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充分追踪经验的诸伏景光很快就锁定了永久可能会经过的路线。发送给邱逾后,对方火速将沿路监控视频发了过来,效率之高让诸伏景光不由得有些心惊。

  摄像头只拍下少年慌张从电话亭逃离的身影,绑走少年的人撑起伞,面容被完全遮住,随后两人消失在监控的视线盲区。

  “ibm无法在水里成型。”电话那边的声线十分平静,甚至有些低沉。但诸伏景光能明显感觉到对方无法抑制的杀意。“所以那时候的久久毫无抵抗能力。”

  “诸伏先生,还需要什么情报请直接告诉我,我会全力辅助你的。”

  “不用有太大压力。”透过听筒传来的声音夹杂着失真的电流白噪音,和诸伏景光想象中的急促不同,对方一反常态反过来安慰他慢慢来。“只要能找到久久在哪里就好。”

  “只要能找到......就算一切都迟了也没问题。”

  那时候,她会亲自将一切重置到最开始的时刻。

  ......

  没用的。

  枪械完全没有用。

  打向肢体的子弹无法对其造成任何伤害。波本尝试向对方头部进行攻击,却被敏捷躲过。

  头部可能是弱点。但以对方堪比子弹的反应程度,不可能被击中。

  尖利的爪子袭来,安室透侧向翻滚躲过,明明只是险险擦过,却撕烂了外套,在侧腹留下三道血痕。

  好锋利!

  被那双爪子抓到的话,就完了。

  明明有着能近距离躲过子弹的敏捷速度,却像戏耍老鼠的猫一样慢吞吞地向波本发动攻击。但无论是锋利的爪子还是巨大的力气,都给安室透带来了不少麻烦。

  后撤步躲过攻击,安室透退到门前,只要他推开门就能逃出这个房间,敏捷一点甚至能直接逃出这个安全屋,怪物看上去并不急着杀掉他,只要利用对方的松懈,逃到外面就能轻松甩掉它。

  对波本来说是非常有效的逃脱方案。

  但对于降谷零来说,是最糟糕的选项。

  他根本不可能放任组织制造出来的怪物行走在满是民众的大街上,谁知道怪物会不会暴走伤害到民众,他不允许这种可能发生。

  怪物的攻击即将落下,安室透背在身后的手拧开房门,利用惯性侧身躲闪,顺势向头部开枪反击,却被对方用爪子悉数挡下,就在安室透准备将对方引出房间时,站在门口的怪物突然停下了动作。

  它停在房间门口,明明距离门外只有一步之遥,却站立在那里,因攻击而举起的双爪也放了下来。

  在安室透眼里,散发着漆黑粒子的怪物像是散开的烟雾一样逐渐变得暗淡透明,原本不断重复喊着他名字的声音也愈发混沌不清,就像是梦一般,怪物消失在视线里。

  消失了?

  安室透依旧警惕地举着枪,小心靠近房间。

  不,不是消失了。

  血液在少年身下汇聚成一堆,安室透当机立断冲着怪物的大概方向开枪,子弹轨迹受到阻碍被弹开,少年脊柱上的伤口终于停止撕裂,森森白骨暴露在空气中。

  虽然怪物停下了动作,但它就像融化在了空气中一般,完全看不到身影。安室透记得对方那特殊的脚掌,行动时如猫一般悄无声息。

  如果有什么东西,像颜料一样能附着在对方表面,或是仅仅标记一下的话......

  强烈的风袭向脑门。安室透下意识后仰,身旁的墙壁瞬间留下一条恐怖的深痕。

  他还记得怪物身后的那条骨骼状长尾,依据在墙上留下的痕迹推测力度,人的头骨大概率抵抗不了那条锋利的尾鞭的抽打。

  躲闪时视线随身体后仰上移,天花板上那个不起眼的小装置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安室透神色一凛,不等怪物发起下一轮攻击,抬手射爆房屋上的消防喷淋。

  喷淋中玻璃管被打碎的声音清脆无比,随之而来的便是管中喷洒而出的大量水珠,屋子里像是下了一场大雨。

  本以为会在水幕中看到怪物的身影,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消防水被均匀地洒在每一处角落,完全不受阻碍。

  怪物不在这间屋子里。

  逃出去了?

  想到这种可能,安室透立刻出了房间,用枪打碎了房屋里的每一个消防喷淋,整栋屋子都开始“下雨”,然而出乎他的意料,依旧没有怪物的身影。

  离开……了吗?

  房间的窗户完好无损,门也没有打开的痕迹,不清楚那个怪物拥有多高的智商,是否会打开门,但对方锋利的爪子在开门时多少会留下些痕迹。

  好不容易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又被淋湿,站在水幕里的安室透难得感到迷茫。

  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怪物完全违背了科学,像是从什么超自然世界里走出来的恶魔一样的存在给与了他的世界观强烈的冲击,不信邪的他又检查了一遍有可能出逃的地方,完全没有任何怪物留下的痕迹。

  怎么会......

  这次是真的消失了。

  他记得遇见对方的时候,对方正在杀死那个少年......

  啊。

  这时候才想起审讯房间里生死不明的少年,安室透将自己强行从三观重组的震撼中拔出,冲进房间检查少年的情况。

  露出脊骨的伤口,失血过多,还伴随着高热......放着不管暂时没什么大问题......至少看上去还能撑两三个小时。

  顺着脖子上的伤口走势推测,那个怪物应该是想要切断对方的脊柱神经杀死少年,只是被他干扰两次后便消失了。

  他听到那个怪物喊着他的代号,语言破碎难以拼凑,只能隐约听出“杀死”和“波本”,显然怪物和组织有一定的联系,介于怪物对自己的攻击欲望并不强,安室透推测那个“杀死”指的是杀死少年。

  虽然能感受到来自怪物那悚然的杀意,但就结果来看对方没有杀掉他的意图,或许怪物的出现并不是因为他的原因,而是和少年所探查的那个福利院有关。

  难道是因为少年在调查背景的过程中发现了组织暗地里制造怪物的秘密吗?

  安室透的视线下移,停在少年的手腕。绑住手腕的麻绳早已被血液浸湿,少年挣扎的过程中粗糙的绳索摩擦着伤口,缝隙里夹杂着红褐色的碎肉,原本白皙的手腕鲜血淋漓。

  或许是对方身上的伤口实在是有些惨烈,又或许是因为稚嫩的面容,安室透绝不承认自己刚刚对这个恶魔升起了一丝丝同情。

  但一想到对方和罗曼尼一起狼狈为奸,手上沾染的鲜血,安室透就又觉得对方面目可憎起来。

  滥杀无辜嗜杀成性,甚至将手伸向的孩童,对于这种骨子里坏透了的家伙他根本不在乎其生死。

  能留口气继续套话就行,毕竟这家伙知道的还挺多。

  找到房间里控制淋喷的水闸,关掉后房间里终于不再是下雨状态。安室透看着一地狼藉头疼极了。

  湿掉的地板拖一拖就好,但是淋水的家具很难收拾,希望不要长出蘑菇来......

  从柜子里找出医疗箱,就在安室透准备给昏过去的少年紧急缝合后颈上的伤口时,大门突然被敲响。

  这个时候......会是谁?

  刚经历过怪物袭击的安室透顿时瞬间警惕起来。

  这个时间点确实有些微妙。

  怪物刚消失不久,原本应该命丧黄泉的少年此时还吊着一口气,尚不清楚组织对怪物是否有什么观测手段,安室透也拿不准自己绑架少年的消息是否会泄露给组织,少年因为探查了福利院的事而被追杀,而他知晓了这件事肯定也会引来杀身之祸。

  如果对方是组织派来清理后续的人员的话……

  看来得做点极端的痕迹清理了。

  默算了一下手|枪里还剩下几发子弹,安室透握紧手|枪紧贴大门,视线从猫眼向外望去。

  黑色鸭舌帽下,熟悉的蓝色猫瞳让他瞪大了眼睛。

  景......他来干什么?!

  难道......

  思绪一瞬间混乱起来,虽然信任着自己的幼驯染,但对方面对罗曼尼死亡时的表现和之前疑似偏袒对方的行为都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罗曼尼戏谑地微笑和嘲讽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对方对苏格兰所谓的“悉心教导”自己完全没有听景讲起过,这种事物超出掌控的感觉让他感到不安。

  景,在他不在的日子里究竟经历了什么,又发生了什么变化,他完全无从得知。

  明明再次见面时的有些陌生的外表下依旧副熟悉的性格,却在本该同仇敌忾的底线问题上露出不一样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从小一起长大的幼驯染和他形同陌路,这种可怕的异样感让安室透的心跌入谷底。

  为什么景会出现在这里?

  但他依旧相信着景光。

  所以在对方再次抬起手敲门前,安室透主动打开了房门。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听见自己故作惊讶地问道。

  不顾自己身上狼狈,毫无防备地邀请对方入门,仿佛对好友突然找上门而感到担忧。“我这边遇到了些小麻烦......哈哈,不要紧。”

  “很快就能处理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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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零(未知真相前):我就算被打死,从楼上跳下去,也不会相信这家伙(指久)是无辜的!

  景光:……家里的猫和外面收养的流浪猫打起来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