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贺瑜怒斥后卢春好没有再敢继续和之前那样光明正大地跟着她,改成了偷偷的不被贺瑜发现的方式。

  只要贺瑜没有什么危险,卢春好绝对不会露面,尽量不让‘贺瑜’发现她。

  一直跟着到了期末结束,学校放寒假了。

  一到放寒暑假卢春好就头疼,十八岁脱离了福利院后她就不能再回去了,学校的宿舍寒暑假里不给住,她就得租房子。

  租房子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骆媛提出让卢春好去她家,顺便过年,卢春好拒绝了,她不喜欢麻烦别人,尤其中间还有个过年,她一个外人在多不好。

  卢春好找了个寒假工,在市中心的一家火锅店里当服务员。

  在火锅店附近租了个单间,火锅店生意很好,每天下班都是凌晨,卢春好累的脚都抬不起来。

  每天都惦记着贺瑜,放寒假后她就没见到贺瑜了,也不知道贺瑜家在哪儿,卢春好总是担心她。

  自从胡朵儿车祸离开后贺瑜身上意气风发的劲儿就没了,整个人就是副行尸走肉,卢春好太担心了。

  不过再担心也没办法,火锅店工作忙,她也抽不开身。

  年三十这天火锅店只开了半天,下午三点关门放假了,卢春好难得地有了时间,她搭上公交车前往学校。

  学校大门是关的,周边的店铺也因为过年都关门了,往日里总是热闹的街道,今天异常冷清。

  卢春好知道,贺瑜今天肯定在家,只是她很想念贺瑜,过来碰碰运气罢了。

  很显然她运气不够好。

  卢春好蹲在路边,一时不知道要干什么去。

  大年夜,她很孤独。

  赶在年三十下午六点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到了市里,市里要比学校那边热闹,好几个饭店都是满员。

  卢春好在超市里买了几袋方便面,拎着袋子往出租屋走。

  出租屋位置比较好,在闹市中间的老小区,很热闹,小区里是奔跑撒野的孩子们,还有放鞭炮的声音,此起彼伏。

  卢春好的出租屋在一楼,这里面被房东搁成了好几间,她的这一间很小很窄,一张单人床放下后走路都要侧着走。

  卢春好泡了面坐在窗户边吃着,隔壁房间的人有电视,在看春晚,卢春好能听见声音,这声音把她拉到了在孤儿院的日子。

  在孤儿院里,每年年三十她和所有孩子们都围在一起看春晚,一台不大的电视,十岁前在心爱福利院时卢春好很喜欢看春晚。

  其实不单春晚,只要是电视,不管放什么都爱看,毕竟是新鲜物件儿,加上心爱福利院里人不多,一共也就十几个孩子,加上卢奶奶,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

  后来到了红十字福利院后卢春好就没有这种热闹的感觉了,孩子太多了,两百多个,过年就没有热闹,只有吵闹。

  看春晚的时候是根据年龄大小排坐的,年龄越小越往前,卢春好过去的时候已经十岁了,位置总是在后面,越长大越往后,两百多个人在大厅里看着一台小电视。

  卢春好只剩下煎熬。

  她有点儿想念卢奶奶了。

  卢春好摸向脖颈,将脖子上的玉坠放在手心里摩挲,指腹摸着玉坠上的字,轻轻叹息。

  她的父母,还好吗?

  有没有…想念过她?

  目光触及到窗外,卢春好倏地站起身,双手撑在床沿上伸长了脖子,她这一栋楼在最后一排,外面就是马路。

  路灯下,有个熟悉的身影,因为是一楼,她看得很是正切。

  卢春好转身跑了出去,果然是贺瑜,她站在路灯下看着远处,卢春好不敢再上前,怕被发现,就这么看着。

  她运气应该算不错的吧,今天还是看到贺瑜了。

  不知道年三十的晚上贺瑜为什么要单独游荡在街上。

  贺瑜看着的对面是个游乐场,因为年三十关门了,那个地方,是不是贺瑜和胡朵儿有过回忆的地方呢?

  卢春好就站在她身后十几米的距离,贺瑜看得认真,没有动一下,卢春好也没动,只是出来的着急,没有套上羽绒服。

  挺冷的。

  又担心自己回去拿衣服这段时间贺瑜走了,卢春好纠结再三,还是选择不回去拿衣服。

  贺瑜站了很久,突然手机响了,她终于低下了头摸索着口袋,卢春好下意识地转过身,听见贺瑜接电话的声音她才偷偷转头看了眼,贺瑜还是背对着她。

  卢春好才重新转身看着她。

  贺瑜这个电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卢春好听不清,只见贺瑜举着手机几秒钟后她匆忙挂了电话朝马路看过去伸手想招出租车。

  年三十的,根本就不好打车,贺瑜心急如焚,拔腿就跑。

  卢春好也跟着她跑,不知道贺瑜要干什么去,但是看她着急的样子就不会是什么好事。

  贺瑜边跑边看着马路有没有出租车,跑了能有两公里,终于看见了出租车,她招手拦下,坐了上去。

  跟在后面大概一两百米远的卢春好急的跺脚,但是好在她很幸运,也看见了辆出租车,顺利拦下。

  跟踪挺容易的,毕竟路上车不多,贺瑜的车一直往尼州市的北区开去,越来越偏,卢春好提着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裤子口袋,还好,有钱。

  她把钱掏出来,是今天买泡面剩的,五十块找零,还剩四十多,她看着价表往上跳,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

  终于在三十八的时候前面的车停了,贺瑜下了车,卢春好赶紧付了钱也下了车。

  下车时她还想着,这回去没有钱付路费了,只能找贺瑜借路费,那就不能这么偷偷摸摸的,就得让贺瑜知道她也在。

  怕是得惹贺瑜不高兴了,又要说自己跟踪她。

  “贺瑜!”卢春好冲着贺瑜的背影喊了一声。

  不过贺瑜跑的飞快,好像没有听见她的喊声。

  这里是郊区,有着一片只有一层高的民房,贺瑜好像对这里挺熟悉的,在巷子里串来串去。

  卢春好看着她往前面巷子右拐了进去,加快了脚步,靠近巷子口时听见了很激烈的声音。

  她拐了过去,吓得不轻,巷子里有两个人扭打在一块儿,被压在地上的是贺瑜,压着她的是个中年男人,男人没动手,双手摁着贺瑜的肩膀。

  一男一女,力量何等悬殊,贺瑜被摁的动不了。

  即使如此,贺瑜任然不肯罢休,一脚揣在男人的裆部,男人踹的后退了两步捂着裤子。

  “操你妈的!”男人破口大骂,“你他妈是不是没完了!你女朋友自己没看路撞到我车上你总缠着我干什么!别以为老子不打女人!老子今天就弄死你!”

  男人随便往地上看了眼,操起地上的半块砖头大小的石头对着贺瑜就要砸过去。

  卢春好身体比脑子反应快,她在男人捡起石头的时候就已经跑了过去,大喊道,“小心!”

  这回贺瑜听见了她的喊声,朝她看了过来,卢春好急匆匆地扑到贺瑜身上,刚扑过去,后脑勺迎来一股钝痛。

  接着她脑袋直接垂下去栽倒在贺瑜身上,没了知觉。

  卢春好虽然从小到大日子过的没有多好,但也从来没有受过什么伤,这被砸脑袋让卢春好一连疼了好些天。

  比起脑袋疼,更难受的是心里的落寞。

  住院了好几天,她没见着贺瑜,听护士说,贺瑜给她交了住院费和治疗费,但是贺瑜人卢春好一直没有见到。

  卢春好独自趴在医院的病床上,因为受伤,火锅店的工作也没了,整个年,她都在医院里。

  每天都在等着贺瑜会不会来看她一眼,其实她也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着贺瑜能来看看她。

  可贺瑜一直都没有来。

  卢春好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处理的,那个砸破她脑袋的男人最后会怎么样她也不知道,也没人来问问她。

  她什么都不知道,住了一周的院,脑袋上的线拆了她终于可以出院了。

  因为要缝针,后脑勺有一块头发被剃了,卢春好看不见后面,但是摸得着,一摸是明显的伤疤,还很疼。

  回到出租屋后还是不能躺着睡,伤口处还得慢慢恢复。

  伤口恢复得还算快,不到一个月就没什么痛感了,就是那一块头发长得慢,卢春好一直戴着帽子遮挡。

  学校里没见着贺瑜,她听同学说贺瑜好像在创业。

  这事真的假的卢春好不知道,但确实很长时间都没见到贺瑜,卢春好去找过贺瑜,之前可以很轻松找到贺瑜的地方都没有了贺瑜的影子。

  直到后脑勺被剃的头发长长了不少时,卢春好见到了贺瑜。

  在教学楼楼下和辅导员在说话,卢春好见到她的时候犹如隔了好久好久,差点都想哭。

  仔细一算,确实已经好久了,从年三十到今天,过去了七个多月。

  贺瑜变了些,比冬天看起来要精神点了,但脸上依旧是写满了疲惫。

  贺瑜也看见了卢春好,她对着辅导员挥手,朝着卢春好的方向走了过来。

  卢春好双手下意识握紧。

  “我们聊聊。”贺瑜说。

  “嗯。”卢春好呆滞点头。

  她们走在学校的人工湖边,这里是恋爱圣地,一到晚上就会有很多情侣过来,卢春好来的少,她不太喜欢湖这种景色,红十字福利院门口就有一个湖,她是看着湖长大的,对于湖喜欢不起来。

  因为还不是晚上,这会儿湖边人不多。

  贺瑜站到湖边,说,“伤怎么样了。”

  “啊,”卢春好看着她,“好了。”

  贺瑜头发散着夹在耳后,耳朵上带着一枚很小的钻石耳钉,好看,她觉得贺瑜哪哪都好看。

  贺瑜盯着湖面,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淡淡道,“这半年我太忙了没机会跟你道谢,谢谢你。”

  这句谢谢让卢春好嘴角忍不住上扬,自己沉寂了大半年的心情因为贺瑜的道谢让她重新跳跃。

  卢春好说,“你没事就好。”

  贺瑜在感谢她,想到这点她就很高兴,也很值得。

  贺瑜突然转过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这事儿不是一句道谢就能行的,你替我受了伤,我欠你很大的人情,我无以回报,这笔钱你拿着。”

  上一秒还在高兴的卢春好愣住了,她看看贺瑜手里的卡又看了看贺瑜,后退一步摇着头,“我…不是为了钱。”

  “我知道,”贺瑜说,“但除了钱,我不知道怎么还这个情。”

  “不,”卢春好喉咙滚动,“我不要钱,我这么做…是…”

  都到了这个份儿上,卢春好已经不想再退缩,她眼一闭心一横,低下脑袋说道,“我喜欢你。”

  卢春好很紧张,说完这句话她不敢抬头,闭着眼睛等着贺瑜的发落,不过贺瑜没说话。

  卢春好觉得既然说都说了,索性再多说几句,“我之前跟着你,就是因为喜欢你,担心你才跟着你,我不要什么钱…我想要你。”

  这四个字卢春好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了口,说完她觉得羞耻极了,心脏狂跳,跳的她根本听不见别的声音。

  好吵,别跳了。

  卢春好自我安慰,但是没有用,心脏还是在乱跳。

  她们之间沉默了很久,久到卢春好觉得这应该就是贺瑜的答案了。

  “你知道,”贺瑜莫名地开了口,“我爱的是朵儿。”

  卢春好抬起头,在她以为贺瑜不会说话的时候说话了,有些惊讶,她跟着点头,“我知道。”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做为胡朵儿的室友,以及她们的同学,卢春好见证了贺瑜和胡朵儿的爱情。

  不仅是卢春好,贺瑜和胡朵儿的爱情轰轰烈烈,学校里不知道的没有几个。

  贺瑜说,“我这辈子只爱她,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我知道,我知道的,”卢春好用力握着拳头,“我不介意的…贺瑜,我不介意。”

  贺瑜一脸奇怪,“你何必要这样委屈自己,非要一个不会喜欢你的人。”

  卢春好轻咬嘴唇,她活了二十年,所拥有的东西太少太少,这其中自己喜欢的更是没有,原本她对贺瑜的喜欢在贺瑜和胡朵儿的爱情下只能隐藏,从没想过自己可以拥有贺瑜。

  甚至今天之前,卢春好也不敢抱有这个想法,但是此刻,她告白的瞬间,只想拥有贺瑜,拥有这个自己一见钟情的人。

  “不委屈,”卢春好说,“只要你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