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想的事儿太多, 睡得也晚,南荼醒来的时候,都快要日上三竿了。
翡画不知道去哪儿野了, 晚上没回来找他,第二天也没来。
耳边难得清净,南荼便顺势赖了赖床,准备等到要用午膳了再起来。
小兔子分身和他同步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又一同翻了个身,趴在床上。
算算日子, 夏天马上要到了,今日一醒来, 南荼便感觉比昨日要热了不少。
薄薄的被子松松拢在腰上,稍显凌乱的被褥里还伸出来一截白皙光洁的小腿, 时不时地晃悠两下。
毛茸茸的兔耳朵自他发间探出, 随着主人悠闲的心情而软软地耷拉着, 身后的小尾巴从被子里冒出来一点雪白的绒毛。
小兔子分身的尾巴和他身后的一块儿左晃晃右晃晃, 两只兔兔再同步地伸出爪爪和手, 一个捧着脸, 一个托着下巴。
南荼昨晚想着沈寒轻的事儿,想着想着,到了后半夜, 实在太困了才睡着的。
这一觉睡醒了, 屋内安静,翡画不在, 绿阑也想让他多睡会儿, 没有过来叫他起床。
没有了旁人的声响, 南荼和自己的分身待着待着, 就又不免想到了沈寒轻。
想来想去,还是那点无法言说的事情。
南荼又翻了个身躺下了,顺手将小兔子分身抱到了身上。
分身和自己的原形一模一样,没什么重量,小小的一只,放在胸口也不会觉得被压得慌。
南荼点了点它的小耳朵,同时,他发间的兔耳上也传来了奇妙的触感。
稍微将他的注意力转移了一小会儿。
本来还想再躺会儿,但估计再躺下去,他还是会满脑子都是仙君。
不如先起床吧,吃点东西找点事情做。
总得让自己先冷静冷静,不然……也没办法好好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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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寒轻没说放多久的假,南荼目前正处于逃避的状态中,压根儿就没想着要去问。
他爬起来,也没有让绿阑专门去拿温水过来,而是穿好衣服后,就这么用发带随意绑了一下头发,溜达着去了膳房。
膳房的院子里打了口大井,府里的用水基本上都是从这里提出来的。
南荼走到膳房时,恰好有个年轻的仆人正在打水。
那仆人年纪不大,一身肌肉倒是练得结实,看来也没少干些重活儿,皮肤常年暴晒在太阳底下,被晒成了古铜色。
他手臂一用力,就将满满的一大桶井水轻松提了上来。
南荼瞅了两眼,认出了这仆人好像是叫元宵。
是个喜庆的名字,他一想到就饿了。
“诶,你等等!”南荼忙拦下要将这桶水送进膳房的元宵,“正好,让我洗把脸先。”
“大、大人?!”元宵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动作倒是挺快,下意识将水桶放了回去,“您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他平时都在膳房这边忙碌,只远远地看过南荼几眼,并不像绿阑和青嶂他们那样,随侍在南荼身侧。
忽然见到了人,还有些紧张。
南荼说道:“想用井水洗洗,冷静冷静,有水瓢吗?”
“有有有,我这就给您拿。”
元宵动作麻利,很快就将一个水瓢递了过来。
就是这水瓢比南荼的脸还大,他索性让元宵拿着,直接当做小水盆用了。
白皙的双手伸进井水中,凉得他一个激灵,整只兔兔瞬间就精神了不少。
等那冰凉的井水扑在脸上,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差点连仙君叫什么都忘记了。
元宵第一次伺候人,但还挺会来事儿,见南荼洗完了脸,赶忙去找人拿了块干净柔软的帕子过来。
南荼笑着道谢,擦干了脸,还跑到膳房里溜达了一圈,看看午膳吃什么。
元宵也忙提着水桶跟在他身后进去了。
两人没有注意到,膳房附近的院墙上,正蹲着个盛九。
盛九换下了那身标志性的黑衣,穿了身浅色衣裳,正拿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兢兢业业地蹲在墙头上记录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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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去甘霖殿当值的日子,似乎有些过于悠闲,南荼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起得晚,他早膳和午膳都是一块儿用的,吃完又没了事情做。
在绿阑的建议下,院子里多了把躺椅。
他在躺椅上躺了会儿,数了数天上的白云。
数着数着就觉得没意思了,从躺下到起来,也不过才半个时辰不到而已。
“大人,不再歇会儿了?您的身体,毕竟……”
绿阑欲言又止,显然是在说他前两天中药那件事。
虽然南荼不确定绿阑到底知道了多少他和仙君的事儿,但听到这好心的提醒,他还是不受控制地想到了那一整日与仙君在床榻上互帮互助的情景,还有浴池……
糟糕,不能再想下去了!!!
南荼都不记得自己的脸最近到底红了多少次,这如同上了胭脂一般的红晕都快要一直留在他脸颊上了。
他咻地背过身,柔顺垂下的乌发里藏着一双通红的耳尖。
“不休息了不休息了!我、我这两天睡得够多了!”
“喔,好。”绿阑没想到少年会像炸了毛似的,都差点跳起来了,赶紧顺着毛摸,“那大人要在花园里逛逛吗?前几日府里将假山重新布置了一番,新种了许多花儿。”
提到花,南荼就想到了百花宴,而后又开始联想了。
……要命!
绿阑没想到自己越顺毛,少年就肉眼可见地越来越炸,都快炸成了一团毛球球。
她想说什么,但还是闭上了嘴。
南荼快步转身离开,边走边道:“我、我还是到外面转转吧!”
步子迈得不大,走起来却是很快,绿阑都没追上。
她眼睁睁地瞧着少年嗖嗖嗖地绕过绕过游廊,只来得及大喊了一句:“大人,出门记得带钱啊——”
“知道啦!!!”南荼扬声回道,转瞬间就没了影子。
他往大门走去的路上遇见了不少人。
无论是抱着不知道从哪儿拿来的布匹,说要准备让他挑挑,做几身新衣裳的青嶂,还是正在处理府中事务的魏顺,见到他后都停下来问候了几句。
都是在关心他的身体。
关心关心着,少年的步子就渐渐走出了残影,唰地一下就冲出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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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南府出来没走几步,南荼拐了个弯,便走到了凤临大街上。
出来不过是因为在府里会有太多过量的关心,以及看到府中那些人,总会想起是沈寒轻送来的,继而就会联想到许多让他瞬间慌乱的事儿。
可走出来之后,他却不知道去哪儿了。
少年一袭白衣似雪,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这里瞧瞧,哪里看看,一直都没有决定在哪里停下。
南荼没有将小兔子分身一块儿带出来,毕竟分身食物中毒每天都要喝两顿药,还是歇着算了。
他闲逛了一会儿,可能是被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凤临大街上热闹的气氛所感染,手里很快便捧了一碗又一碗的小食。
从炭烧蹄筋到热乎乎的甜糕,再到冰镇的果饮,南荼吃得越来越认真,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身后一直远远地缀着个拿着小本子的盛九。
南荼一路吃,盛九一路记,两个人都有股默契的认真。
竹签和油纸包以及瓷白的小碗换了一个又一个,小本子翻了一页又一页。
终于,在盛九的小本子快要写不下的时候,南荼吃小食的动作暂时停了下来。
因为他在一个排着长队,卖水果元子的摊位前,遇到了同样出来觅食的苏令容。
“七娘!”
“南大人!”
两人瞬间凑在了一起嘀嘀咕咕。
苏令容不着痕迹地看了南荼一圈,“你的身体……没事儿吧?”
南荼:“……”
怎么每个人见到他都要这么问?!
他有些尴尬,低声道,“没事没事,能有什么事儿,好着呢!”
“喔……”苏令容也和其他人一样,明摆着不信。
不过她也没有多问,南荼赶紧转移了话题,说到了就下药一事,沈寒轻对苏家的处理上面。
苏令容先是替她父亲和兄长对南荼道了歉,说都是因为自己连累到他了,接着又道:“他们被降了职,说是要流放到边疆。”
南荼闻言,不知怎么的,想起了沈寒轻在某个倒霉蛋的奏折上写的两行大字,下意识接了句:“过去种红薯?”
“?”苏令容一脸问号,“啊?还要种红薯的吗?听说那儿都是瘴气和毒虫,红薯……应该不太好种吧?”
两个完全不了解种地的人就着红薯进行了一番激烈的讨论,最后的结论是,有可能是过去种点别的,比如棉花什么的。
南荼说着说着,忽然想到看过的凡间的话本,霎时消了音,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用跟着过去吧?”
“不用。你放心,我阿娘已经和我阿爹和离啦。他们流放他们的,跟我们没关系。”苏令容道,“哎,说实在的,若不是有这事儿,我娘可能还下不了决心。”
南荼松了口气,“那就好。”
两人说着说着,排着的队伍也越缩越短,很快就轮到了他们。
聊天暂时中断,等将水果元子买好了,南荼和苏令容便齐齐找了个地儿坐下开吃,边吃边聊。
聊了一会儿,南荼这才知道,原来苏令容的娘亲是续弦,和她父亲的感情本来就不是很好,只是为了她才一直憋着,现如今丈夫的算盘直接打在了女儿头上,想拿亲女儿换前程,还翻车了,干脆就强硬地和他一刀两断了。
“你们已经搬出来啦?动作这么快。”南荼感叹道,低头吸溜了一口新鲜水果和软滑的元子。
苏令容也吸溜了一口:“就要快刀斩乱麻。”
她娘亲家里也不差,嫁妆也都差不多拿了回来,处理得干脆利落。
刚搬完家,娘亲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在家里和下人们一块儿忙着,觉得她碍事,便赶她出来玩了。
苏令容的心情确实不错,父母和离这么大的事儿也没有影响到她,估计是心里早就有所准备了。
在水果元子快要吃完的时候,苏令容眼珠子一转,站起来拍了拍裙子。
“对了,正好遇见了,不如我带你去看看新到的话本?百花宴那会儿我就想着带你看看来着,谁知道你在宫里一待就是那么久……”
令人脸红心跳的回忆再次浮现,南荼晃了晃脑袋,跟着她站了起来,在她还要继续说下去前,忙打断道,“卖话本的地方在哪儿?”
苏令容抬头四处张望了一番,笑道:“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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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荼被苏令容带着,七拐八拐地走过了一条又一条的小巷。
这么多小巷,已经超出了“不远”的范畴。
在他快要忍不住开口询问之前,他们总算走到了目的地。
还未走近,南荼就听到了一阵强行压着兴奋之意的惊呼,嘈杂之声渐渐变响。
南荼本来还以为卖话本的地方,和其他出售书册的店铺没什么不一样,起码是正经的店。
但苏令容带他过来的地方,连店铺的边都搭不上,只是个小摊子。
……还是个人特别多的小摊子。
这么多人有男有女,将摊子围得水泄不通。
苏令容带着南荼熟门熟路地挤了进去。
无数有着花里胡哨封皮的书册堆放在摊位上,南荼扫了一眼,感觉都快要被那些夸张的书名闪瞎了。
不是霸道王爷就是冷情王妃,他甚至还看到了一些更加露骨的,一看就是描写风月之事的话本。
而且主角还是将军和皇帝,亦或是太子和王爷这等禁断之恋。
……好像还有个是皇帝与状元郎?!
南荼心里顿时起了不妙的联想。
眼瞧着南荼面上的神色愈加怪异,苏令容干咳一声,随意拿起几本,像是在找着什么,恰好将皇帝与状元郎那本给盖在了下面。
“七娘,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呀?”
南荼迟疑探头,看了一眼又一眼。
苏令容嘿嘿一笑,“好东西。”
不知道是这笑容太过诡异,还是南荼实在受不了那些直白的书名,总之他在这里站了会儿,还是浑身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两步。
苏令容见好就收,知道南荼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忙拿了几本,付完钱就带着他走了。
两人一路走到了一处茶楼,要了个包间。
茶水和点心很快被端上。
包厢的门一关,苏令容就掏出了那些话本摆在桌上,犹豫一番,选了个书名看起来没有那么炸裂的,递给南荼。
“喏,这就是我那天和你提到过的话本。”苏令容眨眨眼,“绝对是你没见过的那种。”
盛情难却,正好南荼也想找点别的事儿做,看看苏令容倾情推荐的话本倒是个不错的消磨时间的法子。
茶楼的厢房里很是安静,有茶水,有点心,还有清淡好闻的熏香以及从半开的窗间传来的徐徐微风。
南荼打开话本看了起来。
看到前面几话时,南荼还觉得挺正常的。
可他看着看着,小半个时辰过去,脸却越来越红。
在看到那些相当不隐晦的,都快怼在脸上的描写,他唰地合上了话本。
“七娘,这、这些是……”
“嘿嘿,怎么样,刺激吧!”苏令容得意道,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是不是从没见过这样的?我跟你说,这绝对是市面上写的最好的话本了!”
苏令容说完,想到还有几本没来得及拿出来,还是找补道,“嗯,最好的之一吧。”
南荼:“……”
到底好不好,他真不好说,毕竟也没看过几本,但这些是不是……太那个了一点啊!
他迟疑道:“七娘,你说的这些话本,主角都是……两个男人?”
苏令容理所应当地点点头,“对啊,怎么了吗?”
南荼有些恍惚。
男人和男人的那种事情,原来,原来是这么做的……
作者有话说:
兔兔: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新知识(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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