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老地方就是组织的酒吧据点。

  永久思来想去,决定把交任务的烂摊子丢给这位公安卧底。

  反正对方现在还正处于往上爬的阶段,应该不会整什么幺蛾子。再加上永久现在没有ibm帮忙兜底,能不能甩掉对方的跟踪还是个问题,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据点,还是给对方个事忙比较好。

  还能避免自己过多暴露信息。毕竟现在也不能让ibm帮忙交任务。

  永久看着不断倒退的街边景象,突然喊了停车。

  “后面的东西交给3号调酒师。”少年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安室透并未在原地多做停留,待少年离开后便启程向目的地走去。

  在刚刚少年上车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那浓郁到几乎灌进鼻腔里的铁锈味,仿佛刚从鲜血里捞出一样,但由于对方一身漆黑的服装和暗红色的围巾,安室透无法辨认对方身上的血迹情况。

  但依据少年丝毫没有迟滞的动作,和掏枪时毫不犹豫的举动,安室透排除了少年受伤的假设,这些血液大概率来自于他人。

  又是个追随组织的穷凶极恶之徒......手上肯定早已沾满了鲜血。

  没有天真到把对方当成孩子看待,安室透攥紧了手中的方向盘。他记得这位少年,虽然不清楚对方是否也认出了他,但那次在超市相遇时对方还是一副普通孩子的模样。

  现在遇到的却是完全放弃了伪装的恶魔。

  一想到普通人中还混迹着不知多少个像少年一样的恶魔,安室透的心就跌落谷底。

  组织......比他想象中要更加可怕。

  就是不知道少年的身份如何。任务交接时,安室透曾尝试向调酒师套取任务的情报,却被立即警告了一番,他装作只是好奇过剩的底层成员惶恐道歉,心里却思索着少年身份的可能。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并未去调查少年明面上的身份——几乎判若两人的形象让他确信自己即使调查也很难找到有用信息。那次在超市里的相遇,对方显然要去拜访某个关系密切的人,据购买零食的口味,安室透推测应该是个性格活跃的年轻人。

  然而在组织里私下打听“年纪轻轻的组织成员”也依旧没有消息。

  只打听出那个帮少年买酒的男人是组织里最近风头正旺的新星,有望升为高级成员。即使如此也没有他和少年存在关键的信息。

  太奇怪了。从酒吧里出来的安室透看着天际升起的朝阳,有些头疼地捏着鼻梁。他无往不利的情报收集能力竟然在少年这碰了壁。

  倒是那个红围巾有些眼熟......安室透回想着熟悉的红黑配色,努力在记忆中翻找产生既视感的缘由。

  脑海中一闪而过几个片段,安室透怎么也想不起来。

  一晚上没睡的疲惫让他的思维都变得有些迟钝,安室透放弃了回忆那股诡异的既视感。

  为了打工他已经好几天都没休息,今天本打算好好补觉,却意外看见组织内网中发布的要去接送一位重要人物的信息,正好离自己所在地不远的他立刻接下了这个任务,恰巧碰到晚上看到的那位疑似离家出走的少年。

  然而就在疲惫的安室透拉开车门准备先回据点稍作调整时,于清晨阳光照耀下的副驾座终于显露出它的颜色。

  大片的血迹晕染在靠椅上,椅背处尤甚,安室透估算了一下,大概是少年肩膀和胸膛的位置。

  奇怪......他皱起眉头。虽然对少年身上衣服浸满了血一事感到惊讶,但更多的是血迹分布的位置带来的违和。

  看上去倒像是从肩膀和胸腔受伤后溢出的血,但这个出血量明显会导致失血过多死亡,难道是从别人身上扒下来的吗?外套虽不合身,但尺寸大小也不像是一个正常成年男性能够穿下的。

  还是不小心沾上的?总不能在血里打了个滚吧?

  实在想不出答案,安室透只能压下内心的疑惑,尽职尽责拿出毛巾简单将血迹擦干净。

  车座位上这么明显的大片痕迹根本不可能大摇大摆的开出去,他可不想开着车被巡警半路拦截,因为这个而暴露无论是哪边的身份都太丢人了。

  ......

  当诸伏景光回到安全屋时,就被墙壁上蹭到的血迹惊了一下。

  像是某闯祸猫杰作的既视感过于强烈,诸伏景光顺着血迹来到卧室,果不其然看到扑到床上呼呼大睡的少年。

  身上还穿着漆黑的外套,但被子已经被殷红的血液蹭得满是污渍。

  带着果然如此的想法,诸伏景光头疼的放下戒备,尽职尽责拿起清扫工具将房间外蹭的乱七八糟的痕迹清除。

  估计是累坏了,之前帮忙代做罗曼尼任务的诸伏景光就有幸体验过对方的工作的麻烦程度,不愧是有代号的核心成员,接到的任务比他之前做底层时的扫尾更加费时费力。

  少年有时会给他发消息抱怨上级的压榨,对方高强度工作他也有所耳闻。

  在打扫完房间里的血迹后,诸伏景光开始去捞少年身上的衣服,对方睡得很沉,诸伏景光把衣服和被子都换过一遍少年也没有醒来,反而蹭了蹭新换的被子再次蜷缩成一团。

  看来是累坏了。

  果然还是个孩子。即使完美完成了组织的那么多任务,也还是不能像他们这种做过相关训练的人能够长时间不眠不休。

  看着被血全部浸染的内衬和少年光滑的皮肤,诸伏景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少年在执行任务期间被子弹打中了心脏,再次死亡。

  但是还能摸回安全屋呼呼大睡而不是向他求助,看来亚人的身份并没有暴露。

  如果没有误入组织的话,现在还只是像个普通小孩一样在学校里上课,而不是在组织的操控下四处奔波手染鲜血吧。

  过于成熟的性格,完全不会对死亡恐惧,明明拥有和常人无二的善恶观却对自己加入组织接受良好,诸伏景光之前还担心过对方的心理问题,但出乎他所料,对方心理上完全没有任何不适。

  是因为亚人不属于人类所以才会毫不在意吗?

  一个人的经历会随时间逐渐塑形其三观,或许是因为生长在人类的世界里少年才会有如此正确的善恶观,在交流过程中,诸伏能感觉到对方明显对警察的偏爱,这也是他信任对方的理由。

  明明十分危险却完全没办法升起怀疑对方的想法,即使面对更加混沌神秘的邱逾小姐也无法动摇。是因为少年看向自己时毫无保留的信任目光吗。

  是不是太单纯了一些?

  突然又开始担忧起对方的警察先生神色变换,最终目光坚定望向少年睡觉的房间。

  既然如此,他也不能辜负了对方的信任。

  当永久终于睡饱醒来看见自己身上被换掉的衣服时,就意识到警官先生的到来。

  毕竟这里是他之前托警官先生帮忙买的安全屋,出现在这里还会照顾他的只有警官先生一人。

  伸了个懒腰推门出去,就看见在厨房里忙来忙去的诸伏景光,永久想起自己回来时丝毫没有收敛的动作,肯定把衣服上的血和灰尘蹭的到处都是。

  当时因为太困太累,直接连衣服都没脱直挺挺倒在了床上......现在看来对方不仅把血迹清理了还帮他换了新的衣服和被子......

  想必被子已经不能看了吧。

  越想越心虚,永久凑过去眼巴巴的望着警官先生。“请让我来帮忙!”

  “嗯?”诸伏景光回眸。最近的训练和高强度任务让少年进步了不少,能够轻松收敛起自己的气息,直到少年靠近的时候诸伏景光才发现对方的存在。

  虽然也有一部分要归因于厨房的噪音影响了感官。

  “起来了吗?做任务辛苦了。”腾出手揉了揉少年的头发,诸伏景光把对方推出房间。“你在外面休息就好,厨房的事我一人就可以,不劳烦你了。”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警官先生更加温柔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既然不需要他干活,那他就只好被迫(重音)躺平了。: D

  趁着这个时间,永久翻开手机快速浏览了一下消息,看到没有新的任务发来才放下了心。

  之前都是无缝衔接,他睡了这么久还没新消息发来,说明BOSS那边接收到他不满的信号,接下来将会有一阵子的清闲。

  至于被炸毁的港口是否会引起警方的注意,永久一点也不担心。那个废弃港口是□□的地盘,牵扯到的秘密太多,会有人想方设法地帮他压下。

  “绿川先生最近忙吗?”坐在餐桌上,永久突然想起还有几天就要到来的新年。

  说起来警官先生因为卧底工作应该不能回家过年吧?再加上垃圾组织压榨员工,怕不是连新年都过不上,在新年的晚上还去做暗杀任务吗?太可怜了!

  不过好像降谷零也在组织里,上次见面对自己的样子不像是和警官先生交流过的模样,很可能两人没有接触过。

  那岂不是要一个人过年了?

  “最近马上就要过新年了,我在想如果绿川先生有时间的话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过年。”永久斟酌了一下话语,向诸伏景光发出邀请。

  警官先生愣了一下,像没想到少年会邀请他一起过年,但最后还是无奈笑了笑。“抱歉......谢谢久久你的邀请,但是我之后还有个长期任务要做。”

  “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啦。”永久摆手,他还是因为罗曼尼的身份才敢向BOSS抗议自己过多的任务,警官先生现在还处在观察期,对待任务自然不能怠惰。

  “毕竟绿川先生马上就要晋升了嘛,还是任务更重要一些。”

  “说起来我的这次任务遇到了一个人,外貌符合绿川先生你说的同事。”永久看到对方微微睁大的猫眼,得意的扬起嘴角。“但是看上去比我这个代号成员还像组织的人。”

  “他是一位金色头发,皮肤有些黑的年轻人。”

  然而很遗憾,除了一开始露出的惊讶神色,警官先生在听完他这些话后没有更多的反应,甚至还关心起他的安危。“身上的伤是那个人造成的吗?”

  永久连忙摇头。“不是,他来的时候已经全部结束了,我让他代我交一下任务。”

  简略地将自己这次任务的过程告诉对方,永久仔细观察着警官先生的表情,对方像是完全没有听明白自己之前说的内容,注意力全放在自己的任务经历上了,在听到交易对象毁约时,面色阴沉了一瞬。

  唔。当然没有把自己干的坏事说出来,只是粗略概括为用ibm解决了矛盾和用炸|弹毁掉痕迹,即便如此对方也还是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完全没有在意他提到的那位黑皮金毛!

  永久纠结半天还是作罢,老老实实向警官保证自己下次对待任务一定更加小心谨慎。

  待属于少年离开的关门声响起,诸伏景光一改之前毫无波澜的模样,后仰瘫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颊,发出疲惫又沉重的叹息。

  在听到少年描述的时候就意识到了那人的身份,但诸伏景光选择了隐瞒。

  明知道如果自己告诉少年,对方一定会帮他和零取得联系,甚至还会连带着晋升也变得顺利,但他还是压下了自己的情绪,装作不知情的模样。

  他们才刚刚接手这瓶勃艮第葡萄酒,也只不过是恰巧碰上了琴酒疏忽犯错,对组织内的形式一无所知。不清楚这条路还能走多远,现在去联系零的话只会拖对方下水。

  能够了解到对方的消息诸伏景光已经很满足了。

  之前从未和自己汇报过任何关于任务消息的少年这次罕见地主动提起,是因为一直都惦记着自己吗?明明那时的自己完全没有正面回答过,真是……

  只是没想到零真的平安无事……伴随着少年对零的描述,一个狡诈又危险的组织成员形象浮现在脑海里,回想记忆中那人的模样,诸伏景光轻声哼笑。

  一个全新的降谷零啊……真希望有一天能亲眼见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