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剂瓶与黑市◎
“这些食尸鬼突然出现,背地肯定有人搞鬼！”维丽娜愤愤地说。
“没错！”理查德往椅背一仰，发出嘎吱的声响，“我们的任务就是消灭那些食尸鬼,并且找出幕后凶手。不过掘墓人这边人手太少了,所以我就向教会请求支援了。”
“你还有其他的线索吗？”罗恩接着问。
“我得到了一件和凶手有关的东西。”
理查德将手里的魔术帽转了个圈,从中拿出一个小药剂瓶。
“是一个小瓶子，准确来说,是一个小药剂瓶,药剂里面泡着一具婴儿尸体。”
灯光昏暗,药剂瓶里的东西并不太清晰。
理查德放下药剂瓶，然后将油灯从墙上取下放在桌上，才使众人看见这药剂瓶的全部面貌。
玻璃瓶的瓶口用蜡密封,再用线圈固定。里面装满透明的液体,但现在看起来有些浑浊。
液体里浸泡的婴儿娇小而脆弱，像鸟儿一样蜷缩于其中。烛光时隐时现，苍白的脸颊也在阴影中浮动,显得诡异而又怪诞。
“这里面的婴儿是畸形。”理查德出声提醒道,“手臂没发育好,似乎是近亲结婚的早产儿。”
经他这么一说,众人再次低头观察药剂瓶,果然发现那婴儿的手臂是像翅膀一样缩在身后的，而它呆在瓶子里也被扭曲成诡异的姿势——就像鸟儿振翅欲飞的模样。
“这是盗窃尸体的凶手遗留下来的？”罗恩端详完药剂瓶，接着问理查德。
“不是，是我用魔术变出来的。”理查德眨了眨眼睛，随后手上就变出一件黑色的斗篷。
“这是你的象征？”看见这件斗篷,希思出声道。
“嗯,这是【戏剧之幕】,将它作用在目标上，可以随机拾取与之产生过联系的物品，无视相关性和时空限制。”理查德解释道。
“随机拾取？”罗恩眼底流露一丝诧异。
希思听见他的描述，心里也颇有些惊讶，他还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能力。
“每狩猎一头食尸鬼，我就会用【戏剧之幕】盖在上面，但直到昨天才有真正的收获。它就是我从【戏剧之幕】下取出来的。”
“你的象征只能捡东西？”艾凡忍不住插嘴，呛了一句。
“当然不是。”理查德注意到艾凡，朝他咧开嘴笑了笑，“【戏剧之幕】还有‘赋予’的能力，随机拾取，随机赋予，我还可以用它给自己或其他人赋予特性。”
“比如我可以选择阿诺的力气，将其赋予到自己身上；我还可以选择维丽娜美貌的外表，也能将其赋予自身。”
“这样的能力真不可思议。”维丽娜小声地惊呼，眼底闪过一丝光芒。
“嘿嘿，我也觉得挺有意思的！”理查德将魔术帽重新戴回头上，“有了它和魔术帽，我觉得自己可以尝试更精彩的魔术表演！”
说完，他转头看向希思：“等以后有机会，我再给你表演魔术，到时候你可要认真看着我！”
“好吧。”希思无奈地点了点头。
“药剂瓶查不到来源，上面没有任何标志，里面的婴儿也辨别不出身份。”理查德继续讲述，“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婴儿的姿势。”
“它的姿势十分诡异，像被有意地扭曲制作成这种模样。这样的姿势并不像是用于医学研究，反而更像是被当做艺术品或者收藏品。”
“谁会把它当成艺术品？”艾凡皱起眉，厌恶地瞥了一眼。
希思靠近那药剂瓶，又反复观察了几遍，最后扭头看向维丽娜：
“维丽娜，药铺里都会有这种药剂瓶吗？”
“啊？”维丽娜眨眨眼，道，“对啊，昨天我去的那家药铺，里面也有这种装满酒精的药剂瓶，只不过里面泡的都是一些蛇、蜥蜴、老鼠之类的。”
“我怀疑它是从某个药铺制作出来的，专门卖给那些有特殊癖好的人。”希思补充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类似的药剂瓶肯定不止一件。”
“如果真能找到类似的药剂瓶就好了，可是谁敢在明面上卖这种东西？”理查德身体前倾，将药剂瓶捞到手里。
“有一个地方。”
沙哑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众人一看，发现是壁炉边静静坐着的老麦克在说话。
“你说的是黑市。”罗恩抬眼看向老麦克。
“对。”老麦克表情冷漠，看起来生人勿进，“你们去黑市看看，或许能找到线索。”
罗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理查德：“那些食尸鬼是从哪个方向蹿出来的？”
理查德从帽子里掏出一张墓地地图：
“墓地南侧是教堂，东面靠近河流，那些食尸鬼总是从北面的森林出现。北侧全是森林和沼泽，没有道路，也没有任何村镇。”
罗恩看完地图，然后看向屋内众人：
“那么接下来，希思和理查德去黑市调查药剂瓶，维丽娜去警局寻找近些年和药铺、药剂师和动物实验相关的档案，我和艾凡、还有麦克、阿诺则去森林查找食尸鬼的来源。调查结束后就在这里汇合。”
“好。”听见他的安排，众人都没有异议。
走出掘墓人的木屋，希思、理查德和维丽娜就乘坐报社的马车直奔黑市。
黑市只是对城市某个区域的特殊称呼。这里是城市最混乱无序的角落，充满违规的赌场、温柔乡，脏乱的酒馆和神秘的小摊。
这里是警察都不太愿意过来的角落，也是被城市抛弃的一角。
马车将希思和理查德送到黑市门口，就又载着维丽娜前往警局。
站在巷口，希思朝里看见破旧的棚屋，有许多人在行走在泥水里，咒骂声、喝声和哭声充斥在耳边，刺鼻的粪臭味也从里面飘出来。
皱了皱鼻，希思放缓呼吸，就看见理查德直接冲进巷子。
两人刚走几步，就有一群衣衫褴褛的小孩围上来乞讨。
低头瞥见他们脏污蜡黄的脸庞，希思跟着理查德侧身避开，进入黑市内部。
“这里到处都是小孩。”理查德观察四周，“他们是被路边那群人控制的。”
希思用余光扫见棚屋角落里的几个醉汉，他们正在用凶狠的眼神打量路上的行人。
“你对这里很熟悉？”希思侧头看向他。
“之前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理查德笑了笑，”我现在有些头绪，我们先去找一个人，他可是黑市上的‘万事通’，这里的事情他都一清二楚。”
穿过热闹的人群，理查德带领希思来到一个小棚屋前。
这是一家小杂货店，里面杂乱无章地放置着许多物品。一个男人从屋里走出来，看见理查德，脸上流露一丝诧异：
“理查德，你怎么回来了？”
“我有事要找你帮忙。”理查德笑着说。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呢！”
男人嘿嘿一笑，拍了拍理查德的肩膀，便招呼他们进来。
“这是卡特，是这家店的老板。”理查德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希思，是个侦探。”
“哦？侦探？”卡特看了希思几眼，“你们过来是查案的？”
“嗯，你知道和这类似的东西吗？”理查德将药剂瓶递给卡特。
“这是……”卡特眯起眼睛，企图看得清楚些，“药剂瓶我见的不多，里面的倒是见过不少。”
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说：
“这种药剂瓶的玻璃质量很好，一看就不是普通药铺能生产的，也只有那些富人、贵族才会购买，你们来这里估计找不到什么线索，不过……”
他停顿下来，斜睨眼睛瞅着理查德。
“知道了知道了！”理查德无奈地摆摆手，然后掏出钱递给他。
“嘿嘿！”卡特将钱装进口袋，才接着开口：
“你们去巷子最里面找个小摊，那个摊的老板是个老侏儒，他老婆是接生婆。在这一片儿他们俩经常和早产儿打交道。如果这里头的婴儿是这附近出生的，他们估摸知道些事情。”
“就这些？”理查德抱着手臂，把头往后仰，“这个消息随便找个人都能问到，这可不值钱。”
“嘿！”卡特咧开嘴笑了笑，“那个老侏儒欠着我的钱，你们就说是我让你们去的，那对老夫妇肯定不敢隐瞒！”
“行吧。”理查德摸了摸下巴，又跟希思一起离开杂货屋。
“走吧，我们去找那个老侏儒。”希思看向巷子尽头。
“不急不急，走太快了会引人注目，我们边走边逛就行。”理查德慢悠悠地走在人群中，眼神还止不住朝四周乱飘。
看见他这样，希思也扭头朝周围看去。
道路很狭窄，但路边还有许多小摊，卖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希思边走边看，突然被一件东西吸引住目光。
那是一件破旧的梳妆盒，在一堆杂物中很不起眼，但希思心里却察觉到异样。
这种感觉……有些熟悉。希思垂下眼帘，他想起来了。这种感觉跟看见金匣时的感觉一样。
“希思！希思！”理查德拍了拍他的手臂。
“啊，怎么了？”他回过神。
“你在看什么？”理查德挠了挠下巴，将目光移到他脸上。
“没看什么，我只是……”希思笑了笑，正准备侧过头，就看见一个灰色的人影伫立在小摊前。
是那个灰色斗篷的女人，她捡起那件梳妆盒，正在和摊主交谈。
“你在看什么？”理查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询问道。
“那边的摊前有个灰衣女人，你没看见吗？”希思蹙起眉，疑问道。
“哦，是啊。”理查德点点头，“你刚刚就是在看她？”
“没有，我刚刚在看那边的小摊。”
希思收回眼神，他总感觉十分怪异。那个灰斗篷的女人给他的感觉很奇怪。
理查德脸上却没有特殊的表情，仿佛刚刚看见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路人。
小摊上的梳妆盒已经被买走，希思挪开目光，心里不由得浮现一个猜测。该不会她也跟自己一样拥有残页？
如果真的是这样，算上教会和白猫先生，目前了解到的可以开门的角色就有四个。难不成这种残页都是批发的？
心绪复杂，希思默默叹了口气。
“到了，那就是老侏儒。”理查德用胳膊肘碰了碰希思，示意道。
路边站着一个身材矮小、尖耳猴腮的男人，他看起来和七、八岁的小孩一样高，站在路边很不起眼。
理查德径直走过去，弯腰蹲在他面前：
“我们是卡特那边介绍来的，有事情要向你打听。”
他从口袋里掏出十几塞元，丢在老侏儒面前。
看见他的动作，老侏儒喜笑颜开，立刻恭敬地将钱塞进怀里，然后朝理查德露出谄媚的笑容：
“两位先生想问点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我肯定知无不言。”
“你见过它吗？”理查德掏出药剂瓶，拎在老侏儒眼前。
老侏儒的笑脸凝固住：“先生，你是从哪儿得来它的？”
“你认识？”理查德追问道。
“嗯，我对里面的婴儿有印象，它是早产的死婴，还是我家那老婆子接生的。”
“以前这种早产儿都是随便找个水沟扔了，或者找块地埋掉，管他是被野狗还是乌鸦叼走。只不过……前几年有人专门找我收购这种死婴，说是要做研究，我才在这一行干起生意。”
老侏儒打了个寒战，把衣服拢紧几分：
“这个早产儿是去年娜曼节出生的，附近贫民窟的一个姑娘和他哥哥犯下了神无法饶恕的罪过，神就降罪到孩子身上。”
“早产儿被我带走后，第二天，那个人就来找我收购。看见它，那个人脸上的表情很激动，就像是看见了什么宝贝一样。所以我的印象也很深刻……”
听完老侏儒的话，理查德和希思对视一眼。
“找你收购的人长什么样？”理查德接着问。
“不清楚，他罩在斗篷里，脸上戴着面具。”老侏儒长叹一声。
“这几年他从你手上收购了多少婴儿？”希思突然开口。
“大约有三十多，我也记不太清了。”老侏儒脸上有些惶恐不安，害怕自己被卷入麻烦。
“你们之间是怎么联络的？他怎么知道你手上有婴儿？”希思语气严厉了几分。
“我、我也不知道，每次我手上一有货，他就准能出现，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侏儒战战兢兢，额头上也浮起豆大的汗珠。
“行吧。”看见他这副模样，理查德砸了咂嘴，“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现在手头上还有没有货？”
“没、没了……”老侏儒深深埋下头，脸上的表情在脏乱的头发下晦暗不清。
“走吧，看来问不出什么。”理查德拉住希思就转身离开。
“你觉得他说的话是真是假？”离开小摊，理查德侧头问道。
“他说的斗篷人是真的，数量应该也是真实的，后面都是假的。”希思语气平静，“我推测他和斗篷男是一伙的，他肯定知道如何联系对方。”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回去找卡特，向他打听那对兄妹住在哪里。”
再次回到卡特那里，在他的协助下，理查德和希思从一个老乞丐那里得知到那对兄妹的下落。他们已经搬到贫民窟附近的小巷里了，而那条小巷就是玛丽小巷。
两人在老乞丐的带领下匆匆赶到玛丽小巷，此时已经到了傍晚。
“到喽，这里就是他们住的地方！”老乞丐嘿嘿一笑，“哥哥在码头上帮工，妹妹一直呆在家里。他们这几年生活过得好一点了，所以就搬到了这里。”
“你和他们很熟？”希思问。
“呵呵！我以前是他们的继父。”老乞丐抹了把脸，就开始敲小棚屋的门。
“谁？”木门打开，背后露出一张清秀干净的脸庞。
“是我！”老乞丐清了清嗓子，然后侧身露出后面的理查德和希思，“艾琳，这两位先生有话要问你！”
艾琳面露胆怯，看起来有些慌张，理查德和希思挤进屋，发现屋里只有她一人。
“不用害怕，我们只是来问你一些事情。”理查德对女孩笑了笑。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艾琳站在角落里，看见老乞丐，脸上掠过一丝厌恶，随后她又看向理查德和希思，态度冷淡。
理查德让老乞丐先离开，现在屋内只剩下他们三人。
“我们想询问你一些事，和你去年生下的那个早产儿有关。”
理查德拿出那个药剂瓶，然后又拿出一盏油灯点亮。
在灯光下，艾琳看见那药剂瓶，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后退了几步，满脸惊恐不安。
理查德和希思看见她这副模样，都没有出声，只是站在一边安静地等她镇定下来。
“这是从哪里来的？”艾琳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道。
“你去年生下死婴后，就将死婴卖给了老侏儒，对吗？”希思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道。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艾琳声音颤抖，“我生的不是死婴，孩子还是活的，但是这样的孩子我们根本养不起，它是恶魔，是神来惩罚我们的……”
“老侏儒说他可以把孩子送到愿意接纳的救济院，我就把孩子给他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但是这一切都跟我没有关系！”
艾琳缩在椅子上，脸上的表情不安又冰冷，她避开目光不去看药剂瓶，只是低头看向地面。
听完她的叙述，希思和理查德都陷入沉思。沉默片刻，希思从理查德手里拿起药剂瓶，走向艾琳。
“艾琳，现在我们要找出将孩子变成这样的凶手，你抬头看看这只药剂瓶，我想请你告诉我里面的婴儿和去年刚诞生时有什么不同。”
他语气平缓温柔，眼睛也凝视着艾琳，他的劝说使艾琳缓缓平静下来。
艾琳抬起头，鼓起勇气看向那只可怕的药剂瓶，随后，她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愣愣地脱口而出：“不对！”
“哪里不对？”希思立刻追问。
“性别、性别不对！我记得我明明生的是个女孩，但瓶子里的是个男婴！”
希思和理查德都将目光重新投回药剂瓶上，艾琳说的没错，药剂瓶里的确是个男婴。
“这不是你的孩子？”理查德皱眉咕哝道。
“不！这是我的孩子！”艾琳瞪大眼睛死死盯住药剂瓶，“我生下来的孩子我永远不会忘记，她的手就是这样，但是性别是错的！”
现在理查德和希思也摸不着头脑，为什么婴儿的性别发生了改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艾琳，除了性别，你还发现什么其他的异样吗？”希思蹲在她面前，继续问道。
艾琳这次不再害怕，而是将药剂瓶抱起来，将眼睛凑上去观察。
“为什么她现在变成了这样？”她忍不住落泪，“神啊，饶恕我的罪过，这是你对我的惩罚吗……”
在她眼前，她的孩子毫无生气地漂浮在瓶子里。如果不看她那残缺的手臂，她就是一个可爱的小天使。
哭完，艾琳将药剂瓶还给希思，她擦了擦眼泪：“我没有其他的发现。”
离开艾琳家，天色已晚，理查德和希思在路边找了辆马车，便匆匆赶往墓地。
“你想到了什么？”理查德看见希思从坐上车就一言不发，忍不住询问。
“我在想药剂瓶，那个老侏儒，还有墓地的食尸鬼。”希思低着头沉思，“你觉得这三者之间有什么相似之处？”
“嗯…相似之处？”理查德想了想，“都是畸形？”
“畸形。”希思重复这个词，“是的，畸形，残缺，幕后黑手可能在这方面有特殊癖好。”
“所以对方应该是个变态？”理查德发出夸张的感叹，“这个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多变态，就没有像我们一样的正常人吗？”
“等回去以后，和罗恩他们商量一下怎么办，老侏儒那边已经有教会的线人盯着，暂时还没有发现异常。”
无视理查德的吐槽，希思长长呼出一口气，接着说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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