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雄虫能陪自己来荒星,陪自己生产,陪自己度过产后修复期,他这辈子最难堪的时候对方都没离开过。

  做到这份上,他要是还怀疑些七七八八的,把这虫逼走了,那就真的傻逼了。

  更何况接下来的时间,他会迅速恢复自己身体、稳定精神海、重回军部。

  到时候有钱有势,就算是何季真有些天大的秘密,他也能帮对方兜住。

  如果对方动了不该动的想法,他也能轻而易举地这只雄虫抓回来。

  重新找回力量和地位的克莱尔,从不觉得自己会逊色于星际任何一只雌虫,不管何季打哪来,他都有自信能让雄虫心安理得老老实实地跟自己过日子。

  何季削着提图斯特意从主星运过来的苹果,问:“所以刚刚聊什么呢?”

  “我跟上将说我认识一位很好的司仪,可以帮你们主持一个完美的婚礼。”老护士代替克莱尔回答。

  何季削苹果的手不停:“哦,联系方式给我下?”

  克莱尔在一旁观察着何季的反应,听到这话,挑了下眉毛:“你真准备跟我结婚?”

  “不然呢?你准备跟别的虫结婚?”

  “上次你不还不乐意?”

  何季把苹果切开,拿一片塞未来雌君嘴里:“你看错了。不是我的雌君,那我在这照顾什么?”

  克莱尔嚼着嘴巴里干脆清爽的苹果,掂量着这句“雌君”,脸色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连带着精神海仪器上的数值也稳步飙升。

  老护士调着仪器,笑道:“哎哟,小年轻们啊。”

  何季一口一口地投喂着上将大人,手环突然闪了下白光,显示有重要消息提醒。

  他随手点开,赫然是一行短讯:“奥尼尔成功生产了。”

  附带照片里是另一颗新生虫蛋。

  何季神色严肃了些许。

  克莱尔注意到,问:“怎么了?”

  “没事,我等会有事出去一趟,你乖乖的,跟提图斯先回家。”

  “什么时候回来?”克莱尔没反驳何季这仿佛哄小孩的语气,拧眉问。

  “晚饭前就回来,”何季起身,亲了亲他的额头:“回来的时候,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确实是都解决了。

  荒星改造得差不多了,不管后事如何,克莱尔未来都可以有个归处。

  克莱尔最艰难的日子也熬过去了,就算是他在升格测试的过程中恢复记忆,实在接受不了自己,也能够及时停止升格化,进入跟虫族世界的玩家恩爱一生的planB。

  孩子问题也解决了,系统规则不会再判自己出现的这段日子为故障剧情,如果克莱尔实在对他的存在膈应的话,他甚至还能一键抹消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今晚过后,未来种种,都看克莱尔的抉择。

  克莱尔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有些茫然:“什么叫什么都解决了?”

  何季本想再问一句“如果我之前背叛过你,现在你会不会稍微原谅下我?”

  可转念一想,等会儿他就会去主空间填表申请克莱尔的升格,对方的答案也很快就会揭晓,又何必执着于口头的回答。

  便将所有削好的苹果放在椅子上,说:“我去去就回。”

  克莱尔觉得他有点儿不一样,比以往正式,让他心底莫名不安。

  雄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喊了句:“何季。”

  雄虫笑了下,推开门。

  何季去取了虫蛋,再去主空间填了表。

  杨姐很有经验。

  按道理讲,花费上百亿积分换取某个位面角色的升格这种事其实挺少见的,既因为很少有人能有这么高的积分,也因为这事儿不划算。

  你给人升格了,人家知道前因后果后不一定会继续跟你好。

  但杨姐把事办得滴水不漏,效率奇高,出色展现了顶级制作的能力。

  何季回去的时候,什么证件、设备都已经安排完毕,就等何季一到,字一签,这事就定下了。

  何季去主空间期间,克莱尔也顺利出院,坐提图斯的车回了他跟何季的小窝。

  房子被提图斯照顾得很好,就连窗边那束何季带回来的花都活着。

  克莱尔拿着花瓶,奇道:“这花这么经折腾?它咋变成红色了?”

  前面花瓶碎过一次居然都没干死,正常花能活这么久吗?

  “不是前面那朵了,中间何先生托我们换过几次,现在正是它的红色花季,再过五个月就又变成白色的了。”

  “哦。”

  提图斯看了眼上将的脸色,说:“上将,是不是身体还是有些勉强,您先进屋睡会儿吧,也能看看孩子。”

  克莱尔手一顿:“孩子?”

  “蛋孵化箱放在卧室里了。”

  “拿出去。”克莱尔将花瓶重重放回到窗台上。

  “但是······”

  想起那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克莱尔的心情瞬间变得极差,连带着精神海也不稳起来,厉声说:“我说了,把它给我丢出去!”

  提图斯不知道中间有那么多的感情纠葛,单纯觉得孩子放在雌父身边是最合适的,但此时见上将表情剧变,也不敢多问,连忙叫士兵将孵化箱推出来。

  孵化箱从卧室里被缓缓推出的时候,克莱尔感到自己的心在被一把刀慢慢凌迟。

  方才那骄傲的自信,孵化箱的轮子给他一点点给滚得所剩无几。

  他自己不想看到这个小孩,也不想让何季看到这个小孩,他不想在自己与何季之间,多出来这个其他雄虫的影子。

  理智告诉他孩子无罪,但是感情让他无法不厌恶。

  如果现在先回到家的不是自己,而是何季,对方会怎么想?

  这蛋是克莱尔和其他雄虫生的,好漂亮啊——这他妈连圣父都说不出口的扯淡想法怎么可能产生??

  更多的,会是介意。

  跟饭里的沙砾、去骨鱼片里的刺一样,时刻彰显着存在感,插在他俩之间。

  他扭过头,不愿再多看那箱子一眼。

  提图斯见他这种反应,不免为箱中未出世的孩子心酸。

  孩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被雌父如此讨厌,他如果懂事了,知道这一切该有多伤心呀。

  再联想到自己的雌父,不由悲从中来。

  士兵把蛋推出来,不知道放哪,只好问所长意见。

  所长看了眼仍旧不愿看孩子一眼的上将,说:“先带回惩戒所吧,放我房间,我还能照看着。”

  上将没有说话,看来是同意了。

  孩子推出去后,克莱尔才缓过气来。

  但精神海却依旧震荡不已,他烦躁地将头发捋上额头,问:“何季呢?还没回来?”

  提图斯汗颜:“还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