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能切实拥有的,都无比难得。

  甄语懂这个道理,但在他看来,生活总是会趋于平淡的。

  就如他少时,第一次做家务,也得到过不疼不痒的夸奖,后来便什么话都没有了。

  出乎意料,简固完全不。

  他俩在一块儿之后,简固变得越来越黏糊。

  尤其是在等录取结果时间里。

  闹钟响了他才醒来吧,睁眼就有花,和期待他已久的早安吻。

  闹钟响起之前就醒了吧,大多会看到简固蹲在他床边小心观望。

  眼巴巴地守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并且不做任何吵醒他的举动。

  见他醒了才要亲亲。

  简固每天早上的安排大致就是:醒了,做早课,看看甄语,恋恋不舍地下楼,再匆匆跑回来。

  就非得折腾一趟,不如多陪他一会儿。

  “你直接上来不就得了。”甄语的心情实在是既好笑又无奈,伏在床边伸手,“来。”

  从他的温柔梦里,到真实的怀抱中来。

  至于为什么他俩不睡同一个屋……简固的说法是怕挤着他,夜里会睡不好觉。

  就像现在睡得多么好一样。

  时间验证了这个说法——不是真的。

  录取结果出来的当晚,简固如释重负,晚上洗漱完就立刻拉着他上了床。

  甄语:“……”

  这是要干点什么、庆祝一下?

  “太好了。”简固快把自己给感动哭了,“我能接着和你一起上学了!”

  甄语欲言又止。

  说得像没考上同一所学校就没书读了一样……

  “你这几天一直在担心啊?”大宝宝都扑到怀里了,他自然要好好安慰,“怎么不和我说?”

  简固猛摇头:“不能说!万一说了就真上不了了呢?”

  甄语想说结果不会因为这种玄学改变,但现在不是讲道理的时候,转而玩笑道:“怎么,能去同一所学校了,就敢往我被窝儿里钻了?”

  “很骄傲嘛,简固同学。”

  骄傲得抬头、挺凶的,精神极了。

  “要是不能和你在同一所学校……”简固想到这事就惆怅,“那得早点开始习惯啊。”

  好家伙,准备得倒早。甄语笑道:“就算做了校友,咱俩在一个宿舍的可能性也不大,你还得继续学着习惯。”

  简固对现在的结果已经很知足了:“至少能陪你一块儿吃饭。”

  甄语想到那些学霸朋友们未来的计划安排,犹豫了一下,没告诉简固,自己非常可能靠专注于学习把同校变成异地。

  本就紧张的课业之外,他还要用各种各样的事把时间占满,尤其是与志同道合的朋友们共同筹备的比赛。

  曲老师刚开始给他们上课的时候就证明了,他是一个对竞赛极有兴趣的人。

  表现得再云淡风轻,一旦进入比赛,状态就来了。

  就连在学校里面跑个800米,也拼死不想输给狄向南。

  未来的大学时光里,他想必会过得很忙。

  停下脚步轻松前进是不可能的,没有了经济压力,他只会想跑得更快。

  想想怪不能适应的。

  今后,他和简固多半没办法像高中一样,始终守在彼此身旁。

  就算不在一个班,下了课也立即就能见面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

  伤感!

  亲亲解千愁吧。

  大宝宝就是这样,被亲了之后呆呆的,回亲的举动有点笨,看他的眼神带着清澈的傻乎乎……

  想想就不放心,简固一个人,在宿舍里能和同学处好吗?

  他们不在一个专业,学习当中遇到什么困难,简固能独自处理好吗?

  高考之前,他们是挂在同一棵树上的枝头、等待检阅的果子。

  收获了学习成果后,就算被放进同一个筐里,运抵理想中的学校,他们也终归成为了不同的个体。

  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紧密地、甜蜜地天天挨在一起,在同一个枝头面对风雨。

  长大了要面对的问题或许就是这样。

  更伤感了,再亲亲。

  似是感受到他的忧郁,简固也没有开始那么欢天喜地了:“甄语……”

  “你真就像在喊同校校友啊。”甄语压了压难平的心绪,玩笑道,“称呼也该换换了吧?”

  “那就喊小语?”简固毫无新意地说,“咱家都这样喊你。”

  喊小名,亲切!

  “哦——”甄语拉着长音,“你这个名字,不太方便喊小名吧?”

  “嗯……”简固自己一时也想不太到怎样表现出两人的关系与别不同,“你有什么想法吗?”

  甄语何止是有什么想法,已经决定了。

  他要喊“宝宝”。

  简固既然全是黏人的宝宝行为,那就得敢做敢当!

  结果呢?

  好么!

  这憨憨开始确实会为过分亲密的称呼而脸红,后来就慢慢适应了,变得越来越黏糊、越来越缠人、越来越乖……

  到了开学,已经是个无需言语、只看眼神就乖乖听话的神奇宝宝了。

  抱抱是不能少的,见面要抱,分开也要抱。

  亲亲就更别说了,站走坐卧,总能找到贴上来的机会。

  犹如每个雨天遭遇的第一颗雨珠,预想不到会“啪嗒”一声落在哪里。

  简固给甄语的备注是:“马上立刻亲亲”。

  就跟时刻提醒自己似的。

  甄语不甘示弱,给简固备注:“宝宝要抱抱”。

  当他俩互相找的时候,都是对方很需要自己的模样。

  刚到新学校时,简固的习惯有点麻烦。

  哪怕只有短短一瞬,过分的热情洋溢也会偶尔招来侧目。

  习惯就好了,不然还能怎样?

  他又不打算让简固改。

  热情嘛,总会逐渐消退……

  他是真没想到,简固,居然不会。

  每一天,每个学期,每一年——他与周围的人都学会了习惯。

  说到周围的人。

  曲妍、贾思璐和狄向南都被兄弟学校录取了。

  孟舒然进入了心仪的艺术类大学,贺明明选择了南方的一所学校。

  叶冠和曲惪是随便读读学派的好兄弟……

  高中时代的朋友们,唯一在他们身边的竟是高三才熟起来的任安乐。

  任安乐和甄语不仅同专业,还同宿舍。

  是一位在学习上总是比所有人游刃有余的舍友。

  就算大伙儿都是常规意义上的“学霸”,但当中也分等级。

  像任安乐这种过分学有余力的天赋型选手,甚至可以在大家都忙得昏天黑地的时候悠闲地一发呆就是半天。

  甄语实在看不过去,通过曲老师的老师的同事的爱人及后续复杂关系,给任安乐联系了一位断代史研究大家。

  这才重新让这货忙碌了起来。

  毕竟要在保证本专业成绩的同时跨专业考研,起码得端端正正地坐起来学习。

  和那位老师接触得越发顺利后,任安乐请甄语和简固两人吃了顿饭。

  酒后吐真言:“唉,高三那阵儿,我真是走进了死胡同,要不是在学校里遇见你们……”

  “要不是大半夜地看见你,恍惚觉着我偶像跨越了时空,来督促我,继续研究他……”

  “我可能,真就,放弃了。”

  吞吞吐吐,反反复复——任安乐要说的,显然不仅是放弃对那段历史的爱好。

  还好,有如果。

  母亲的基金会主导的校园欺凌公益援助运行至今,不知道还有多少“如果”。

  哪怕刻意了解和计算,也很难有一个准确的结果。

  毕竟事情的发展有无限可能。

  很多情况下,那些学生需要的并不是史诗大片级的拯救,仅仅只差一个让生活重回平静的机遇。

  在不得不翻山越岭而非一片坦途的青春年华里,有人热心奔走,帮忙寻找解决之道,大约能够比独自头破血流好一些。

  希望可以好一些。

  大一学年临近结束时,基金会的一个案例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力。

  是一名当年毕业的高三学生,来自泓展国际。

  这名学生并非在遭到校园欺凌时寻求帮助,而是分享了自己高一时被学长跟踪、威胁乃至猥亵的经历。

  说是她的同学在遭受校园欺凌时寻求了援助,事情得到了比较理想的解决。

  她联想到自己默默忍受的经历,决定站出来鼓励大家,不要一味恐惧忍耐,那样只会让欺负愈演愈烈。

  这个案例的特别之处在于,根据多方面的线索分析,那名实施近乎于犯罪的欺凌的人,极有可能是早已消失的凌轶。

  甄语和简固高二那年,在简固和贝若蕙谈过后,凌轶转去了以体育训练见长的十七中。

  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依然经常出现在贝若蕙周围,直到和对方一起消失。

  他俩是过了好久才知道的,韩崇赛开车撞向聂芽的那天,那辆越野逃出医院没多久就撞车了。

  韩崇赛和贝若蕙先后被送往了国外。

  韩崇赛多半是躲避可能的报复,贝若蕙据说是去修复受损的容貌。

  种种迹象表明,当时车上还有一个人,就是凌轶。

  在那之后,凌轶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同家人也离开了这个城市。

  简益为此一度怀疑是不是这个男生开的车。

  但转念一想,如果司机另有其人,韩崇赛不至于心虚逃得远远的,逻辑上说不通。

  学业紧张,他们逐渐淡忘了此事,没再追查。

  陈年旧人旧事,忽然在他人的叙述中出现,多少还是有些感慨。

  刚好,贝若蕙近日回国了,并宣布将和谢群峰正式订婚。

  与上辈子截然不同的是,由谢群峰入赘贝家。

  贝若棠将会外嫁,只是需要换个对象,倒不必像上辈子那样必须招赘。

  简固重生时贝若棠仍未订婚、结婚,自然不清楚她的最终归宿。

  只偶尔和甄语感叹了一下贝家姐妹与谢群峰的结合、错过……完全没想到,这把火能烧到自己身上。

  贝若棠亲自来了红城一趟,并通过大家长向简益提出,有意嫁入简家。

  在两家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没有什么高配低嫁,可以算是强强联合,这姑娘的腰板儿自然很硬。

  让甄语见识到了所谓圈内对他和简固的关系是如何传说的。

  怎么讲呢,无非是好说不好听。

  他觉着十分好笑,简固气得不轻。

  因此,两人没等到原定的二十岁,即刻公开了抱错的事、情侣关系和订婚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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