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中基本每周六都是全天有竞赛课。
不管有什么大事,上课都很重要。
甄语沉浸式学习了一上午,来到午饭时间,稍稍犹豫了会儿,还是去食堂吃了饭。
吃完就去找简固。
他倒也知道,自己直接去简固那吃,对方肯定比较开心。
不过,昨晚他说的是帮着想办法,又没说吃饭的事……
不去了,拒绝蹭吃蹭喝。
否则,总带着点亏欠心态,交朋友很没底气。
甄语吃完饭就出了学校。
来到简固的房子楼下,他想到钥匙还在自己手里,略微迟疑了一下要不要还回去。
上了楼,开了门,顺手丢简固手里?
不错,很流畅。
他连场景都设想好了,没想到,根本没用上钥匙。
出了电梯一拐弯,就看到了开着门探头探脑的简固。
到达入户门前有智能门禁,甄语开它的时候和简固四目相对,一个没绷住就笑了出来。
干吗呢这是,在门口扶着门待着,眼巴巴地望着。
怕他不来?
“冷不冷啊你。”甄语走到简固面前,抬手把人往里推,“这是干吗,快进去。”
“等你啊。”简固理所当然地说,“说好了我来给你开门。”
甄语微微一怔。
说好了吗?
在他看来,简固说不用他开门,每次都自己来开,玩笑成分居多。
没想到这人当了件正经事处理。
问题是,他来之前又没联系,简固是怎么知道他来了的?
一直站在门口吃冷风?
还是从阳台望下去,看到他来了……
“你吃了没?”甄语寒暄了一句,随口问,“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看到了呀。”简固笑着回答,“从楼上能看到你打学校出来,我就琢磨着时间去开门了。”
他还挺得意:“怎么样,挺正好的吧?”
甄语看着简固那一脸聪明相,想说的话一噎,扭曲成了夸奖:“不错不错,很会估计时间。”
造孽,他应该直言,让简固别这样。
在楼上望着他来,又颠颠儿跑到门口开门等着,是什么盼着朋友上门的小朋友?
还有点狗里狗气的。
几乎让他产生了简固某个瞬间满心满眼都是他的错觉。
这样不好。
然而,他不忍心直说,下意识就夸夸了。
下回简固要是还这样,那显然就是他的错了。
下回再说下回的。
“你没吃就先去吃饭。”甄语做好了中午要陪简固谈心的准备,什么都没带,一指餐厅,“快去。”
简固听出甄语是吃过了,那自己真没什么可着急的:“不急,我下午又没事……”
“赶紧。”甄语不容他推脱,“我陪你去。”
“哦。”简固立刻乖乖答应了,兴致盎然地问,“那你再吃点吗?喝碗汤?”
“我吃饱了。”甄语一听喝汤,顿感肚子有点发涨,“不喝了,你自己喝。”
“用保温瓶给你装上,拿到学校去喝呀。”简固是提议的语气,其实已经做好了决定,“你只管喝,别的不用管,晚上过来吃饭,拿回来洗就好了。”
“就你安排得明白。”甄语瞥了他一眼,“赶紧吃饭,都几点了。”
十二点多了,还不吃饭。
等等等,等什么呢!
为了等他这个想到了也不肯过来的人,饿到自己,不太值得。
他想到了,自己过来吃饭,简固会很开心。
终究因为心理上的不服帖没来。
结果,让简固整个人都不服帖了,站在门口探出头的样子,就像崭新的海报翘起了一角。
他只想伸出手去,将那个亮丽完美的画面抚平。
少吃一顿饭,就来了愧疚感。
简固真的有毒。
其他人可能按时吃过了,也可能为了给他们留出谈话的空间。
总之,饭桌上只有他俩。
在甄语的盯视下,简固拿起了碗筷。
甄语见他不动,便说:“瞅我干什么,吃饭。”
“我吃呢。”简固怂但坚定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你说要帮我想办法来着。”
甄语并不打算和他边吃边说:“吃完再说。”
“吃完就一点了。”简固轻声细语地问,“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啊?”
“过完午休再回。”甄语瞪着简固,受不了这人的期期艾艾劲儿,“吃啊——想问什么直接问,好像我不告诉你似的。”
不就想知道他在这待多久吗?
干什么整出一副等他半天怪可怜的模样……
“我看你没拿书,还以为你很快就回去了。”简固脸上立刻浮现出了大大的笑容,“你专门为了我来的呀。”
“那不是,我专门来看叶冠的。”甄语没好气,心说自己不为简固为什么,“对了,叶冠呢?”
简固立刻回答:“他回去了。”
甄语点点头:“哦,怪不得安静了。”
简固欲言又止,甄语连忙开口:“快吃,有什么事吃完说。”
再唠下去,这饭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成。
简固立刻埋头吃起了午饭。
甄语看着他大口吃饭的模样,又开始担心会不会噎住、呛到了。
好在桌上的菜没什么刺激性调料,看上去都很容易下咽,有带骨头的也十分软烂,容易脱骨。
应该不至于发生他担心的事。
看上去,厨师老莫为他过来吃午饭做了准备。
甄语在这吃了不是一天两天饭,敏锐地察觉到了。
自从他在这蹭吃蹭喝,菜逐渐变成了相对清淡好消化的做法。
循序渐进地照顾着他的胃口。
简固是真心实意地想让他每顿多吃点。
幸亏简固好得差不多了,否则他的食量眼看就增长了。
老莫的手艺是真不错。
之前和简固面对面吃饭,他心情和胃口也是真好。
甄语唇角微弯,就这么看着简固吃完了一餐,随即道:“好了,说吧。”
简固刚撂下碗筷,听到这话,顿时一怔。
“吓着了?”甄语看着简固愣神的模样,有些懊恼不该忽然开口,“吃得太忘情了,忘了我在对面了?”
“不是……”简固是忘了还有心事了,“忘了要和你说事了。”
怎么会忘了啊,明明是那么大的事。
他的烦恼是:什么时候、如何说明他们两个的身世?
昨晚,他看到了甄语的居住环境,难过不已,连夜决定回家向大哥坦诚。
半路上,甄语勒令他赶快回去,明天再说,他听话地回来了,开始烦恼不已。
今天,甄语坐到他的对面了,他……大吃不已?
是不是缺心眼儿啊?
脑子里没一点正事!
“我看你心里是没事。”甄语揶揄了简固一句,笑问,“说吧?还是得到书房去说?”
“不了,书房隔壁就是客房。”简固摇摇头,“在这说吧。”
也不知道隔音到底怎么样,曲惪在客房睡觉呢,不去书房了。
他想到这,立马回想起了昨晚回来后的场面。
他发小曲惪不知从哪听说了叶冠在这,连夜打上了门来。
最终结局是,叶冠被曲惪的保镖客气地请走,曲惪毫不犹豫地搬了进来。
今天是周六,据许川说,曲惪昨天独自玩到很晚,现在还在睡觉呢,估计下午才能醒。
想到那两人的争端,简固有点想向甄语诉苦——正事重要,这些先放在一边。
“说啊。”甄语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什么事让你琢磨得苦大仇深的。”
“就是,我想做一件完美的事。”简固已经想出了合适的总结,“开始抱着这个目的做事,总是不太顺利,现在还好了,但我又觉得,初衷就错了。”
甄语“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我不该追求完美,应该直接把知道的事都说出来,让当事人做决定。”简固继续说,“当事人现在的处境并不好……”
“等会儿。”甄语打断了简固的话,“你这个不好,是普遍意义的不好,还是你觉得?”
简固想起那个昏暗的小房间就心痛:“普遍意义的。”
甄语已经听明白了大半,笑了下,问:“你问过当事人了?”
“没有。”简固定定地望着他,“但我看得出来。”
住在那样的环境,从小就生活在父母偏待幼子的家庭里,他不需要一一去列举了。
怎么想甄语都不会生活得很快乐。
最多会因为不断完成了规定自己背负的责任而过得很充实。
他甚至怀疑,没有那种责任感的话,甄语会不会在心理上留下什么阴影。
现在也不能说是没有。
甄语是个如此完美的孩子,几乎到了矫枉过正的程度。
为家庭付出了,其他家庭成员毫不在意,甄语完全有理由不开心。
然而,甄语没有。
很显然是过分约束了自己。
这样下去,怎么可能快乐无忧?
难怪甄语曾经说,偶尔会向往轻松的生活。
这个几乎完美的少年,主动背上了太多重量,被太多绷得紧紧的弦儿牵扯着了。
他不能就这么放任下去。
“你没问过怎么知道?”甄语凝视着简固那双仿佛一眼能望到底的眼睛,笑了,“我不了解别人,让我自己说……”
“我觉得现在挺好,从来没这么好过。”
嗐,他猜到了。
像简固这样,有这么一双眼睛的人,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心事。
他昨儿就猜,简固的烦恼是不是和他有关?
今天一看这架势、这模样,八成就是。
那他明白了。
简固呢,特容易把没多大的事当大事郑重对待。
他没有说简固容易大惊小怪的意思。
这人吧,就这样。
尤其是和他有关的事,更容易咋咋唬唬地贼紧张。
简固有什么心事他就不问了,让这傻子自个儿纠结吧。
甄语看着呆愣的简固,缓缓说:“我吧,一般用影不影响学习当标准。”
“认识了你之后,我学起来比以前开心多了。遇到不开心的事,有你在身边,也很容易过去。”
“有你就够了。”
他说得够明白了吧?有简固这个朋友就够了。
简固不用老费心想着帮他办什么事。
他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没必要啊,现在就挺好。
简固呆呆地重复:“你的意思是,学习最重要?”
甄语:“……”
能不能唠了?
他明明说的是俩人的友谊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