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斜阳透过窗帘缝隙落在卧室地毯上,照亮一地散乱的衣服。

  胸前的被子一拱一拱,陆邵坤眯着眼嘴角含笑,片刻后撩起被子朝里看,对上一双小狗眼,伸在被子下面的手随即在小狗的脖子上捏了捏。

  “还没玩够?”

  闻言,故意捣蛋似的,江朔又低头舔了一口,舌尖一卷,头顶一声轻笑,陆邵坤索性亲手将他从被子里捞了出来。

  “不老实。”陆邵坤的手在他屁股上狠狠一捏。

  四月的阳光晒得人随时随地都能舒服得原地融化,江朔趴在陆邵坤胸口,浑身散着股懒洋洋的劲,陆邵坤也不比他好到哪儿去,毕竟是主要出力的那个,破天荒,亦尊集团总裁办公日上午竟然赖在卧室里不想工作,这话要是传出去,不知道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落在背上的指尖来回拨弄,江朔见陆邵坤心情不错,眼珠子偷偷一转,手臂圈住他的脖子,小声央求道,“再看看剧本好不好?”

  听到剧本两个字,陆邵坤眉心拧起来,江朔不想一整夜的努力就这样打了水漂,灵机一动,赶忙蹭过去,跟他卖乖,“我念给你听啊。”

  “你念?”陆邵坤顿时扬眉。

  “嗯嗯,”江朔掀开被子跑出去,几秒后捧了剧本回来,往他身上一扑,“我台词不错的!很多导演都夸过!”江朔翻开剧本,得意洋洋地说道。

  这一听就是讨表扬来了,陆邵坤还不了解他?随即哼笑,顺手搂住人,让他稳稳趴好,偏头看向他手里的剧本。

  江朔非科班出身,台词功底全靠这些年每天在剧组捧着剧本念念有词苦练而来,他天生的声线至今依旧是清澈明朗的少年音,当初为了练习声线的转变,很是费了一番工夫。

  剧本一到手,江朔的眼神顿时就变了,整个人的气场也变得不同,并且奇妙地随着人物场景以及情绪的变换自由切换。

  有导演在采访时曾经说过,江朔有两个灵魂,一个是他自己,一个属于演戏,这样的人天生是吃演员这碗饭的,因为他能将自己彻底融入到角色中去,又不会迷失在角色中,以至于忘了自己。

  他对演戏的热忱便全在这一字一句中体现出来,一人分饰几十个角色,眉心时而紧蹙时而舒展,插科打诨时是个十足的地痞无赖,一本正经时又成了活脱脱的乡绅老者,剧情到迫在眉睫处,声线会突然收紧,语速越来越快,待到危机解除,促膝长谈时,音色又会如清冷月光慢慢淡下来,仿佛一道悠扬琴音缠绕竹间。

  陆邵坤安静地听着,凝视着江朔专注沉浸的眉眼,这是距离那一天,大雨中那个被践踏在泥泞中的身影过后,时隔三年,他再一次,清楚地看到了江朔眼中对戏的热爱和执着。

  剧情正到精彩处,迫不及待翻过一页,江朔目光一怔,对着空白的纸喃喃道,“没有了。”

  这是影视圈的行规,没有正式签约前,没有人会交出完整的剧本。

  就像是激动地摇着尾巴的小狗猛地耷拉下耳朵,陆邵坤心念一动,凑过去在他落寞的眉眼间吻了一下。

  江朔眨眨眼,瞬间又变回那个开心卖弄的小狗,将剧本一收,歪头看着他笑,“喜欢吗?”

  陆邵坤看着他生机勃勃神采飞扬的双眼,脱口而出,“喜欢。”

  江朔嘿嘿一笑,搂住他,“那我演给你看好不好?”

  陆邵坤像是这才回过神,眉心拧起来,问道,“要拍多久?”

  没再一口拒绝,那就是有戏,江朔心里一喜,心想你管要拍多久呢,陈律导演的戏,还是古装,不磨个一年半载根本出不来,而且据说拍戏时都不允许演员随便看手机,到时候彼此失联整整大半年一年的,这人保准已经被哪个小情人勾走了魂。

  这么一想,江朔登时打定主意,那真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自己都必须要去了,于是故意跳开这个问题,低头吻住了陆邵坤的嘴唇。

  唇瓣厮磨间,江朔对着他呢喃道,“陆哥,我给你捧一个影帝回来。”

  话音落下,陆邵坤猛地翻身将他压住。

  心口骤然一片滚烫,一只手探到江朔后背,陆邵坤将他用力摁向自己,用一个越发激烈的吻,堵住了江朔溢出喉间的轻哼。

  这一天江朔过得异常难熬。

  第二天早上八点,外面的浴室传来水声,江朔悠悠转醒,随即感觉从后背到下面,像是被雷劈了,整个都要炸开。

  记得今天陆邵坤要去公司,勉强拖着一副残躯下床,江朔穿上衣服,哆哆嗦嗦摸去厨房,帮陆邵坤做早饭。

  陆邵坤洗完澡回去卧室,没在床上看到人,转身又去了客厅。

  就江朔那厨艺,就算是弄出个满汉全席来,陆邵坤也不敢吃,早饭都是现成的,冰箱里翻出来,煮一煮蒸一蒸就行,厨房里升腾着蒸气,陆邵坤看到那道在烟熏缭绕中颤颤巍巍站立的背影,内心好笑,走过去从后面搂住他。

  “洗好啦?”江朔朝他笑笑。

  陆邵坤的手揉着他的后腰,语气揶揄,“还能爬起来,看来还是太轻了。”

  江朔想起昨晚自己没羞没燥喊出来的那些胡话,顿时脸一红,拿肩膀搡他,“不是给你做早饭吗?”

  陆邵坤低笑着埋头吻他的颈窝。

  “看看我给你做了什么。”江朔神秘兮兮道。

  陆邵坤抬头,看他撩起蒸锅的盖子,蒸气腾然,一笼奶白奶白的包子中间,趴着一只憨憨的小狗。

  看清小狗的样子,江朔顿时满脸失望,“怎么变形了?”

  眼歪嘴斜,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陆邵坤心情大好,偏头看着他的小狗,“没有,很像你。”

  江朔,“……”

  餐桌上,陆邵坤破天荒举起手机,给今天的早餐拍了张照片。

  江朔看到后撇撇嘴,不过转念一想,好歹也是自己大早上辛苦捏出来,于是也掏出手机拍了一张。

  咖啡机响起提示音。

  “咖啡好了。”把手机随手一放,江朔起身去端咖啡。

  陆邵坤眼角余光瞥见,拿起他的手机,顺手从相机点进相册,一张张朝前翻看。

  不是剧本就是一些笔记和人物小传,偶尔有几张天空和景的照片,翻着翻着,陆邵坤动作一停,问江朔,“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照片上,江朔一头长发马尾,脸上画着妆,嘴里松松叼着根烟,迷离的眼神透过烟雾,望着远方。

  江朔探头看了一眼,开玩笑道,“这是陈裕华,罗导拍的。”

  陆邵坤盯着照片上江朔的脸。

  有种和平时截然不同的气场和魅力,但不是陈裕华,这是江朔,是在剧组时,或者说,是和别人在一起时的江朔。

  陆邵坤心里突然浮现一丝异样,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声音也变沉了,有些明知故问,“在拍戏?”

  江朔端着咖啡出来,陆邵坤手一伸,将他拉到自己腿上坐好,用胳膊整个牢牢圈住。

  陆邵坤那大腿结实得跟石头似的,江朔疼得差点叫出来,眼底飘着泪花,“没有,勘景呢,结束了一起出来抽根烟。”

  “抽烟?怎么都没见你抽过?”陆邵坤抬头看他。

  江朔心里纳闷,这有什么好看的?一本正经道,“抽烟有害健康,你也别抽太多了。”

  陆邵坤垂下眼睛,手指点击屏幕,把这张照片发到了自己手机上。

  江朔夹起小狗转身递给他,“尝尝看,我包了夹心的——唔!”

  周悦一跨进门,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江朔坐在陆邵坤腿上,被他吻得毫无招架之力,听到脚步声,像是想要挣开,却被陆邵坤一把扣住后脑勺,反而吻得更深。

  周悦,“……”

  要迟到了老板。

  她又默默退了出去。

  陆邵坤一走,江朔连早饭都顾不上吃,给升哥发了个消息,立马屁颠屁颠回了卧室。

  舒舒服服地蜷在被窝里,江朔美滋滋地拿起剧本,翻出被自己夹到最后一页的演员表,看到男三的名字,顿时眉开眼笑。

  阮非。

  .

  “没饭了啊,都发完了!”场工粗鲁地挥手赶人。

  饥肠辘辘的江朔蹲在地上,看着面前的廉价塑料保温盒,那真是干净得连片菜叶子都看不见。

  看了眼远处被一群助理环绕,面前摆着七八个精致盒饭的男一号,江朔郁闷地叹口气。

  明明是那家伙不背台词,NG二十次拖慢了进度,最后凭什么是他没饭吃?

  但娱乐圈就是这样,江朔也算是看透了,可下午还有两场打戏,不吃饭他怕自己扛不住,环顾四周,正愁该怎么办,头顶突然落下一个温润的声音。

  “要不要和我一起吃?”

  江朔抬起头,看到的一个清瘦的身影,逆着光,淡淡的笑颜,乌黑的长发散在干净的白袍上。

  那天,阮非将自己的盒饭分给了江朔一半。

  “我很早就注意到你了,你们公司没给你安排助理吗?”阮非问他。

  江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啊,一直都是我一个人。”

  阮非展颜一笑,“你是新人吧?没事,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拍戏很辛苦的,不能不吃饭,一会儿我让助理再去买两杯奶茶。”

  江朔捧着碗,演戏几个月,第一次在剧组感受到温情,心里很是感动,“谢谢。”

  “我叫阮非,其实也算是半个新人吧,演了几部戏,不过还没什么人认识,”阮非腼腆地笑了笑,“你呢?”

  “我叫江朔!”

  周围忙碌一片,两个人坐在树荫下,相视一笑。

  自那之后,阮非在表演上教了江朔很多,他其实算是江朔的大前辈,当时江朔不过拍戏半年,而阮非已经出道四年,演过不少戏,可就是不温不火,那部戏拍完后,两人最初还频繁联系着,然而随着江朔签约到星天娱乐,变得越来越红,行程越来越满,再加上陆邵坤那令人恐怖的占有欲,江朔不得不有意减少了和他的联系。

  不过这些年他还是时常会关注阮非的动态,知道他一直在演话剧,没有大火,但也一直没有放弃自己热爱的演艺事业。

  没想到这次阮非也在陈导的剧组。

  床上,江朔抱着剧本翻了个身,满脸期待地看着纸上阮非两个字。快三年不见,终于又能和他一起拍戏了。

  作者有话说:

  我给你捧一个影帝回来

  作者:......

  朔宝,你也有问题,请问这种话哪个男人能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