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看了看手中的平板,当他看向马日拉的时候,眼中带上一丝慎重。

  “你说什么?”

  马日拉嘴里含含糊糊,说的不清不楚,吴邪就让王盟去给他灌酒。王盟有些迟疑,犹犹豫豫的质疑出声: “那他不更说胡话了?”

  张寄月看了看手里比比划划的马日拉,接上王盟的话:“你看他那样子,灌酒也是以毒攻毒啦。”

  吴邪显然也是这个意思,他对着王盟点头,刚才还无动于衷的王盟这才放下手里的笔,从包里掏出又一瓶老烧,打开塞子就怼到马日拉的鼻子边。

  马日拉嘴里的念叨随着酒瓶的靠近停住,他跟着王盟手里的酒转着自己的脑袋,看的张寄月好笑不已。吴邪看王盟还在逗马日拉,没有耐心等,直接让他把酒给马日拉。

  “这个酒,好酒。”马日拉一得了酒就跟得了宝贝似的,打开瓶塞嗅的一脸陶醉。

  “你刚才说什么喜虫天降,是什么意思?”吴邪看着马日拉,继续问他,毕竟这酒又不是白给的。

  马日拉开始他的讲故事时间,可是他的故事讲着讲着,听着越发像是大人逗小孩的睡前故事。吴邪面无表情,收回看马日拉的视线,就问他: “是不是还能吃小孩啊?”

  “哎,你怎么知道?”

  张寄月看了一圈,发现大家表情都很无语,不由笑道: “你妈那是编来吓唬你呢,这故事讲得还没我叔叔给我讲的有意思呢。"

  吴邪也笑了一下,走过去将刚才给马日拉的酒拿回来,马日拉不开心了,反驳道: “不,不是,不是,说这个城主啊,他白天在八百里外的地方治水,晚上就回到城里。"

  吴邪没理他,回到桌子前继续看图,张寄月也凑到吴邪身侧,实在没啥玩,就趴在桌子上,盯着吴邪认真的侧脸。

  嗯,虽然没有吴二白帅,但比以前看起来有味道了。

  “还会瞬间移动,是吗?”黎簇这时也听不下去马日拉的胡话,唬小孩现在都没这么唬的,他揉着额头,一脸无语。

  马日拉仿佛听不懂黎簇的嘲讽,接着他的话又开始咧咧,黎簇无奈转头,看着帐篷顶,也不跟马日拉搭话。

  吴邪更是不想听马日拉的那些醉话,示意王盟把酒收起来,这一下终于刺激到马日拉。就见他猛地抬起半个身子,伸手道: “你等等,我还没说完呢,这个城主据说有一块宝石。”

  张寄月就看到吴邪眼神微微变了,他终于侧了侧头,从张寄月的脑袋上方看向马日拉: “什么宝石?"

  “他有了这块宝石啊,上天入地,无所不能。”马日拉似乎始终没有清醒。

  吴邪动了动,张寄月明白吴邪的意思,拿起地上的酒坛,扔给马日拉,顺便回头对着吴邪乖巧一笑。这一笑看的对面的黎簇再次感叹,吴邪真是个怪叔叔,他到底给这小丫头灌了什么迷魂汤?

  没有人能回答他,他可能终其一生也无法知晓张寄月对吴邪的感情究竟是来自于哪里。哪怕是吴邪这个当事人,现在也无法理解。

  “那老头要找的应该就是这个东西,这个图你们藏一藏吧。”张寄月说着,伸手指了指吴邪面前的本子。

  王盟一下将他面前的图合起来,又把圆规什么的放在上面。张寄月一时拿不准他们的想法,就往前挪了挪,凑到吴邪耳边,压低声音道: “吴邪叔叔,这样放可能会被发现哦。”

  吴邪只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也没说什么,张寄月却懂了他的意思。看来就算是被发现也无所谓,那就不管了。

  这时她就看到黎簇起身出了帐篷,于是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吴邪一眼,吴邪轻轻摇头,张寄月这下是彻底老实了。

  她没骨头似的趴回桌子上,继续去看吴邪。

  吴邪现在多少有点习惯她直勾勾的眼神,所以完全不受影响,继续研究着手里的图。

  可吴邪刚研究没多久,苏难就出现在帐篷外面,隔着帐篷问道: “关大老爷,方案制定出来了吗?"

  吴邪抬头看向苏难印在帐篷上的影子,张寄月看不出他的想法,只听他回苏难: “还没。”

  “这都多长时间了?还没制定出来啊?”帐篷外的苏难并不满意这个回答。

  吴邪收回视线,和王盟对视一眼,又看向张寄月,张寄月张了张嘴,做了个口型:她坐不住啦!苏难还在说着: “你过去跟我跟老板解释解释吧!”

  吴邪眼神收了收,将本子递给王盟,拉开帐篷走出去,而苏难已经透过帐篷打探起里面的情景,她还是看到了那个本子。

  张寄月看该暴露的差不多了,起身两步小跑跟上吴邪,三人一路向马茂年的帐篷外走去。还没靠近,她就发现了躲在马茂年帐篷旁的黎簇。

  啧,这贼做的。

  张寄月知道吴邪有自己的打算,也没暴露黎簇,跟着苏难,径直走到马茂年帐篷门口。苏难又看了一眼紧贴着吴邪的张寄月,才转头喊道: “马老板,人到了。”

  喊完帐篷外一片寂静,又等了有一会儿,马茂年才拄着拐杖走出来,一出来就直直的问吴邪:“新的方案制定出来了吗?”

  吴邪暂时没打算告诉他,很淡定的回道: “还没有。”

  马茂年好似觉得自己压迫感十足,声音瞬间提起来,咬着字问: “说实话,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吴邪完全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只是挠了挠额头,淡定的回道: “这个地下宫殿啊,除了一些考古价值,没有什么其他价值了。"

  "不可能,我的消息从来就没有错?"

  苏难一直在一边暗暗的观察着吴邪,这时她忽的开口: "关大老爷,你拿着相机拍了那么久,难道什么都没有看到吗?"

  吴邪回看了过去,嘴里的话也不客气: “人的眼睛,可要比相机敏锐多了,请问您看到什么了?"

  张寄月听着他们说话,就感觉头皮发麻,之前顶多面对墓里面的危险,她倒也真不怕。可这玩语言文字,她怵的一批。

  吴邪不知道他身后的小丫头在想什么,只是又看向马茂年,劝阻道: “马老板,视频是不会骗人的,这地下宫殿的全貌,你已经都看到了,这就是全部了,再这么耗下去,实在是没什么意义。"

  吴邪这话说完,张寄月就感觉到马茂年慢慢挪近,她闪身从吴邪身后绕过来,往他身前一挡,伸出胳膊挡在中间,轻蹙眉头: “马老板,说话就在那里说,我不喜欢别人靠关叔叔太近。”

  马茂年顿了一下,阴沉沉的看了看张寄月,却到底没再动,他也懒得去和一个小丫头浪费时间。

  他就站在距离吴邪一臂之外,对着吴邪道: “小子,视频也许不会骗人,但是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最坏吗?"

  张寄月知道,人心这个东西,吴邪感受简直不要太深,她不想听别人来教育吴邪,直接开口抢话: “不就是人心吗?你以为你懂得就很多了吗?”

  马茂年积攒起来的压迫感一下子被打破,他却没有发怒,而是呵呵一笑,越过张寄月的头顶,直勾勾的看着吴邪: “是啊,最坏的就是人的心。所以,你今天晚上必须拿出新方案。”

  说完他忽的收笑,没再看三人,而是转身一把拉开帐篷帘子,慢慢的挪进去,他身后帘子被他摔出啪的一声。

  吴邪看着眼前重重摔落的帘子,伸手拍了拍张寄月的头,看苏难看过来,他将张寄月往苏难看不到的位置推了推,转头对着苏难假笑:“晚安。”

  说着他牵起张寄月的手,在和苏难擦肩的一刹,他听到苏难的话: “做个好梦。”

  张寄月也听到这句话,她侧脸去看吴邪,沙漠的月亮干净极了,但她恍然觉得看不真切吴邪的脸。她忍不住又仔细去看,却似乎看到吴邪日渐沧桑破败的皮囊下,那正在痛苦挣扎的灵魂,她忽的就被烫红双眼。

  吴邪现在哪里会有什么好梦呢?

  他的梦里,可能是葬身蛇沼的阿宁,也可能是生命的最后都在护着他的潘子,甚至是一个幽深无底的蛇窟,还有那伴随着他出生而被压迫到他身上的命运。

  唯独那曾经天真快乐的时光,被他强行压到角落,不敢触碰。

  他不能软弱退缩,他还要掀了那汪家,将九门从那漩涡里拉出来,还有那长白山底的那个人,在等着他。

  张寄月忍着眼泪,死死咬着嘴角。她想要告诉吴邪,不要怕,还有她陪着他,她知道他的痛苦,知道他的艰难抉择,知道他那一次次失败的沮丧和愧疚。

  但她不能,哪怕现在的吴邪让人心疼,她也无法告诉吴邪什么,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就像那个世界一样,只敢在细枝末节处帮他们一把。

  她极快速的收拾好心绪,吴邪侧头看向黎簇方向的时候,她还附送他一个乖巧的笑。余光看见这抹笑的吴邪,心里不知怎的,酸麻一瞬,忍不住回了张寄月一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