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半瓶白砂糖>第27章 名字

  日子又回到了往常的循环中,但多日前那个下午的缠绵像是一支兴奋剂,激得储轲予愈发肆无忌惮起来。他隔三差五就会跑回家,抱着江迟窝在沙发上,江迟是骂也不忍心,赶也赶不走,只能由着他去了。

  储轲予手里拿着生日时江迟送他的相册,已经翻了第四遍了。

  “看不腻吗?”江迟靠在储轲予怀里,手上托着碗,他朝碗里戳了块苹果塞进储轲予嘴巴。

  “不腻不腻。”储轲予拿鼻子去蹭江迟的耳朵,“好甜哦。”

  江迟神色淡淡地戳了最后一块放嘴里:“是挺甜的。”

  “你知道我是说你。”储轲予放下相册,抱着江迟的腰撒娇,“小迟甜甜的,让我咬一口……”

  “又胡闹!”江迟在沙发上打滚,企图躲开储轲予挠痒的手,幸而碗里的苹果已经吃完了,这才没撒了满身。

  储轲予一把夺下江迟手上的碗和叉子放在茶几上,快速捉住对方的双手,稍一用力,把人拽进自己怀里。

  储轲予把头搁在江迟肩上:“不闹了,让我抱抱。”江迟便没再躲闪,也悄悄附上储轲予环抱他的双手。

  相册摊开在茶几上,翻到了最后一页,那是江迟拍的储轲予曾经的家。照片里有空调,有水池,还有一个又高又大的柜子。江迟的视线被那个柜子攥住了,他拍拍储轲予的手臂,示意他松开。

  储轲予紧紧抱着不放:“干嘛……”

  江迟继续拍拍:“松一下手。”

  储轲予恋恋不舍地松开。江迟从他身上下来,半跪在他脚边,伸手拉低他左脚的袜子。

  一道年代久远的伤疤横在储轲予的脚踝上。

  江迟在他脚边低着头不说话,只用手指反复摩挲那条疤。

  “早就没事了……”储轲予被江迟摸地痒,心头也痒,酥酥麻麻不知是何滋味。

  江迟低着头说:“你从小就一直在照顾我,保护我。”

  “你比我小三岁,这是应该的嘛……”储轲予弯腰拉住江迟的手,把他拉回自己怀里,“爷爷奶奶那时候就告诉我,要保护弟弟。”

  “小予哥哥。”江迟突然想起来这个称呼,“我那时候是这么叫你的。”

  “终于想起来了啊……但你当时怎么都不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储轲予佯装责怪。

  江迟垂下眼帘,很久之后才说:“因为我不喜欢自己的名字,所以那时候不想告诉你。”

  储轲予揉揉江迟的头发,柔声道:“为什么呢?”

  江迟靠在储轲予怀里,攥紧他的衣服,听着对方胸口的心跳声。一下,两下……江迟伸出手,环住储轲予的腰。

  “我的名字叫迟,因为我是难产的孩子。”江迟语气平淡,像在说别人的故事,“那个冬天很冷,涂州下了很大的雪。我妈生我的时候雪正在飘,可直到雪停,我还没生下来。后来她大出血,在鬼门关的那一遭没回得来。可就在她大出血之后不久,难产的我就落地了。”

  他闭上眼:“江迟,将将迟了那么一点。”

  储轲予抱着他,轻轻吻了吻他的额角。江迟闭上眼睛,微扬起头接受这个吻,他继续说:“我妈去世没多久我爸就南下了,不过半年,他在外地又娶了妻,第二年,他另一个儿子出生了。我爸没管过我,我从出生起就被扔给爷爷奶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没有名字。直到快上幼儿园了要报户口,他们两人一合计,‘迟了一些,那就叫江迟吧’,我这才有了名字。”

  储轲予等他说完了,才缓缓开口:“将迟,但未迟。这可是我们小迟自己说的哦。”

  “将迟未迟”这个名字是江迟在抵抗自己身上的枷锁。所有人都说他迟了,生来就带着夺人一命的错,就迟了那么一点。

  可江迟不认,储轲予也不认。

  他揽着江迟躺下,两个人挤在窄窄的沙发上,肩膀相抵:“我们小的时候整个大院有很多小孩,你知道为什么我偏偏和你玩吗?”

  “那时候爷爷奶奶让我多带着楼下的弟弟,他们没说原因,但我很听话。现在想来,他们也是心疼你,所以才这么和我说。但他们忘了,该心疼的可不止你,还有那个有父母却远离父母的留守儿童储轲予。”他握住江迟的手,“江迟一点都不迟,他恰恰在那个时候进入了我的生命,我感激至今。”

  江迟往储轲予的怀里又埋了一点,许久后闷声说:“你怎么这么好。”

  储轲予笑着说:“我可不是烂好人,喜欢你才对你这么好。”

  江迟把头从储轲予怀里抬起来:“难不成小时候就喜欢我?”

  储轲予低头在他嘴上亲了一下,笑道:“小时候哪里知道情爱,就是觉得和你待在一起很开心,干什么都开心。”

  江迟还扬着脑袋:“那现在呢?和我待在一起还开心吗?”

  “当然啦,开心地要命。”储轲予鼻尖蹭蹭江迟的鼻尖,他问,“什么时候带我回涂州呀?”

  江迟笑了:“你个大忙人,我就算想,你也没时间。”

  “《十八岁盛夏》七月初杀青,拍完了我们就一起回去吧。”

  江迟“嗯”了一声,他还没开口,肚子先出了声。储轲予抱着他笑:“我们小迟肚子在唱歌。”

  江迟挣开储轲予的怀抱,坐在沙发上穿拖鞋:“我去做饭。”

  储轲予拉住他的手腕,顺势站起来,从背后抱住他:“今天中午我来。”

  江迟一脸不可置信:“你会?”

  “我看过空气炸锅的用法!上次也学了怎么煮面条!”

  储轲予拉着江迟辗转到隔壁,和他说“你坐着等就好”,然后一头扎进厨房。江迟当然坐不住,他跟到厨房,倒要看看储轲予摆弄些什么。

  空气炸锅是拆过包装的,看来不是第一次拿出来。厨房里的油盐酱醋一应俱全,不像储轲予刚搬来时还要向江迟借糖。

  储轲予从冰箱里拿出一袋面条,边给锅子里的水加热边把面条下水。

  “这面条我今早刚让人带来的,”他盖上锅盖,打开厨房的柜子指指,“你看,我采购了好多东西。”

  江迟笑着走过去,把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部掏出来。

  “干嘛……”

  “这样放可不行,下次用容易全打翻了。”江迟把东西分类摆过去,“高的往里放,瓶瓶罐罐靠边,重的放下面,常用的放最外面。”

  “还有这种东西,可以放在油盐架子上,平时你要用就……别乱摸。”江迟轻轻拍掉储轲予摸上他腰的手,捏捏他的脸,“厨房重地,这位同学严肃点。”

  “知道啦江老师。”储轲予嘴上答应,手里却是更得寸进尺,搂着人又亲又抱,“冰箱里还有牛排,等会用空气炸锅做。”

  “你还有没有做饭的样子了。”江迟佯装嗔怪。

  储轲予勾起唇角,把江迟抱到西餐桌上,吻着江迟的脖子,手不安分地伸进他的衣服下摆,眼里都是欲望,面上是一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神情。

  “煤气灶……关……”江迟微微喘息,还不忘提醒储轲予正在锅里的面条。

  储轲予手一伸,指尖轻轻拨动煤气灶旋钮,锅里水声一下子停了,整个厨房只剩两人接吻的水声。江迟用手抵住储轲予的肩膀,和他分开一点距离:“别在厨房……”

  储轲予在江迟脖颈间咬了一口,手挪到他臀部捏了两把,然后把人凌空抱起。江迟挂在他身上,双腿夹得死死的。储轲予手托着江迟的臀部,嘴里还在低声发笑。

  江迟被压在沙发上,储轲予家的沙发比江迟家大很多,在上面平躺也完全不受影响。储轲予撩起江迟的衣摆,贪婪地吮吸他的身体。江迟手放在储轲予的脑袋上,像在摸一条正和主人玩闹大型犬。

  储轲予的手机蓦地响了,被打断的心情并不好,他沉着脸去摸裤袋,看到来电显示大咧咧写着“二百五他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喂储轲予!”二百五他爹在电话那头朝边上骂了句“狗儿子”,继续说,“我在你家电梯了,你给我开个门。”

  “什么?”储轲予连忙从江迟身上翻下来,压着嗓子,“你他妈这时候来?”

  “对啊,我儿子想你了,我一回家他就往车座上扒。这车从上次借你到现在就没其他人用过,可不是想你想得厉害。”

  门铃响了,谢函在门外嚷嚷:“储轲予!”

  储轲予电话还没挂,回头看了眼江迟,江迟比划着“谢函”的嘴型,储轲予点点头。江迟穿上拖鞋往厨房去,重新打开煤气灶,储轲予心领神会,往门口去。

  门一开,一只大金毛冲进来扑向储轲予,兴奋地汪汪大叫,伸了舌头就要舔他。

  “你怎么这么久不开门啊,”谢函在门口换鞋,晃了晃因为拽狗绳而发酸的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江迟在偷情……呢。”

  江迟端着盛好的面条从厨房出来,把整句话听了个完整。

  “哈……哈哈……”谢函尴尬地笑笑,“好巧啊……”

  江迟把碗放在桌上,看到那条伸着舌头吐气的大狗。

  “二百五!叫叔叔!”谢函一脸认真地岔开话题。

  二百五闻言慢慢靠近江迟嗅嗅,然后突然兴奋,围着江迟打转,眼见就要把他扑倒。储轲予眼疾手快拉住绳子:“谢函!你儿子什么时候见到生人也这么热情了!”

  谢函脸上更尴尬了:“他从来就不对生人热情啊……他只喜欢你,除非……”

  二百五见储轲予来拉绳子了,肉眼可见比之前更兴奋,在江迟和储轲予之间来回打转,储轲予几乎招架不住。

  “除非什么啊!”他喊道。

  谢函咂咂嘴,不自然说出下半句:“除非谁的身上有你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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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就是因为小迟从小缺失了很多爱,冥冥中才有了一个这么爱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