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良的办公室大门紧闭，玻璃窗上的百叶帘也拉得一丝光都透不进来。几个人围坐在茶几边，屋内是多年散不掉的烟味。
张怡坐在角落的沙发上，一丝不苟地打理刚做的美甲。储轲予靠在桌边，低头对着手机发消息，谢函撞撞他的胳膊，他嘴里说了声“马上”，又输入了一阵才收起手机。
秦大良和张怡的经纪人乔姐坐在沙发正中间，面前的茶几上铺满资料。
“你们是怎么考虑的？”乔姐翘了个二郎腿，扭头问秦大良。
秦大良瞥了眼站在那里的储轲予，嘴上却是回乔姐：“你们呢？”
乔姐看向张怡：“你说。”
张怡放下手，神态放松：“我无所谓啊，炒也行，不炒也行，怎么有利怎么来，你们自己权衡。”
乔姐说：“我和张怡的意思是一样的。”
她端起茶杯喝了口，慢悠悠的：“不过说实话，最开始我就不是太赞同炒的，但张怡说如果是对热度有利也可以尝试。不过她后来被骂成什么样你们也看到了，她自己是无所谓，但我这个做经纪人的也得为她的名声考虑吧。”
张怡扒拉了一下头发，满不在乎：“黑红也是红，热度起来之后再想办法洗白呗。”
“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乔姐把杯子重重放下，“你拿自己当试验田呢？怎么做决定都这么随意啊？”
乔姐说完后突然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又若无其事坐正了身子。
“别炒了，我不想。”储轲予很干脆。
秦大良瞪了他一眼：“你想怎么样？要么我和老板说让他退休，你来做公司老大吧？”
谢函讪笑一下：“大良哥啊，储轲予瞎说呢，你何必和他掰扯。”
他走到秦大良边上，笑着给秦大良捏肩：“大良哥，我呢……有些浅见想和大家分享一下。”
秦大良冷笑一声：“您这捏肩捶背的，咱可承受不住。说吧谢大少爷。”
“好嘞。”
谢函乐呵呵地坐上旁边的沙发，气沉丹田：“首先呢，该不该炒这个cp，它是有个分析视角的。张老师和乔姐这边刚才就提到了一个很重要的点，就是炒作之后对双方都有没有利。”
他扭头对乔姐笑笑：“抱歉啊乔姐，我擅自揣测一下您刚才那段话的意思，您其实是不想继续炒作的吧？”
乔姐沉默，不置可否。
谢函小心观察乔姐的面部神情，又悄悄看了眼张怡，继续说：“乔姐您刚才也说了，张老师的名声很重要。这个当然！我双手赞同您的观点！我也老和储轲予讲要谨慎行事，毕竟很多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老话说得好啊，‘说多错多’，其实哪止说啊，做多也同样错多！”
秦大良冷不丁插了一句：“那你现在说这么多就不怕错？”
“嗐，大良哥，咱不是这意思啊！我现在是想给大家伙拆拆明白，都是自己人，又不是和外头的人说！”谢函停了几秒，继续对乔姐说，“张老师前段时间确实……哎，受了很多委屈，粉丝真的太不理智了。张老师是女性，遇到疯狂的人会比男艺人更危险，我完全理解乔姐您的担忧！所以，如果要冒着损伤名声以及被网民线上线下攻击的风险去炒作，势必要换点回馈和成效，这才能有所平衡。”
谢函在茶几上扒拉几下，挑出了几张数据图，往乔姐和秦大良面前铺开：“其实公关那里也做过数据统计了，储轲予和张老师的热度确实是上去了，虽然也有支持他俩在一起的人，但相比他们唯粉的数量，那确实是少很多。这说明什么呢？说明粉丝本质还是不希望他们在一起的。这当然不是张怡老师不优秀啊，是储轲予的女友粉比例实在太高了。”
谢函又挑了一张图，是微博情绪分析，他也一并放在了两个经纪人面前：“和网民主导情绪对着干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演员不是独立艺术家，不是只要有一个伯乐就行了，演员还是需要观众买单的嘛。他俩炒作当然可以，但自此以后两人就是命运共同体了，但凡他们中间有任何一个……我是说假如啊，假如，有任何一个出了点什么丑闻或者负面消息啊，那剩下那个……”
他没有说后半句，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乔姐的神色明显有变化了。
储轲予这段时间被曝出了不少真假难辨的料，虽然都不大，但口碑确实有波动。谢函说是给大家分析，其实全程都是在对着乔姐出招。只要让乔姐认定此事于张怡不利，秦大良单方面的意见再强烈也无用。
秦大良自然察觉到了谢函的话锋，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谁知乔姐立马做出了决定：“不炒了，增加热度的方法多的是，没必要选一条这么险的路。”
这不容反驳的语气，谢函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秦大良试图再努力一下：“其实也不一定冒险……只要公关加以引导，cp粉也会跟着多起来，后期就是一件共赢的事……”
“后期？”乔姐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裙子，“按照之前那势头，张怡还有没有命扛到后期都是问题。就这样吧，秦老师，不炒了。这段时间也辛苦您了，两边以后有其他的事也可以继续合作。”
乔姐和秦大良握了握手：“张怡晚上还有剧组杀青宴，储老师也要去的吧？这时间也不早了，我得带张怡回去收拾一下，就先走了。”
她回身朝面无表情的张怡招呼：“别坐着了，走了。”
张怡起身，随手撩了一下头发，跟着乔姐往外走，一直没开口的储轲予突然出声：“我送两位去地下车库吧。”
“那就辛苦储老师了。”
到了地下二层，乔姐独自去开车了，张怡留在电梯口等她，储轲予便也陪着站了会。
“抱歉。”储轲予送她们出来，似乎只是为了说这句话。
“嗯？”张怡微微扬了下细眉。
“炒cp这件事对你产生了不小的负面影响，我的粉丝应该骂过很多难听的话。”
“就为这事？”张怡满不在乎，“我真的一点都不care啊，骂呗，骂两句又不会少块肉，我也确实赚到了很多热度。”
她拍拍储轲予的肩膀：“放轻松啦，双赢的事。我才没有你助理说的那么惨，他这么说倒像是……”
张怡意味深长打量了一下储轲予：“他说这些，其实是你的意思吧？”
“嗯。”
“我就知道，”张怡对着消防箱的玻璃整理头发，“你一直就不想炒吧？”
“是。”储轲予没有掩饰。
“追到手了吗？”张怡继续理头发。
“……什么？”储轲予一愣。
“你上热搜那次，那个录音，后来那人你追到了吗？”张怡停下动作，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储轲予，“不会还没追到吧？”
她上下一打量储轲予：“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不能吧？”
储轲予坦然相告：“追到了。”
张怡点点头：“我就说你不至于追不到。”她点开手机前置摄像头检查有没有脱妆，边看边说：“放心，我不和任何人说。”
“嗯，谢谢。”
“谢什么，你给我带来这么多流量呢。我就是不太理解，以你的情况，谈恋爱风险真的蛮大的。”她挑掉脸上粘着的一根睫毛，“你也看到我和你炒作，你粉丝都啥样了。你要是被曝光恋情，女友粉怕是会恨死你正牌女友。”
储轲予沉默了半晌，缓缓道：“是男朋友。”
张怡抹脸的手停住了，她慢慢回过头，说出来的话都结巴了：“你……你……你还是把他藏藏好吧……”
储轲予点头，随后又很轻地叹了口气：“可是我真的不想搞地下恋情。”
“那就好好演戏，挑好的本子演，去冲奖。”张怡锁上手机，“你助理刚才说的半对半错，演员确实是靠观众没错，但也不全是，实力派演员的选择权会更大。粉丝虽然会助你爬得更高，但为了留住粉丝，你势必也要牺牲很多，所以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对你的禁锢。”
“不过我是没你这么多想的念的，也没什么远大的目标。人生就这一辈子，我就想玩得开心，过得随心所欲。恋爱我反正是不会谈的，一个人轻松自在，找个男人给自己受罪干什么。”张怡迅速捂住嘴，立马补充道，“我不是在阴阳你啊，你该谈就谈，也没什么不好。但是你得想想怎么做才能和人家长相厮守……嘶，这词用得怪了点，你懂我意思就好。”
“我知道了，谢谢。”储轲予笑了一下，“我会好好想想的，你说的没错，我想和他长相厮守。”
张怡一哆嗦：“怪恶心的。”
乔姐的车终于绕过来了，在岔路口闪了闪灯。张怡随手挥了一下，对储轲予说：“我先走了，晚上再见。”
储轲予挥挥手：“晚上见。”
乔姐的车远了，车尾灯在出口处亮了几秒，逐渐跃出地面。
储轲予看了眼时间，离杀青宴开始还剩三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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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八道的洗脑活全扔给谢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