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这么一闹,盛彦泽就忘了要“追究”蔚灿隐瞒他粉丝身份这件事。
后面要再提起来,就少了“及时追责”的威慑力。
只能在两个人聊天时偶尔想起,当个梗来逗逗蔚灿。
日子过得飞快。
没几天,就到了盛彦泽结束年前在平城的工作,返回腾市的日子。
蔚灿的返程票和盛彦泽也是同一天。
本来也是因为师兄,他才在平城多待这么几天的。
离过年就不到一个礼拜,两个人收拾好行李,一起前往平城火车站。
已经是春运高峰期,火车站乌泱泱地全是人。
他们几乎是被挤下地铁,又被挤着从地铁口出来。进站口排着长长的队伍,蔚灿紧跟在盛彦泽后面,排队检查身份证进站。
人多拥挤是很不舒服,但也有个好处。
他们亲密无间地紧贴在一起,也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蔚灿抓紧可以正大光明地和盛彦泽贴贴的时间,头抵着盛彦泽坚实的脊背,赖在他身上。
候车室的人也很多,根本没有空余座位可以坐。
蔚灿站了一会儿就嫌累,直接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把手拉起一部分,手臂横在把手上方,托着下巴。
膝盖蹭了蹭盛彦泽的,蔚灿懒懒道:“还有四十分钟才发车呢,你也坐嘛。”
把盛彦泽拉下水,就不显得他行为突兀了。
盛彦泽还是有点偶像包袱的,特别是在蔚灿面前。他好笑地摇了摇头:“再过十分钟就检票了。”
“十分钟?”蔚灿惊了,“怎么这么快?”
他以为至少还能和盛彦泽再贴贴半小时呢。
“怎么这么惊讶。”盛彦泽伸手,拂去落在他眼角的一根绒毛,“我们是始发站,发车时间会相对早一点。”
气温下降,他们今天穿的是同款的短款羽绒服。
蔚灿身上这件是白色的,蓬蓬松松,像个可爱的白糖发糕,帽子上边缘有杂色绒毛,飞出来了一根刚好落在蔚灿眼角。
蔚灿眨了眨眼,忍住往盛彦泽的手上蹭一蹭的冲动。
有点不高兴地嘟哝:“始发站就能提早这么多了?”
他通常往返搭飞机比较多,对火车站的状况并不怎么熟悉。
两个人还没聊几句,车站广播响起,还真的是他们要乘坐的两辆火车。
检票口就在候车室的一左一右。
“走吧。检票了。”盛彦泽揉了下蔚灿毛茸茸的发顶。
他坐的高度实在很适合被摸头。
蔚灿扁着嘴:“你这么想跟我分开啊。”
盛彦泽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他们身周的人潮已经开始往前移动,时不时有人擦着他们的肩膀和脚走过。
旁边响起“让一让啊”“不检票的能不能别站路中间啊”“挡道的让让”之类的声音。
蔚灿从行李箱上起身,跟着大部队,推着箱子往前走。盛彦泽在后面揪了揪他的衣服,他也不回头。
“小宝,生气了?”
盛彦泽眼看着前面排队的人开始分流,有点着急,往前迈了一步来到蔚灿身侧,一只手绕过蔚灿的后颈,把他往自己身边带了一下,在蔚灿额角轻轻吻过。
蔚灿:!!!
“检完票在通道等我。”
说完,盛彦泽跟着人群往另一边检票口走。
蔚灿抿了抿嘴角,闷头往前走。
也不知道刚刚师兄的动作会被多少人看到。
两个人分头检完票,在通往站台的通道汇合。
“我来。”
盛彦泽主动接过蔚灿手里的行李箱。
蔚灿也没跟他争,就看着他一手一只行李箱,直接拎着从楼梯往下走。
师兄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羊绒大衣,戴了个毛线帽,长发半扎着,有一半披散在后背上。
蔚灿想起在进候车室排队时,还有个大妈夸师兄的帽子好看,问“美女这个帽子是哪买的”,被师兄明显粗粝得不像女生的声音吓了一跳。
脑海中那个大妈尴尬的表情还历历在目,他不由自主地笑出声。
和容易被人误会的背影相比,如果那个大妈看到师兄的手,恐怕应该不会再认错了吧。
拎着两个行李箱也很轻松的样子。
他戴着黑色皮手套,骨节分明的大手把手套里的空间撑满,如果摘掉手套,就能看到此时绷着的指骨。
蔚灿很喜欢盛彦泽的手。
和肤色一样白皙,关节指骨清晰明显,松松需握就能看到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壁隆起。
美,但有力量。
指腹略有一点点粗糙,在他脸上一寸寸摸过去的时候,触感很明显。
如果放在修仙小说里,一定是一双剑仙的手。
蔚灿在后面看着盛彦泽的背影,心中涌起因即将到来的分别而产生的不舍。
刚刚在候车室莫名其妙出现的情绪,有了明确的来由。
两个人没说话,很默契地往和大多数人相反的方向走。
可站台就这么丁点大,哪里有没人的地方呢。
都快走到站台边缘,蔚灿先主动停了下来。
他抓住盛彦泽的胳膊,站定,头抵在对方的肩头。
夜色笼罩下,从远方吹来的寒风带来一阵阵的冷气。
箱子滚轮和地面接触的声音,乘客寻找自己车厢,呼朋引伴的嘈杂人声都显得有些渺远。
脚边的行李箱靠在一起,如同夜幕中依依不舍的两个小情侣。
“师兄……”
说话时,从唇缝间冒出白色雾气,落在盛彦泽肩头。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盛彦泽半掩在袖口下的手动了动,抬起,按在他的后背上。
远处隐约传来广播声,提醒着他,盛彦泽要搭乘的列车即将发车。
马上就要分开了啊……
蔚灿顺从自己的心意,抬手环住盛彦泽的腰,让自己和对方靠近,再靠近一点。
盛彦泽也抬起另一只手,牢牢把蔚灿圈在自己怀里。
圈住属于他的小太阳。
蔚灿在盛彦泽颈侧说:“不想让你走。师兄你别上那趟车了,跟我走吧。”
他的声音很小,说不上是说给盛彦泽听的,还是只在喃喃自语而已。
而盛彦泽沉默几秒,就干脆道:“好。”
蔚灿:!
面对马上要到来的分别,他只是有点舍不得。
并不是真的要把盛彦泽拐回家里。
当然,听到盛彦泽这么干脆地同意,蔚灿不是不动心的。
可惜现在是寒假。
假期中有个重要的节日——春节。
哪怕他再想和师兄在一起,也不能狠心地剥夺一年中最重要的和家人团聚的日子吧。
蔚灿贴着盛彦泽,头在他颈侧蹭了蹭。
“算啦。还是下次吧。”
广播声响起,蔚灿后退一步。
“师兄,快快快,要发车了。”
露出一个笑脸,一副很轻松的样子。
边说,一边握住盛彦泽行李箱的把手,把他往那趟车的方向推。
“我……”
蔚灿果断打断盛彦泽的话:“等到家了视频,我给你直播一下我长大的地方。”
盛彦泽无奈地摇了摇头。
盛彦泽的车厢刚好在车头,离他们现在站的位置没几步。
作为最后一个上车的人,盛彦泽几乎是被蔚灿推到车门里的。
离发车时间真的很近了。
蔚灿用力挥了挥手:“师兄,下次要买我这边先发车的车票!”
盛彦泽成功被他逗笑。
“好。”
蔚灿转身要离开的当口,身后忽然一重。
熟悉的味道在冷冽的空气中缓缓飘过来。
“小宝……”
盛彦泽用力地从后面抱了一下蔚灿,又迅速上车。
等蔚灿转身时,车门在他面前缓缓合上。
隔着车门和盛彦泽对视,眼眶忽然一阵发热。
列车启动,朝前方开去,在蔚灿视野范围之内,很快就只剩一个尾巴。
他的手机震动,一条信息出现在屏幕正中。
“怎么办,现在就开始想你了。”
屏幕微光中,有人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
几天后,除夕。
盛彦泽按照惯例早早起床。
盛母:“天这么冷,又去哪儿呀?”
盛彦泽的声音也没什么温度:“去公园转转。”
坐在桌边吃早餐的盛父看也不看一眼,斥道:“你管他干什么?留着妖怪头,出去丢人现眼。”
盛母:“吃了早饭再出门嘛。”
盛彦泽:“不用了,我在外面吃。”
盛父:“呿。”
沉重的防盗门开合,把一些老生常谈的训斥的话留在门内。
盛彦泽表情没什么变化。
他早已习惯。
在家旁边的小公园里练了练声,再去常去的一家早餐店吃了饭。
他不能,也不想在家练声。
如果让父母知道他自己还是走了配音这条路,说不定又会命令他回来考市里的播音员,按照父亲的期待去电台或者电视台工作。
吃着早点,盛彦泽打开手机看他和蔚灿的聊天记录。
昨天的语音停在晚上十二点半。
还是他主动挂断的。
没办法。
小宝回家之后就开始作息极其不规律,昼伏夜出这个词完美契合他的作息表。
他再想继续聊,也要考虑一下对方的身体。
最后只能又给他念了一段睡前故事,听到对方熟睡的呼吸声后,他才挂断电话。
不知道除夕他们家会怎么过。
盛彦泽的爷爷奶奶前几年都过世了,这几年过年都是在他们家聚。
下午,叔叔和姑姑两家人陆续到来。
叔叔是个老单身汉,一辈子也没结婚,没少被身为大哥的盛父念叨。
姑姑有个女儿,叫林悠岚,比他小几岁,现在在念高一,性子活泼,跟他关系还可以。
林悠岚一进门看到盛彦泽,忍不住“哇”了一声。
“哥,你这头发也太骚气了!够炫酷。”
姑姑佯怒,拍了下她的手背:“怎么跟你哥说话呢。”
林悠岚冲着她妈吐了下舌头。
盛父也听到了,眼睛瞥过来,扫了盛彦泽一眼,发出一声冷哼。
“悠悠别跟你哥学,一男人留长头发像什么样子,不男不女的。”
林悠岚过去安抚盛父:“哎呀舅舅,别这么说嘛,哥这是时尚。”
“什么时尚,净整这些邪门歪道。”
盛母劝和:“好了好了,大过年的,少说两句。”
盛彦泽倚在自己卧室门口,脑海中想的是他和蔚灿早上亲亲热热的聊天内容。
他面无表情地看面前这出经常上演的戏码,心中难以抑制地生出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