着一圈又一圈的装饰品还有鲜花,像是大型的喜庆圣诞树,而这样的树绵延两侧向前。

  周围是学生们的惊呼声。

  “哇哦,今天圣诞节学校下这么大手笔?”

  “这么有钱?我的学费在燃烧。”

  “为什么我们来上课的时候没有啊,这么快就弄好了?这要多少人才能弄这么多?”

  ……

  简隐月在一片吵闹声中愣神,因为他知道这些不是学校布置的而是樊闻川,因为每棵树的正中都挂着字母,连起来是“jyysrkl”——简隐月生日快乐。

  准备这一切的男人不知从哪儿捧出来了一大束花送到青年眼前,“好看吗?”

  周围人纷纷侧目,打量、好奇的目光惹得简隐月浑身不自在,低头掩目拉着樊闻川离开了这里到了一个较为隐蔽的转角处。

  “你干什么!你真不怕被拍下来被人发到网上去啊!”简隐月急忙道。

  “我带着口罩,没有人认识我。”樊闻川悠悠然回答,“大不了我就公开。”

  “公开”两字让简隐月脑袋里轰然一声响起,像是点到了什么敏感的神经一样,试探着问:“你现在能公开?”

  樊闻川眼神一凛,自然知道简隐月在想什么,在一起的这一个多月里,他也尝试着旁敲侧击好几次,但都被樊闻川囫囵浑过去了。

  理由无非是,“你还在读书”“等你毕业以后”“等我们感情稳定”“公开之后你肯定会受到影响”这些毫无意义的话。

  其实简隐月要的不是对大众公开,而是想对认识的朋友们公开,他潜意识里认为,“公开”是对另一半的保证。

  他知道以樊闻川的身份,若是对大众公开自己有个正在读大学的男朋友,那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有些无良媒体不知道会怎么编排,他肯定会处在“风暴”正中心。

  但这种只有两个人知道的恋爱,多少让人没有安全感,哦,不对,那两个咖啡店员也应该了解一点儿,毕竟他俩天天在那里腻歪,好在樊闻川下了死命令让他们不能透露。

  “如果你想的话,我倒是无所谓。”樊闻川亲昵地揉搓着简隐月右耳。

  男人知道青年很懂事,绝对不会给他添麻烦,即便是他很期待男人宣告有伴侣也不会主动提要求,所以樊闻川只要和之前一样把这件事甩给他,青年就会退步。

  简隐月叹了口气,“算了吧,等我有能力了之后再说吧。”

  樊闻川嘴角一弯,随后弯腰抬起对方下巴用大拇指指腹摩梭,眸中带笑:“那我就等着简律师独当一面那天了。”

  “那么我们的小寿星要不要跟着我这个坏学生离经叛道一回,逃一次课?”

  他就说樊闻川怎么突然来学校,原来搞的是这出,读书十二载,简隐月还真没逃过一次课。

  “可是……不太好吧,万一老师抽人怎么办?”

  樊闻川双手环胸信誓旦旦:“相信我,他不会的。”

  简隐月见他这副模样,还是有些犹豫:“你就那么确定?”

  “因为你们等一下要上课的那栋新教学楼是我捐款修的。”

  简隐月:“……”

  好吧,樊总财大气粗就是有底气说这句话,然而他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隐月。”樊闻川环住他手腕左右摇了摇,语气放得很软,眼神委委可怜,“我今天为你准备了好多东西,你不想去看看吗?”

  简隐月倒吸一口气,哪里受得了樊闻川这副模样,顿时心一横道:“逃吧!我们逃!”

  “好!”樊闻川牵起他的手,抽走他怀里的教科书,“第一站是——汇川大学。”

  下课时间有二十分钟方便学生们换教室,此时还有四分钟上课,路上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

  他们光明正大牵手走在人行道上,简隐月抬头出神地望着那些树,缠绕枝桠的灯串即便是在白天也努力闪耀着要和晨光一争高下。

  “所以你为什么要在大白天布置这些呀,晚上不是更好看吗?”简隐月问。

  “晚上有更好看的。”樊闻川偏头看着青年,“这个会挂一个星期,晚上没有我陪你,就让那些灯陪你走一路。”

  简隐月脸上的笑容抑制不住,气氛沉浸在甜蜜里,“可是晚自习下课以后会有很多人陪我一起回去啊。”

  樊闻川脚步一顿停下来盯着他:“……”

  简隐月反应过来后也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妥,连忙笑着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担心我晚上一个人回寝室,但是学校人很多,所以你就不用担心。”

  “那不一样。”樊闻川大手一挥将人搂住,“他们能和我比吗?”

  “不能不能。”

  樊闻川话的没错,这些灯和装饰品还真的就陪了他们一路,一直绵延到男寝楼下,那些各色的花在晨曦照耀下,新鲜水珠在其间反烁着星星点点的亮光,简隐月恍然间觉得自己是在春天。

  阳合启蛰,品物皆春。

  他突然想到这个词。

  “隐月,你是把花放在寝室还是我拿着出去玩呢?”樊闻川把花捧起来问。

  简隐月接过拿一大捧花还有教科书,“我先拿回去放着,你在下面等我一下。”

  “好。”

  等看不见青年的身影后,樊闻川拿出手机在某群里发了句消息:

  “可以准备了。”

  简隐月把花放在桌子上,气还没来得及喘两口就又出了门,他看了眼手机,弹出的消息是彭锦问他怎么没有来上课,正准备解释,彭锦就又发来了一条消息——签到。

  他回复了一个“谢谢”签完到急急忙忙朝楼下跑去

  。

  看见背对他站立的高大男人,简隐月停下脚步整理衣服头发,疾步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

  樊闻川回头,看见简隐月俏皮地歪头朝他笑了笑。

  青年笑颜一如既往的干净温柔,樊闻川心跳似乎漏了一拍接着又猛地跳动,鼓声如雷震得他胸腔酥麻。

  “隐月。”樊闻川手掌抚上了简隐月脸颊,轻声道了一句,“你好漂亮。”

  简隐月耳尖一烫,羞赧垂头轻轻推了男人一把,“好了,我们走吧。”

  “可是我想亲你。”男人嗓音低沉。

  “这里?”青年左右瞧了瞧,可就是没看后面,“不行啊,这里是宿舍楼下!”

  “哪又怎么样?”

  简隐月朝左上方指了指:“有监控。”

  樊闻川:“……没关系,我不在意。”男人俯身取口罩。

  “咳咳!”正后方传来声音,两人同时朝声源处看去——是宿管阿姨。

  “监控你不在意,你总要在意在意我这个活人吧,不要宿舍楼下卿卿我我啊,都是大学生了,注意影响,要亲回宿舍亲去。”

  简隐月,樊闻川:“……”

  青年不好意思地转身朝宿管阿姨鞠了一躬,急忙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下次注意。”

  说完拉着樊闻川手腕小跑着离开了这里,等跑出一段距离后,简隐月双手捂住脸耳朵绯红,“丢死人了丢死人了,那个阿姨认识我,我每次遇到她都会打招呼,怎么办啊好丢人!”

  然而始作俑者依旧不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