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的眼神直勾勾地看了过来。
严律一惊, 感觉自己的背脊都在这种注目下结了冰。
他明明记得焦月出现在楼梯口之前,那只乌鸦就已经飞了回去,没想到还是被她看到了吗?
“池昱, 严律!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虽说副本只剩下最后五天了,但五天不吃东西, 你们是打算怎么和怪物对抗啊?”
食物的供给忽然被断掉, 玩家们都在此刻暴怒,他们将那完全状况外的两人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地试图讨个说法。
好像只要刁难他们, 那只乌鸦就能复活了。
“我们真不知道……”
严律在别墅外围晃悠了一天, 而池昱又喜欢整日躲在卧室里睡大觉, 面对乌鸦的死亡,他们要比群众更加茫然。
只不过严律正焦急着该如何开脱他们与乌鸦接触过的事实, 一旁的池昱却皱着眉头无辜地开口道, “你们为什么只相信那个女人的说辞却不信任我呢?”
严律一愣,错愕地看向身旁那依然没有显露出慌张的少年,他眼尾微微下垂,嘴角有些负气地抿着, 满脸都写着“你们冤枉好人”的委屈。
池昱很少会将自己的心情与想法表露出来, 多数时候都是顶着那张无欲无求的慵懒脸到处乱晃,以至于此刻他那突兀的情绪竟显得几分真实了起来。
“之前的怪物小女孩撒谎, 你们也轻易相信了她的说辞,最后枉死了多少玩家, 你们这就不记得了吗?”见众人不再言语, 池昱乘胜追击。
少年的语气带着被人污蔑的失落与悲伤, 但他毫无抱怨的意思, 只是平静地举起了之前的例子。
严律不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至少那些质疑他们的玩家脸上纷纷露出了迟疑的神色,再加上池昱那少年人特有的青涩面庞,让他们愈加因为这番话语而摇摆不定起来。
再看看始作俑者的焦月,女人双手抱臂沉默地站在人群的最后,她眼底沉着静谧的色彩,似乎并不在乎他们两人会被其他玩家扣上怎样的帽子。
这种反应让严律有一种非常不好的猜测。
比如焦月也意识到了这场游戏真正的获胜方法,而她根本就没有看到他们与乌鸦的对话,只不过是想借着其他玩家的手来除掉他们。
而池昱之所以不慌不乱,是因为他早就猜到了焦月的计划?
“没错,而且谁都知道乌鸦不是随叫随到的NPC,再加上它的死亡意味着所有人都会断掉食物的供给,我们没有必要自断后路,和你们玉石俱焚。”
反应过来池昱的想法后,严律赶紧跟进解释,隐晦地表明了自己是不吃食物就会饿死的玩家身份,也暗指是焦月在胡编乱造冤枉他们。
眼看着其他玩家已经信服了他们的说辞,甚至将怀疑的目光转向了焦月,可在严律眼中被他自认为洞悉了想法的池昱却忽然“反水”。
“这种情况何尝不是好事呢?既然食物供给已经停止,我们就更应该快些找出怪物离开副本,难道还真指望在这边潇洒快活个五天,然后一起去死吗?”
“你……”严律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知道池昱的出发点是好的,他在鼓舞大家行动起来,不要再浑浑噩噩地虚度光阴。
但他的情商让他组织出来的语言好像一只站在树杈上的狒狒,不断地掏着手掌,昂着脑袋,一边乱丢香蕉一边强迫所有人都听他的话。
“你说得倒是轻松,我们要是真能快点找到怪物,也不至于为了这只乌鸦而争执吧?”人群中脾气稍冲的男人不满地向他抱怨。
“哈,你要是有本事,就提供一个能快速找出怪物的思路如何?”焦月笑得戏谑,在一旁火上浇油。
她本以为自己胡诌一句想要借刀杀人的计策已经被那两个家伙给化解,因为她确实没看到两人与乌鸦有过接触。
但没想到最后池昱会亲手把自己往绝路上推,那她便顺水推舟帮他一把吧。
本来乌鸦的死亡就够让人烦躁了,池昱居然还是这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再加上焦月有意无意的引导,人群的怒气在随之暴涨。
“……池昱,少说两句。”严律也察觉到了事态的失控,他赶紧捂住了少年的嘴,示意他再多说一句都可能会遭来杀身之祸。
但对方却默默掰开了他的手指,他抬眸扫他一眼,面无表情,眼底更是如一汪幽静的潭水毫无波澜。
在这种情况下,池昱似乎并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
严律:“……”
这真的是一个十几岁的高中生会有的眼神?
而在他短暂失神的一瞬间,少年用着平日里那张人畜无害的漂亮脸蛋玩味地笑了起来,“方法,我当然有,但需要有人配合。”
“怎么配合?”卢木忠隐约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他挑眉,往前靠了两步,挤到了一旁同样围观着他们的林启航身边。
而那脾气略冲动的玩家也悄悄握起了拳头,想着如果池昱忽然“找茬”,他就直接出手制服他。
就算对方年纪不大,但若是产生什么了极端的想法,留在队伍里也是个祸害。
在众目睽睽之下,池昱深吸了口气,他似乎连过多的思考都没有的,毫无遮掩地说出了副本最快的通关方法——
“怪物死后会暴露原形,所以我们只要通过杀死玩家,就能确认怪物的身份。”
他话音落下时,全场鸦雀无声,人们似乎惊异于这条思路的出现,因为池昱的方法确实高效,但这也意味着会有不少无辜的玩家因此躺枪。
“你这个疯子,你是想把大家全都杀了吗!”被池昱疯狂的想法所震慑,早就做好准备的男人愈加暴怒,他扬起拳头向着少年的脑袋砸去,坚定地认为池昱是团队里的害群之马。
但身为池昱队友的严律怎么会允许这种事发生,他迅速捉过餐桌上的刀具,反手用小臂挡住了对方抡来的重拳。
任职警察多年的他拥有着强大的体能与力量,就算面对身材比他魁梧不少的男人也依然游刃有余。
“你冷静点,别和一个孩子置气!”严律一边往上抬起男人的手,一边干巴巴地笑着替池昱赔不是。
现在可不是起内讧的时候。
可惜对方不是好惹的人,见严律这样的身板也能挡住自己的拳头,他竟赌气似的又挥起了另一侧胳膊,将来不及躲避的严律给一把锁住了喉咙。
“帮凶也要一起死!”
男人怒吼着,他把严律像只兔子似的提离了地面,并且为了防止对方逃脱,他的手臂也用上了狠劲,死死掌握着这场战斗的主权。
强烈的窒息感逼得严律涨红了面颊,他连咳嗽声也发不出来,只觉得所有的血液都被堵截在头颅,他听到自己的耳朵在嗡嗡炸响,感觉自己的眼球随时都要被气压顶出眼眶。
这般从争吵上升到斗殴甚至是杀人现场的氛围,一时之间让众人不敢上前阻拦,只恐惧地盯着闹事者的方向。
焦月的目的已经达到,女人泰然自若地坐在餐桌旁,似笑非笑地望着严律痛苦地挣扎。
而池昱作为被严律救下的队友,他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以绝对冷漠的态度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根本就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
好在最后严律成功用手肘顶上了男人的胸口,在对方因吃痛而微微松开力道的那一瞬间,他飞速转动手中小刀划开了男人的手臂!
鲜血渗出,疼痛也随之铺天盖地地袭来,没有受过耐痛训练的男人登时惨叫出声,失手放开了严律。
严律落地的那一刻便扶着桌面没命似的咳嗽起来,直到肺泡里的空气终于充盈到了能让他勉强站稳身子的饱和度,他才擦去了嘴角狼狈的津液,不悦道,“我们应该好好坐下来讲道理,而不是依靠武力解决问题。”
“去你的!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可男人因刀伤而失了理智,他愤怒至极,不断地抱着手臂嚎叫着,根本不打算理会严律的“友好条约”。
见实在是无法和这人沟通,严律只得回头,看向那个他拿命去救但对方却无动于衷的小混球。
池昱并没有抬头看他,他的目光锁定在严律的身后,指尖有意无意地耷拉在外套口袋的边缘。
少年的眸中沉淀着极寒的色彩,如凛冽的寒风卷着暴雪呼啸而过,让严律在这份沉默中感受到了极为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池昱忽然侧身,他的速度极快,几乎来不及众人反应,严律只听到“嗤啦”一声怪响,温热的液体便在瞬间溅了他满脸。
与他同样惊呆的还有刚才那气势汹汹的男人,他瞠目结舌,僵硬地瘫坐在原地,只看着本该是围观者的林启航正一脸茫然地站在那里——
他的脖颈被刀切开,皮层开裂喷出了浮夸的血液,如失控的水嘴般溅落在墙上天花板上以及旁人的身上。
而罪魁祸首的少年却冷漠地站在人群的中间,他双手握着匕首,骨节因用力而泛着青白,他满脸都是星星点点的血色,那双眼睛更是如失控的野兽般闪烁着狠戾的凶光。
“池昱……?”严律因惊惧而小声唤了他的名字。
像是忽然回神,少年脸上的杀意平静地收敛,但他倏然扬起嘴角,咧开个与安谷泽异曲同工的狂气笑靥,“是你们要我提供方法的,我只是听话照做。”
这过于诡异的画面瞬间在宴会厅里激起了千层浪,玩家们惊恐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出自于一个十几岁的高中生之手。
“他是疯子!!”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就在玩家们准备痛斥他恶劣行径的下一秒,在所有人眼中都是病弱设定的林启航忽然站起了身。
他脖颈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渗血,深红色的血肉向外翻开,就像是烤箱里被加热过头而爆了皮的香肠。
然后他的身形开始膨胀,如同漏了气的橡胶玩具般狰狞了轮廓,仅剩的血液被强行从缝隙间挤出,属于人类的躯壳被一点点地撑开撕裂,直至露出了底下怪物如巨蜥般狰狞的面容与满身的鳞片。
这个在故事的最开始因为太像怪物而反被排除疑虑的家伙,搞了半天居然真的是怪物,一切都是玩家们妄自菲薄的猜测罢了。
吼——
咆哮声震天撼地,它一脚重重踩踏上地面,整个别墅都因此而摇晃起来。
怪物的身份暴露,进食日强制开始,这些还贪恋着和平的玩家们终于反应过来要赶紧逃跑。
“唔……!”
巨掌踏过平地,掀起的风浪把池昱吹翻在了地上,他踉踉跄跄地爬起想要赶紧跑路,但没走两步,一旁书柜上的八音盒居然因地面震动而忽然滚落。
那装了一堆金属齿轮与装饰品的盒子奇重无比,它从高处掉下不偏不倚地砸中了池昱的膝盖,疼得他当场就跪了下来,差点要给怪物磕一个响头。
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池昱寸步难行,只能痛苦地抬头看向对面在人群中犹豫不决的严律。
他生性勇敢大义,自然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能救下别人的机会,但现在的问题是,池昱和那个被他划伤的男人都在怪物的身边。
不管他选择哪一方,另一个人都会面临被吃掉的命运,但也只有这样,才能结束这场荒诞的进食日闹剧。
想了想之前的怪物都没有伤害过自己,池昱咬紧了后槽牙,决定用他的性命再赌一把。
“谁都别救!!”他向严律低吼,又在对方震惊的目光下继续道,“快点跑,你是我们活下去的希望!只要你赢了游戏,说不定我们都能得救!”
说实话,池昱也不知道自己的结论有几分可信度,但为了让对方放弃助人情怀,他只能这样。
“可是……”严律还犹豫间,怪物的手掌已然掠过满地的废墟,轻而易举地捞起了地上无法动弹的池昱。
严律本想拼搏一把的想法在这一刻彻底破灭,因为他深知自己没有那个把人从怪物手里抢出来的本事。
而在他的目光看向一旁同样羊入虎口的男人时,怪物像是知道他在盘算什么似的,竟抬起一脚将男人也狠狠地踩在了脚底下。
可恶。
知道现在的自己就算硬上也不过是白给人头,严律只得一边暗骂,一边转身跟着人群逃离了出去。
这画面也太眼熟了,简直就像是他的父亲为了所谓的大义而牺牲掉自己一样。
他明明说过的,明明说过很多遍了……
他想要的不是英雄,是能活生生站在自己身边的人。亲人,朋友,或是爱人,什么都好,总之不是那种会为了其他人而牺牲掉自己的“自私鬼”!
为什么池昱就是不能理解呢……
男人被怪物踩在脚下,手臂上的伤口因挤压而渗出了更多的血液,疼痛让他表情扭曲,但还不忘记朝着怪物叫嚣,“是池昱把你杀了的啊,你去吃他……!”
可惜这听不懂人话的怪物对于男人的指证不为所动。
它抬起手掌,将手中还握着匕首的少年捞到眼前仔细地审视。
“……”池昱抿紧唇瓣,脸色惨白,整个身体都同筛糠似的发抖。
怪物捏在他身上的手掌就像是
PanPan
人类托着一只仓鼠,随时都能捏爆自己。
他根本不可能是那种庞然大物的对手,此刻只能吞着唾沫,任对方尖利的指甲一点点地摩挲过他的脸庞与衣摆。
但这样的检视过程实在是太漫长,怪物的呼吸不停地扑打在他的头顶,池昱感觉自己的精神都在一点点地崩溃瓦解,甚至产生了恨不得怪物能一爪子把自己戳死的极端想法。
这样他至少可以解脱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意外的是,在见到池昱有些熟悉的容颜时,怪物那对蛇般的竖瞳微微收缩了两下,它似乎做下了某种决定,踩在男人身上的脚掌愈发用力。
“啊啊啊——!”男人撕心裂肺地惨叫着,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尽数碎裂,甚至融进了他的血液。
而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池昱用有些无奈的表情看了眼怪物,最后同那可怜的男人苦笑道,“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些混蛋为什么要帮我……”
他说到这,整个人忽然诡异地怔了一下,眸中的光点缓缓亮起,像是失去的灵魂忽然又回到了自己的躯壳,“不过拜拜了,倒霉蛋。”
怪物听懂了他告别的指令,在池昱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它膝下用力,重重一脚踩到了极限。
男人的下半身被彻底碾碎,血液就像是从海绵里挤出来的水,迟缓地从它的脚下流淌向四面八方,在地面上绽开诡异的猩红纹案。
……
神明定下的规则得到满足,林启航在片刻后就恢复成了人形,甚至完全不记得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惊恐地望着脚下的尸体,又在反应过来后磕磕绊绊地要往二楼的住宿区跑。
对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楼梯的拐角口,而池昱也慢悠悠地爬起身,心有余悸地从另一侧楼梯绕去了二楼。
他现在要去找严律。
两人的房间正好是住宿区的最后一间,彼时的房门没有上锁,而因为副本已经临近结束,严律也再没有安装过那些繁琐的“防怪装置”。
池昱转动门把,门板在“吱呀”一声后漏开了一条小缝,皎洁的月光从门的对面倾泻而出,将黑暗中的地毯都映照出漂亮的蓝紫色。
房间里没有开灯,到处都是静悄悄漆黑的一片,遂池昱小心翼翼地探了个脑袋进去张望,还以为严律并没有回到房间。
但他都准备关门去别处寻找了,黑暗中忽的一声呜咽急停了他的脚步。
窗口的床铺下,青年趴卧在书桌前,他将脸庞埋在自己的臂弯间,肩膀一抽一抽像是在哭,那头长发没了发绳的束缚,凌乱地在他身后铺散开来,让他看上去像是只被人抛弃掉的小狗。
严律居然在哭?
池昱的呼吸微微一顿,他本以为所有人的情绪对他而言都是无关痛痒的,可当他看到那个曾经信任着自己的家伙趴在桌边哭得如此凄惨时,内心居然隐隐约约升腾起一股愧怍之情。
愧怍吗?他觉得自己对不起严律……?
他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明明放在以前,有人死在他的面前他都不会有任何波动的。
完全没有体会过这种情绪的池昱在这一刻像个手足无措的傻瓜,他的内心在被什么东西慢慢地填满,滋生出许多许多他从未见过的新芽。
最后,他魔怔似的往前迈了两步,干巴巴地开了口,“那个,严律……?”
当他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突然响起,刚才还在爆哭的男人猛地一怔。
他从臂弯间抬起那张因为哭红了眼睛与面颊而显得梨花带雨的脸,盯着门口安然无恙的池昱半天,直到眼角最后那滴泪水也滑出眼眶,他才欣喜若狂地惊呼起来,“你还活着吗,池昱!?”
“啊这,倒也不至于对游戏这么执着,变成鬼了还在副本里阴魂不散吧?”池昱挠了挠头,不知该怎么回应严律的喜悦。
好在对方是个拥有丰富经验的警探,虽然脸上的泪痕还未干涸,但他的情绪已经飞速调整了过来,“那个玩家死了吗?”
池昱点了点头,“极限二选一,怪物选择了他。”
他没把怪物帮助自己的事情给说出去。
“现在那些玩家都亲眼看到林启航变成了怪物,他们肯定会在今晚的祈祷仪式上把他票走。”
严律向池昱分析的时候,两只手还不断地交替用手背擦着泪水,让他的话语看上去根本没什么说服力。
只不过待池昱脱下那身满是脏污的外套准备上床去歇息时,严律却忽然在他身后叹了口气,旋即欲言又止地开了口,“关于那只乌鸦的死……”
正爬在扶梯上的少年倏然停下了动作,他眸色一沉,回头与严律直白地对上了目光,似乎在等待他的下半句话。
被这仅仅一瞬的威压所震慑,严律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莫名快了几分,他额角渗出些冷汗,甚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与池昱拉开了一个他自认为还算安全的距离。
见对方依然待在原地不为所动,他这才试探性地继续说:“那只乌鸦,是你杀的对吗?”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池昱垂手站在原地,他的犬齿因不安而摩擦着,像是在犹豫严律是否值得自己信任,但半分钟后,他还是重重点了点头,“是我做的。”
想要唤醒那些玩家的血性与活下去的动力,只能切断他们的食粮,逼迫他们躁动起情绪。
这是最极端却也是唯一有效的方法,毕竟他还利用这样的方式证明了林启航怪物的身份。
严律闻言没有继续多问,毕竟从他怀疑乌鸦是死于池昱之手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大部分的剧情,只不过是还抱着最后一丝“这家伙年纪还小,不会这么狠毒”的天真想法。
“我还有一个问题,”到这,像是要为故事收尾一般,严律沉下了声线,向眼前的少年问了个与副本毫无关联却也困扰他许久的问题:
“你在杀人的时候……内心都在想些什么?是毫无波动的吗?”
因为就严律所看到的那一幕而言,在不确定林启航身份的情况下,池昱的表情也显得太过于平静,好像杀一个人就和杀一只鸡一样简单。
对方偏了偏头,没懂严律问出这种问题的意义,但他还是老实地回答了,“有波动吧。但我清晰地知道那些东西不是人,他们是怪物,只不过和人类很像。”
严律闻言失笑,语气带了些许自嘲,“或许你说的对,我的同理心在这样残酷的副本里,实在是显得太无关紧要了。”
没想到那一向倔强的家伙也会露出如此落寞的神色,池昱讶异地张了张嘴,片刻后又缓缓地合上,因为他发现自己也很不对劲地想要安慰严律:
“不,你的善良并不无关紧要,相反的,我很羡慕你有这么丰富的感情。”
他天生情感缺失,几乎感受不到多少的喜怒哀乐,所以对任何事情都表现得非常冷漠。
这样的人生看似轻松坦荡,却也无聊到让他觉得可怕。
他有时候总想着,他能成为那些感性的人就好了,哪怕是个恋爱脑整天为自己的另一半而神伤,也比每日连开心都需要靠演戏来假装要更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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