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齐星傍晚回家后听闻此事,她脸上露出了义愤填膺的表情。
她牙齿气得直痒痒,恨声道:“那狗东西的电话号码是什么?看我骂不死他!”
“这煞笔,不,简直就是人间渣滓!”
江冬阳安抚她道:“别生气,为那种人不值得。”
“所以呢,”齐星还是愤愤不平,“你打算怎么办?”
“我是打算直接报警拖走车子就好的啦,但学姐说交给她,我就没过问了。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江冬阳面色如常,看上去是真的不在意。
“之前那个煞笔骂你的时候你有没有骂回去?”
“没有,骂回去多耗费精力。”江冬阳淡定喝水。
“羊羊,以后遇上这种事一定要带上我,不然你被别人可劲儿欺负怎么办?齐星咬牙切齿,“要是我在场,铁定那时候骂得那家伙十族尽灭!”
“永乐大帝您还是消停些吧,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事情生气。我知道你是为我出头,也很谢谢你,不过我也不希望你为了这件事气坏了自己。”
发泄了一通的齐星端起水喝完后怒其不争地盯着江冬阳:“我要是你,我得气死不可,晚上回来都得思考当时怎么吵才是最优解,结果你倒好,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受了委屈也不说……”
眼见她絮絮叨叨的模样朝自家老妈的趋势发展,江冬阳拉她坐下,轻轻笑道:“没事的,这种事过两天我就记不起来了。”
江冬阳继续说:“你知道我的,我的忘性很大,不高兴的事情转眼就忘了。”
“那倒是……”齐星没有反驳,听闻此言回想起一些往事,“我之前问你一些事情,结果你连高中同学的名字都记不清。”
“呵呵,”江冬阳笑得略显自得,“何止,我连大学同学,以及曾经工作上的同事名字也都忘得七七八八了。”
“真不知道你这记性到底是好是坏……”齐星被江冬阳逗笑了,坐下来不再深究那名刘姓男子骂人之事。
转眼见到陆明舒端着水杯下楼,齐星问她:“羊羊说后续交给你了,你打算怎么办?”
虽然江冬阳是秉着信任学姐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想法将事情交了出去,但不代表她不好奇学姐的处理方式。
闻言,她虽然坐得还是很端正,目光盯着电视,但时不时扫过去的隐晦视线让察觉到的陆明舒唇角微勾。
陆明舒不急不缓地从饮水机中接了一杯水些水泡茶,而后来到两人身边坐下。
“这个么……冬阳,你不介意车位会被占很长一段时间吧?”
“啊?”江冬阳有些莫名,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但也如实回答,“我不介意啊。本来那个车位就是给学姐你停的,只是现在被人占了。”
“别卖关子打哑谜,麻溜儿点赶紧说。”齐星急急忙忙改换位置坐到陆明舒身边去。
脸上的表情活脱脱呈现出有乐子可瞧的兴奋,手上只差一把瓜子就形似茶馆里听书的闲人。
陆明舒不着痕迹地挪了挪身子,江冬阳暗自偷笑,学姐那感觉疑惑又稍有嫌弃的眼神齐星看不明白,但她还是很清楚的。
“根据物业工作人员和那个人自己的说法来看,他经常性使用冬阳家的车位。”
陆明舒语气淡淡的,继续道:“这件事也需要冬阳你的同意。”
“我?”
“嗯。我打算围着车位安上一圈升降柱,既然那么喜欢停车不妨让他停久一些。他没给你赔礼道歉之前都别想开走他的车。”
“……”
“……”
陆明舒漫不经心地说完这句话,见身边坐着的两人一脸呆滞,她说:“怎么?”
齐星回过神来,竖起拇指:“妙啊,我听你们说那狗东西还因为要挪车骂羊羊,说明他很在意那辆车。”
她一拍手掌,越想越觉得乐,连声道:“这下更好,没人动他的车,想开出去必须强迫他给羊羊道歉,学学怎么说人话!”
江冬阳感动的同时,还是想到了其他的问题,她说:“可是……这样不算扣押他人车辆吗?会不会给学姐你惹上麻烦?”
齐星眉头一挑,道:“明明是那个人先占车位的,要我说没给他车子上泼油漆就算不错了。”
江冬阳揉了揉太阳穴:“咱们能不能考虑一下不要去做违法的事。”
陆明舒定定地看着她,吐露的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我不怕惹上麻烦,我不希望你受到委屈。”
江冬阳一怔。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叹道:“还是算了吧。”她回避了陆明舒的视线。
陆明舒见到这一幕,她垂下眼眸,默然不语。
齐星看着江冬阳的眼神全然是怒其不争,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奇怪。
江冬阳扯出一个牵强的笑:“我是想……围上一圈这得多少根柱子啊,花那么多钱就为出一口气不划算的。”
良久,一道冷淡的声音从边上传来。
“我知道了,我不会这么做。”
江冬阳心中一绞。
“不过,我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
闻言,她猛的看向陆明舒。
陆明舒没有看向她,唇角轻启:“我看了车位合同,购买者是你的父亲,想必伯父伯母也不会愿意自己的权益受到侵犯,就当是为了他们,我也会替他们讨回一个公道。”
“为…为什么?”江冬阳怔住。
陆明舒瞥了她一眼,“为了低价租金。”
说完这句话后,陆明舒端着她的杯子上楼,留下一个颀长的背影。
客厅内安静下来。
齐星瞅着陆明舒离去的背影,嘴里一边唠叨江冬阳就该按她说的做,一边又提到陆明舒说话怎么文绉绉的。
“还伯父伯母……谁家正常人平日里这么称呼人啊?”
齐星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江冬阳目光涣散,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去纠正齐星对陆明舒的看法,因为此时,她混乱而不甚清晰的记忆带她回到了很久之前。
很久,久到七年前,那时她正在冠平一中读高二。
在那一年里,学校发生了一件新奇的事。
班主任脸上带着不赞同的神色,不情不愿地在教室内宣布了上面领导下发的一个通知。
为了促进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学校鼓励学生多多参加社团活动,丰富课余生活……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通知表明了一个意思:学校社团不是摆设了,大家多多参与。隐含之意是,必须得参加一个。
学生们听闻后先是面面相觑,然后爆发出了欢呼。
谁能想到,自进学校以来,一直都只是挂在墙壁上宣传的社团活动竟然是真的。
社团的确从建校以来就存在,只不过随着一年又一年高考的压力,这些社团的存在感趋近于无,参加并且真正参与活动的人不是能兼顾学业和爱好的神仙,就是不思进取寻思玩乐的差生。
大部分学生挣扎在每月一考的排行榜上,没有那个心思去搞什么青春热血社团爱好,即使社团中人员众多,但很多人只是加入后就没去过社团,几百人的大社团每周活跃人数不过数十。
对于这突如其来、不符合学校一贯“学习第一”风格的通知,学生们很快知道了原因。
过段时间,似乎有什么学校评选,省一级甚至国家一级的领导要来。
学生们对此已经习以为常,惯例地将校园打扫得干干净净,玻璃抹得锃光瓦亮,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读书声那更是响彻云霄。
还有与往日检查所不同的是,新增了一件事:加入社团参加活动。
学校为此做出了巨大牺牲:取消掉了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力求学生们能在原本空旷寂寥的社团大楼内找到自己的喜好并参与活动。
望着墙壁上眼花缭乱的社团宣传,江冬阳最终加入了两个社团。
篆刻社和大学社。
前者她认为人员众多当个透明可以摸鱼,后者她认为人员稀少事情也少可以摸鲸鱼。
事实恰恰相反。
篆刻社历史悠久,然而加上指导老师一共四个人,这下她加进去变成第五个。
大学社是前些年刚开设的,理由是为了迎合学生们考大学的需求。
听听,这是人话吗?
谁在社团活动时考虑考大学的事啊?
真的有。
还人员众多。
看着教室里人头攒动,江冬阳心下木然。
大家……都好爱学习。
“报名表快没了,江冬阳,帮帮忙,去朝阳楼一楼一教室找学姐拿一下表,她已经复印好了。”
一个进学校起就加入大学社的同班同学这下成了资历老的前辈,忙得焦头烂额时瞥见了熟人,赶紧抓壮丁。
被同学用乞求的目光锁定,江冬阳点头答应了。
江冬阳在夕阳中走向朝阳楼,她很快就找到了那间空教室,以前被用作复印文件,现在大部分机器转移到了尽头的五教室,这里反而被闲置了。
空教室里面只站着一人。
江冬阳被此人比外面夕阳照耀下的景色还要明媚的容颜吸引,直到那人看过来,她才喃喃道:
“……学姐?”
而后,目光相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