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你的!”虚弱的声音突然变得活力十足,捂着伤口的邱逾猛然抬起头对上永久的视线,做了个鬼脸。

  她直起身,原本应该捅入心脏的匕首此时正被她紧紧攥在手里,鲜血正是从受伤的手掌涌出。手腕上是可怕的勒痕,绳子绑得并不紧,想来是挣脱时蹭出来的勒伤。

  “久久你的体力太差啦,怎么可能捅得进去嘛。稍微穿厚一点就不行了哦!”手掌很痛,邱逾脸色有些僵硬,但依旧轻松地开着玩笑。

  久久那副打上头的模样怎么可能让他真的去捅萩原一刀啊!什么防护都没做就杀了过来,绝对留了可怕的后手,不及时让永久清醒过来的话,之后会发生什么就算是她也猜不到。

  “鱼鱼!”担忧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永久正想找些东西给邱逾包扎的时候,身体突然悬空。

  “你就没什么想要和我们讲的吗?”摘掉了面罩的松田阴恻恻地看着少年,身后冒出了可怕的黑气。

  突然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的永久只觉得后背一紧。但紧接着又是虚惊一场的愤怒。

  “难道不应该是你们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

  米花医院今天迎来了四个奇怪的病人。

  穿着像是打算干坏事的罪犯的两位成年男性领着一个全身湿透疑似外国人的金发女性,和一位穿着大人衣服的小孩进了医院。

  四个人均是头发湿透,像是淋了雨一样,只是外面晴空万里,也不知道身上的水汽是从哪里来的。

  那位面容凶恶的成年男性一进门就拉着一旁的护士小姐让她赶紧带着女生包扎,原本被吓到的护士看到对方手掌滴落的鲜血,连忙领人进了急诊科。

  三位男士被安排在外面等候。

  那两个打扮得十分可疑的可怕男性坐在椅子上,一个臭着脸双手环胸,一个虽然会笑眯眯地和前来询问的护士打招呼,但明显感觉到同样心情不好。

  穿着大人衣服的少年坐在椅子上垂着头,一副十分低落的模样。

  他胆大妄为地和松田吵了一架,虽然知道自己不占理,但是自己在外帮他们努力踹的便当差点因为误解直接砸回两人头上这种事让他觉得无语的同时又忍不住生气。

  这群笨蛋就不能省点心吗!干这么危险的事!如果鱼鱼再晚点醒来,水阀一关两个人就要被ibm亲自发便当了,看到要拯救的人被自己亲手杀死什么的,即使能够重生也太可怕了!

  而且万一遇到炸弹了怎么办!存到了死档上以死谢罪都无法更改,只是想想都让人后怕不已!

  这群笨蛋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啊!!!

  永久没有告诉他们两个ibm的事,仗着安室透不在场他可以选择性隐瞒部分真相,只告诉了对方自己亚人的体质,之前在两人面前留下的蛛丝马迹太多,永久害怕说的太多底裤直接被两人扒光。

  也算安室透跑得快,永久还没来得及跟他算一算两头吃的可恶行为对方就以任务为借口当场开溜,ibm甚至都来不及赏他一发麻醉弹。

  本来他的计划是用自身做诱饵套出两位绑匪的信息,然后派ibm去关水阀,最后用ibm反杀,结果还没事实计划就被邱逾打断了施法。

  最后还害得鱼鱼受伤了……

  这笔帐必须记在安室透头上!

  狠狠记仇的永久又给安室透记了一笔。

  然而各自生闷气的三人不知道他们一行人到底有多引人误会。接到报警电话的目暮警官赶到现场,一眼就看到被路人举报为拐卖儿童妇女的可疑嫌犯长着两张熟悉的脸。

  “萩原、松田......你们两个不是请假了吗???”

  当邱逾处理完伤口,再三谢绝了医生提出的报警援助,推门便看见不停埋怨着萩原两人的目暮警官。

  “你们......就算是为了找滨崎也不能穿成这样!”还以为遇到什么可怕罪犯的目暮立刻驱车前往这里,没想到抓到的竟然是自己人,要不是知道两人的情况,目暮还真以为他们俩终于想不开决定要投入犯罪的道路了。

  一身黑的衣服和那明显是罪犯用来遮掩痕迹的服饰,怎么看怎么像专业人士。

  还有穿着大人衣服的小孩,若不是身上没有明显被虐待的痕迹,不然两人怎么也解释不清楚。

  只是......

  “滨崎小朋友去做了祛疤手术了吗?”目暮摸了摸乖巧站在一旁少年的头,脸上的皮肤细腻光滑,那横跨了半张脸的可怖痕迹此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嗯。”面对着两位警察存在感极强的瞪视,永久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效果竟然这么好......”好奇地抬手摸了一下少年额头的皮肤,目暮收回了手。

  “可能和体质有关吧,恢复的好。”永久心虚地低下头。

  这时的目暮才看到站在急诊室前的邱逾,视线注意到对方包成木乃伊的手,露出吃惊的神色。“花田小姐!你的手......你们究竟经历了什么!”

  在萩原的解释下,目暮勉强相信了所谓少年离家出走偶遇“人贩子”并被三人救下的故事,并且为罪犯的逃脱感到愤怒。“萩原!一旦有线索你就立刻上报!”

  “竟然敢在米花町拐卖人口,一定得把那人捉拿归案!”

  然而忙碌的目暮警官没时间继续向萩原询问细节,在接到新的出警信息后,向几人打了声招呼后又急匆匆地离开了医院。

  “目暮警官真是忙啊。”邱逾感慨。

  扭过头便看到低气压两人组。

  坐在椅子上的永久控制不住打了个喷嚏,三个人的目光同时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感觉到身上有些发冷,永久用过长的衣袖揉着鼻子提议道:“……要不我们先回去再说?”

  最后还是把两个人带回了公寓。

  和穿着防水外套的两人不同,邱逾身上的衣服也被全部淋湿,十一月的冷风一吹难免控制不住有些发抖。想让邱逾换身衣服又担心一个看不住两人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最后还是敲定把浴室借给邱逾,至于换洗的衣物就先穿两个人不怎么穿的衣服。

  邱逾走进浴室,同样一身湿漉漉的永久下意识抬脚跟在后面,被松田一把拽住衣领拖走。

  “你小子跟进去干嘛!”

  嘶……才想起来自己身上多了个零件的永久内心流泪。他现在也很需要一个暖和的热水澡啊……

  好歹生前也是好姬友,粘好姬友有什么错!

  萩原自觉进入厨房开始煮汤,松田拎着永久进了卧室,三下五除二扒掉对方衣服,换上干爽的睡衣。

  “连膝盖上的疤都不见了……”松田惊讶的看着对方白皙的膝盖,在这之前,少年因为磕碰造成的伤在膝盖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疤痕。

  永久有些不适地推开对方的脸颊,赶紧套上裤子。

  太近距离打咩!

  “亚人体质真的有那么神奇吗?”松田揪着少年的脸颊,看着对方吃痛又不敢跟自己动手的模样,只能用毫无震慑力的表情瞪着自己。

  明明在工厂里那副疯子一样的姿态比谁都吓人。

  到底哪边才是少年的真面目?还是说……都是呢?

  “将然不系!波害大脑还系会洗!(当然不是!破坏大脑还是会死!)”好痛啊!自从知道他是不死的亚人后阵平哥下手就再也没有轻过,原本逐渐习惯的疼痛再次升级,永久怀疑自己的脸皮真的要被揪掉了。

  当松田终于大发慈悲松手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把少年的脸捏肿了……

  像是拔了智齿一样肿起来了。

  “咳。”面对少年控诉的目光,松田心虚轻咳一声。“你在跟着景光他们做任务的时候重生了多少次?”

  少年幽幽地盯着他,一脸残念。“忘记了。”

  怎么可能还记得自己重生过多少次,阵平哥会记得自己吃过几片小面包吗?

  但又害怕被打,永久把这句嚣张的话咽回肚里。

  “那你都是怎么重生的?”松田表面上装作随口一问,然而却全神贯注等待着少年的答案,想问的问题有很多,比如加入那个组织后都干了什么,和景光一起的时候是否遇到了困难,还有关于少年真正的身世,但最后还是只说出了这一句话。

  重生过无数次的亚人,究竟经历了多少种死亡,才能面无表情的割开自己的喉咙。

  记忆回闪到曾经的北海道温泉之旅,被绑在石台上的少年,是否已经将罪犯的暴行尽收眼底,所谓的没有看到不过是为了防止暴露的谎言。

  也是,那股腐臭正常人仅仅是闻到都会止不住想吐,少年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察觉。

  再去追溯以前的种种违和的话……

  “大部分都是绿川先生帮忙,把脖子‘咔’的一下,就结束了。”少年摆摆手,陈述自己的死亡方式时轻描淡写地略过。“或者中枪啊,之类的。”

  “总之基本上都是很短暂就结束的痛苦。”

  毒杀枪杀绞杀刺杀被炸|弹炸死……唔,好像死法也很少嘛。

  比《蠢蠢的死法》里唱的要少多了。

  “因为我很怕痛嘛。”

  那利刃切开皮肉就不会痛了吗?

  虽然很想这么质问,但松田看到对方开朗的微笑又把质疑咽了下去。

  “收拾好了吗?汤已经煮好了。”门外萩原开始敲门,松田恶狠狠揉了一把少年的头发后起身离开。“走吧,喝点热汤,别感冒了。”

  “明明是个亚人还脆弱的要死……”小声嘀咕着松田离开了房间,永久抬头便看见站在门外笑眯眯的萩原。

  对方看到他的脸颊时猛然一惊。“小滨崎你的脸怎么回事!”

  “……阵平哥捏的。”萩原连忙去冰箱拿出冰袋冷敷。寒冷的冰袋让永久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啧,小心着凉。”一旁路过的松田拿着毯子走了过来,将永久裹成了个饭团才停手。

  很有眼色的没有提自己重生一下就能刷新状态,总觉得提出来原本态度好转的两个人就又要爆|炸了。

  虽然非必要他也不会将重生用在这种小事上罢了。

  永久捧着热汤蜷缩在沙发上,看着邱逾结束了简易的热水澡,穿着萩原提供的运动套装从浴室中走出。

  “鱼鱼!汤!”将手里捧着的汤递给邱逾,对方坐在了永久身旁。

  沙发随着对方动作凹陷下去,永久顺势裹好小毯子靠在对方身旁。

  像只小猫终于找到了主心骨,懒散地紧紧贴在一起卧下。

  恍惚间萩原看到了初见两人时的模样,在帮助花田小姐解决了误会后,少年小心躲在金发的女性身旁,警惕地探出脑袋望向自己。

  只是那双漂亮眼眸中的戒备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如今满满的信任和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