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两段落在地上的剑躯,在柳泯的这一声落下后化作了星星点点的银色颗粒。

  那片银光闪烁,在阴沉沉的帐内格外的引人注目。

  虽然六眼已经清清楚楚的告诉了五条悟,那柄断剑上残留的是属于柳泯的咒力,但他还是带着几分好奇的开口:“咦?那是柳桑你的东西吗?”

  柳泯没功夫去理五条悟,因为他刚刚强行分离幼穗的举动,让他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更加吃不消,口中一口血直接就喷了出来。

  吐完,柳泯下意识地咂咂嘴。可能是因为血吐多了,他竟然不觉得嘴里的铁锈味有多恶心了。

  一双清亮的杏眼此时布满了血丝,柳泯紧紧地注视着那片银白——因为他的眼睛里已经容不下其他东西了。

  两面宿傩偏过一点身体,想看看这个已经没有多少威胁的家伙,能搞出什么——让他惊奇的事情。

  自己可能真的是睡太久了,居然有闲情逸致去注意一个废.物的举动了。两面宿傩感叹着。

  “定。”柳泯那平日里柔和的嗓音此时带着嘶哑。

  那片原本还不紧不慢的飘散在空中的银雾,突然全部消失。

  消失了?两面宿傩看着重新恢复阴暗的四周,心下嗤笑:来自小鬼的无趣把戏。

  “天外飞仙。”

  刚刚消失的银白从漆黑的帐上重新浮现,它们互相牵引,互相融合——最终出现七把比起幼穗来,只有它一半宽窄,长度短了三分之一的细剑来。

  近乎是在柳泯最后一个音落下的瞬间,它们一齐对准两面宿傩,剑端向下倾斜,蓄势待发。

  “五条悟,虎杖悠仁已经死了。”所以,我现在在攻击的只是两面宿傩。

  五条悟看了空中悬浮着的七把长剑,把抬起的眼罩放下,“身体不要损坏太多。”

  虎杖悠仁的心脏就算用反转术式,现在也已经安不回去了,而柳泯现在也正在情绪波动的峰值。

  两方衡量下,五条悟选择把战场暂且让给柳泯。

  柳泯嘴里的血在幼穗断后就没停过,他听见五条悟的声音后,缓缓地把沾着血迹的嘴角向上拉了拉,强行扯出一个“笑”来。

  空中的剑似乎也听见了,瞬间从静止状态转换。

  如流星掣电般袭向两面宿傩。

  “哦?”两面宿傩双眼下的一对复眼微微睁开。

  七把银白的剑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他袭了过去。

  两面宿傩轻轻向旁边一跳,离开了它们的攻击范围,“无趣。”

  落地站好,就在两面宿傩以为就这样结束了的时候,突然发现余光处有几道银光闪过,并且与他越发靠近。

  两面宿傩立刻向上一个飞跳,然而那几道银光依旧跟在他后面。

  “还算有点意思。”

  发现剑跟着自己跑后,两面宿傩咧着嘴角,向下对准其中的一把剑就一脚踩了下去。

  五条悟在一旁看着没有插手,就算他知道,凭柳泯现在所剩无几的咒力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也没有出手。

  他觉得,柳泯现在想要的是一个人的战斗。

  “愣着干嘛,攻击两面宿傩啊!”虚弱的声音从下方传进五条悟的耳朵里,打破了五条悟此时难得的体贴。

  柳泯从来不是一个喜欢逞莽夫之力的人,就算再心怀怨恨,也不会在自身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只靠自己的力量行动。

  更何况……有五条悟这么大一个buff在这儿,不用白不用。

  五条悟愣住了,他有些状况外地看了眼地上浑身是血的柳泯。

  柳泯眼看两面宿傩又打碎了一柄剑,现在只剩下五把了,五条悟还没动。他忍不住曲了曲膝盖,忍着痛给五条悟的小腿来了一脚。

  当然,这一脚被时刻开着的无下限挡住了。

  五条悟这时候才确定了,柳泯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可能是五条悟一个人争霸全场太久,习惯了一对一的单打独斗,现在他居然在面对这种需要场外帮助的事情的时候有点遭。

  “交给我吧!”回过神,五条悟脸上挂起肆意的笑容,迈着狂傲的步伐离开柳泯身边。

  柳泯钝钝地又咳了几口血,看着两面宿傩在受到长剑牵制下,被突然出手的五条悟打的节节败退。

  他当然想自己出手上场,但是……仅仅剩下一成都不到的咒力和近乎完全丧失的体力,让柳泯的首选不得不更改,变成了,让五条悟担任首攻,自己承担辅助。

  现在看来,这样也不错……

  柳泯强撑着不让眼皮闭上,看着只拥有三根手指的两面宿傩被五条悟打的节节败退。

  最后一把长剑破碎,在空中留下几片闪着银光的碎花。

  两面宿傩也被五条悟一个苍从空中锤到地上,然后又在地上打了个深十几米的大坑。

  柳泯彻底坚持不住了,上眼皮贴上了下眼皮,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失去了意识。

  ……

  再次有意识,在柳泯费力地睁开眼睛前,一股浓烈的酒精消毒液的味道就先直冲脑门儿。

  医院?柳泯迷迷糊糊地猜测。

  “柳泯?”熟悉的冷淡女声进入柳泯的耳膜。

  家入硝子?柳泯仔细分辨了一下。

  那我就是在医务室了。

  洁白的天花板和大脑给出的结论一起出现在柳泯的脑部中枢。

  他费力的歪了歪头,“家入学姐。”

  “别动,你现在需要静养。”家入硝子捧着一个病历本,阻止了柳泯想要做出的下一个动作。

  柳泯遵从医嘱,老老实实地恢复面朝天花板的样子。

  “虎杖悠仁……”无神地看了一会儿洁白无瑕的天花板,柳泯开口。

  “死了。”家入硝子神态自若的继续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其他的,一会儿你自己去问悟。”

  柳泯又闭上了嘴。

  医务室又恢复了安静,在家入硝子写字在纸张上摩擦发出的“沙沙”声中,柳泯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

  这次不知道睡了多久,柳泯是被一个男声吵醒的。

  柳泯浑身酸痛的躺在床上,他努力睁开眼睛。一个白色的脑袋出现在床边。

  他原本正拿着水果刀在削苹果,看见柳泯睁开眼睛了,甜腻腻地开口:“柳桑~”

  很好,是五条悟。

  柳泯又闭上眼睛,一脸安详:安吾死了。

  看见柳泯又闭上了眼睛,五条悟切下一块刚刚削好的苹果放进嘴里,“柳桑,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你亲爱的学长。”

  挺甜的。五条悟嚼了几口苹果。

  “我可是在这儿照顾了你一个晚上呢~”虽然是刚刚才到这里的,但是现在天都黑了,这么说也没有问题吧!

  五条悟理不直气壮,信心满满的得出结论。

  “虎杖悠仁死了?”沉默了一会儿,柳泯开口。

  五条悟不说话,只是肩膀微微颤抖。

  “算了,我想再休息一下。学长您请便吧。”

  柳泯注意到了他颤抖的肩膀,又瞌上了刚刚才睁开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