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君奕回宫后便开始翻看有关雕刻的记载,她研究了一天,然后便准备第二天去买几块木头来练练手。
本来吧,祁君奕肯出门了,楚岚夕是欢喜的,可一想到她是因为什么而改变,她又觉得心里堵得慌。
可她也不好拦着祁君奕,只是明里暗里地道:“奕儿啊,交朋友一定要擦亮眼睛,切莫被骗了。”
祁君奕眨了眨眼睛,不甚明了:“母妃有话但说无妨。”
楚岚夕可不好直说让祁君奕离傅锦玉远一点,毕竟她清楚自家孩子的脾气,这么说,她指定得和她翻脸。
她只能叹道:“无事,就只觉得你入世不深,怕你被骗。”
祁君奕无奈道:“母妃放心,我不是三两岁的小孩。”
楚岚夕心说:在那贼精贼精的傅锦玉面前,你和那三两岁的小孩又有什么区别呢?
祁君奕忙着去买木头,就没和楚岚夕多说了。
真正要刻成定情信物的木头,祁君奕已经是想好了的,是她自小带着身上辟邪的一节桃木。
这是皇城的一个习俗,若是孩子体弱多病,父母就会去长明观里求一节桃木,用专门缝的钟馗布袋装起来,让孩子带在身上,夜里就放于枕下。
祁君奕因为身体原因,也有一个,那钟馗布袋,还是楚归舟亲手缝的。
是的,楚归舟擅长女红,听时风说,那时清风书院布置下来的女红课业,大多都是楚归舟帮楚岚夕完成的。
不过祁君奕十岁之后,那节桃木就没带在身上,而是一直放在她枕头下了。
那节桃木是观主给的,说是雷击木,还放在三清像前供奉了许久,端是无比珍贵,听他说,那玩意连公主他都没给。
虽然不乏有夸大的成分,可那节桃木用来做定情信物,的确最合适不过。
因为最终是用桃木做的,所以祁君奕买来练手的也是桃木。
因为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所以她吩咐伙计把那几节桃枝都包的严实一些,乍一看,就跟一包点心一样。
她拎着那包桃木往宫里走,刚拐了个弯,便被一个蒙着面的黄裙女子拦下了。
“年秋?”祁君奕把她认出来了。
女子恭敬地行了一礼,而后道:“殿下,我家小姐在青槐府等您。”
语毕,她转身拐进一条小巷,祁君奕怔了一下后,连忙追了上去。
年秋走了半晌,到了落槐巷,她走到青槐府门前停下,轻轻叩响了门扉。
祁君奕紧紧盯着那扇门,心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
昨夜下了一场雨,落槐巷的槐花落了大半,零星的几串在枝头稀稀拉拉地垂着,尾尖还滴着水。
空中的香味已经很淡了。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祁君奕紧盯着来人,可看清门后的人后,她提起来的心骤然落下。
不是那位红衣姑娘。
年冬冲祁君奕行了礼,而后道:“殿下,我家小姐在屋里等你。”
她侧开身子,示意祁君奕进去。
祁君奕进门走了几步,却发现年秋她们并没有跟上来,她茫然地回头看去。
年秋解释道:“小姐只让您一个人去。”
祁君奕突然眼皮一跳,心里有些不安。
年冬见她不动,便问道:“殿下是不记得路了吗?可需要我们领你去?”
祁君奕记性好,自然是记得路的,只是眼下她觉得很不安,便是不准备一个人去。
“有劳了。”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年冬年秋把她带到门口后,撂下一句“小姐在屋里等着,您直接进去就行了”就走了。
祁君奕:“……”
她看着她们潇洒离去的背影,动了动唇,却说不出一句话。
犹豫片刻,祁君奕硬着头皮敲了敲房门。
“门没锁,殿下进来吧。”女子清脆的嗓音传来。
祁君奕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进去,屋里很静,但一眼望去,却并没有傅锦玉的身影。
“阿锦?”
祁君奕试探般地喊了一声,但却没有人应。
她心如鼓擂,缓缓往前走去,绕过屏风,却见一抹红色倩影从角落里闪了出来,随后她便被一把搂住了。
“阿锦?”
祁君奕僵了下身子,手一松,拎着的桃木便落到地上,但她还是没有如以前那样推开她。
“怎么了?”
傅锦玉不答,只是凑到祁君奕耳边,软糯糯地问:“殿下,你真的喜欢吗?”
“当然,”祁君奕点头,她要是不喜欢她的话,她早就已经被她推开了,“你怎么会这么问?”
傅锦玉没有说话,只是闷闷地哼了一声,而后发泄似得轻轻咬了下祁君奕的耳尖。
不疼,但祁君奕还是缩了下脖子。
“阿、阿锦?”她动了动唇,似乎要说什么,可又似乎被吓到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哪怕不用看,傅锦玉也猜到了,某位殿下此刻眼中该是盈着淡淡水光的。
闷闷的笑声自耳侧传来,随即发带就被解开了,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开来,在祁君奕还没反应过来时,双眼就已经被遮了起来。
看不见东西让祁君奕莫名紧张,她下意识伸手去摘发带,却被傅锦玉握住了柔夷。
“乖,”她安抚似的抚了抚祁君奕的手背,“等会儿再摘。”
“……等我先消了气。”
祁君奕茫然不解,但还是乖巧地放下了手:“你生气了吗?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傅锦玉没说话了。
祁君奕只感觉到一双温软的手抚上脸颊,顺着眉骨缓缓滑到耳侧,温热的指尖落在她的耳垂上,摩挲几下,在她要忍不住后退时,被轻轻一扯。
因为看不见的缘故,所有的感觉都被放大了,祁君奕觉得被那只手拂过的地方微微发烫,又有些痒,像是雪白的槐花被风吹着划过。
“阿锦……”她无措地张了张唇。
“殿下可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祁君奕的所有心思都被那双手夺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我答应过什么?”
傅锦玉这下是真的生气了,搁在祁君奕耳垂处的手用了几分力,在祁君奕倒吸一口凉气时骤然松开。
她看着祁君奕泛红的耳垂,心里微微一叹,又有些心疼,伸手轻轻为她揉着:“疼吗?”
祁君奕如实道:“不疼。”
的确不怎么疼,因为她刚觉得痛,傅锦玉就卸了力道。
可即便如此,傅锦玉还是凑上去,轻轻吹了吹,温热的气息落在耳垂,祁君奕没被扯得那只耳朵都红了起来。
傅锦玉轻哼道:“殿下答应过我不和孟容轻私下来往的,可你昨日干什么去了?还是笑着出来的!”
祁君奕不知该如何解释,她总不好直接告诉傅锦玉,她是去请教送她什么好吧?
她想给傅锦玉一个惊喜的。
片刻后,她嗫嚅道:“我、我有事问她。”
傅锦玉愤愤道:“我难道还比不上她聪明?你怎么不来问我?”
祁君奕心说:我问过你了。
但她只是道:“抱歉。”
傅锦玉自然知道她这样子是不肯说的,心里不由有些难受:“你个笨蛋,少去招惹她,你难道不知道她……”
她骤然收声。
是了,这个笨蛋真的不知道。
得,这下连说也不好说了。
但傅锦玉也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人,她捏着祁君奕的脸道:“你不想说算了,但我生气,你得哄我。”
“怎么哄?”祁君奕微微歪了下头,几丝头发贴在了她脸上,傅锦玉伸手给她拨到了她耳后。
“不用做什么,你乖乖听话就是了。”
祁君奕点头,乖巧地宛如一只小鹿。
没过多久,她就感觉到一只手点在她腰侧,酥痒得很,惹得她不由自主颤栗了一下。
轻轻的笑声响起,而后祁君奕便感觉到自己衣袍的带子被解开了。
她有些慌张:“阿锦你……”
“别怕,”傅锦玉柔声道,“我只脱个外袍。”
祁君奕闻言真的不再动。
“抬手。”片刻后,傅锦玉又出声了。
祁君奕听话地抬起手,感觉她似乎给自己穿上了一件衣服,整理衣领时,她闻见了傅锦玉身上淡淡的桃花香。
傅锦玉上下打量着,自语道:“好像有点大了。”
祁君奕心想,这是给她做了件衣裳?
但显然不仅如此。
傅锦玉扶着祁君奕往前走,让她坐在了床沿上。
祁君奕坐得笔直,两手平放在膝上。
她听见傅锦玉的脚步声响起,似乎是去梳妆台上拿了什么东西,很快就回来了,随即,她就感觉到傅锦玉握着毛笔在自己的额头上画着什么。
写“王”字吗?
可今日不是端午啊。
祁君奕猜不到,可她并没有开口询问,因为她相信傅锦玉不会害自己的。
画完后,她听见傅锦玉似乎笑了一声,仿佛对自己的手艺十分满意。
“好了吗?”
傅锦玉摸了摸下巴,并没有立即回话,上下打量一番后,她笑道:“殿下再等等,还少一个东西。”
“什么?”
傅锦玉没有回答,又转身去拿东西了。
片刻后,祁君奕感觉自己披在脑后的头发被撩了起来,似乎是要用簪子挽起来。
傅锦玉凑得很近,温热的呼吸落到了祁君奕的鼻尖。
她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桃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