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谈判，卓有成效◎
蒋斌没有底气了。
护身符没了, 甚至他成为了傀儡。
陆泓依旧保持着耐心，他坐在办公椅上，双腿交叠, 乌黑深邃的眼眸凝视着矮胖的小老板：“现在我们可以谈一谈这两件事了。第一，要赔偿, 第二, 解除所有人的契约，并且签字。”
“呵, 真是便宜他了！”夏怀礼愤愤不平, 他从陆泓准备的兜子里找出已经准备好的契约和一百元纸币。
他凑在昏暗的光线瞟了一眼, 大脑一时宕机。
这粉红粉红的现金纸币上不应该是毛爷爷吗，怎么画了个玉皇大帝？
“嚯，勤俭持家啊，也行，反正都是一百，不挑。”贺章大笑道，“我这小师弟脑子转挺快啊！”
——天地银行一百元现钞。
蒋斌别无选择，颤颤抖抖在契约上一张张签上自己的名字。他笔尖落下, 沙沙的签字生伴随着418内传出的喧闹，那边听起来好象是下班了。
陆陆续续间, 开始有员工拖着沉重的脚步往电梯间走。
走廊内传来窃窃私语。
“今天不加班了，太累了。”
“突然想提前买票回家, 我去年就没回去，今年怎么也得回家看看。”
“累了累了, 明天再干活吧, 我脑子里好晕啊。”
“欸你说, 我今天晚上为什么没有联系到外包？”
“对, 客服全都占线了。”
蒋斌痛苦的签字，嘴里含混不清的嘟囔着：“别、别走……别走啊，活儿还没有干完呢……”
签了五分钟，之前的“卖身契”终于不再作数。
陆泓拿着沉甸甸的一摞纸，他的手腕微微一震，白纸开始自己燃烧，化为了黑色粉末，被邪风一吹就轻轻飘散了。
陆泓沉声说：“我们还有第二件事没有办完，赔偿。”
“多少钱，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现在，现在我就发给他们……”蒋斌发出阵阵哭腔，他想活下去，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让他不敢再违抗陆泓，“我账户里有三百万够不够，够不够？”
林暧冷冷问道：“你觉得我只值得这么点钱吗？”
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张子俊依旧维持一副皮笑肉不笑的面孔：“老板，当初你说好好工作就是公司元老，升职加薪股权激励不在话下，我们为公司创造的价值不止这么多钱吗。四十多个人，活了的死了的，你觉得的这么点钱就能了事了？”
李哥也冷言冷语：“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之所有这么工作就是为了给他们一个好的生活。”
“我不要钱了，我要你死！”
“对，不要这笔钱了，我们直接送你下地狱！”
蒋斌怕得浑身痉挛，肥肉都在颤抖：“别别别，我有七百万，我全部就这么多钱了！我都给你们、都给你们、我会给你们办超度法事，是我对不起你们，我会给你烧纸念经，祈福你们转世投胎到大富大贵之家！是我做错了，是我错了！”
他拿着手机疯狂转账，一笔笔金额汇入员工的账户内。
与此同时，正在等待消息的张承呈收到了十万块钱的赔偿，而上班导致健康告急的林逸等人收到了三四十万的赔偿金，比他们一年的工资还高。
“求求你们了，放我走吧，是我错了！各位真的放过我吧，是我鬼迷心窍！”蒋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鼻涕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外流，“我一定改，我一定不会再做这种事情了！你们放过我吧，我的所有钱都给你们了！真的没有钱了！”
夏怀礼踮起脚尖，低声附在陆泓耳边：“承呈说到账了，咱们还要呆下去吗？”
“没咱们的事了。”贺章伸了个拦腰，跟林暧打了个招呼，三人跨过跪在地上的蒋斌，打开了419的玻璃门，消失在寂静的走廊。
蒋斌啜泣了很久才意识到那三个控制他的人已经离开，鬼魂也不见了。
他腿脚软趴趴的跌坐在地上，靠着办公桌，手指颤抖。
自己的账户余额只剩下了6529元，连吃一顿饭都不够！
他辛辛苦苦的钱！
不，不能这样！
蒋斌低头看着自己胸口上的鲜血，双手狠狠握拳。
他的钱被敲诈勒索了！
不行，他要找大师！要报复回去！
然而，手机刚打开拨号界面，突然一阵闪烁，黑屏关机。
“妈的，怎么回事！”蒋斌怒骂道，他跌跌撞撞扶着桌子爬起来，“都不给我留活路，那我也不给你们留！”
他紧紧咬着后槽牙，一瘸一拐离开419。
走廊内没有开灯，尽头如同膨胀的黑洞，伸手不见五指。
还好电梯是正常的。
按动开关，电梯上行。
“——叮咚”
金属门打开，蒋斌正要迈进去，突然发现哪里还有电梯，这分明是另一间会议室！
会议室内坐着张子俊、李哥、林暧，还有很多早已经死去的419员工，它们纷纷伸出双手将蒋斌拽入会议室，按着他的肩膀强迫他坐在椅子上。
“老板，客户说明天早上要提交设计的，您是不是要写一下代码。”
“老板，项目策划书客户不满意，需要重新做一份，明天早上提交。”
“业务部说大客户有投诉，需要您在2个小时内回复。”
“新的文案还没有进行撰写，麻烦您再1个小时内提交给我！”
声音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蒋斌僵硬的作者，419的阴魂们将他团团围住，张子俊用蒋斌平常关心下属的语调说：“老板，如果完不成的话，是无法下班的，也没有办法离开这里。”
蒋斌面如土色，惊慌失措：“我已经给你们钱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不行的，我做不完的！”
李哥冷笑：“不苦不累，事业卓越，老板你可以的。”
林暧拨弄着头发，指了指窗外角落中一根正在冒着火星的电线，橙黄色的光亮噗嗤噗嗤的燃烧，像是过年节日庆典绽放的手持烟花，“老板啊，快点工作啊，要不然电线短路就会起大火，你就会像我一样，成为一块黑色的碳啊。”
蒋斌离不开这张办公椅，别无他法，看着电脑屏幕上一行行代码开始敲击键盘，他脑子好木，根本不知道自己打了些什么。
做完工作就可以离开了吧！
快点、快点做完！
但是工作做不完，打完了打码，还有项目书，还有文案，还有企划表……
新的项目、旧的项目，像是一个不断转动的齿轮，根本停不下来！
敲击键盘的声响糅杂着员工的厉声指导，每个错误的地方都要重新写，重新改。
没时间了！
热浪一股股涌来。
蒋斌好几次的哆嗦得删掉了刚才打上去的打码，只能用重来一遍。他眼底血红，崩溃的发出哀嚎：“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火苗变得越来越大，火焰如同红蛇一点点蔓延，屋内空气开始焦灼升温，那些鬼齐声高唱着公司口号，似乎嘲笑蒋斌终于要下地狱了。
419内，书架上的公司资料已经被彻底点燃，熊熊烈火照亮了黑暗。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蒋斌边哭，手却一刻也不敢停，“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们、都给你们啊啊啊！让我离开这里，让我离……”
“要完成工作哦，老板。”
完不成了，就要完不成了！
火烧过来了！
火焰如同失去禁锢的赤蛇席卷着办公室内的一切材料，从角落蔓延至办公桌，距离蒋斌十米、八米、五米……屋内回荡着噼噼啪啪烧焦的声响。火焰似乎张开了血盆大口，将蒋斌从头到脚吞了进去。他的皮肤肿起一个个黄色透明的水泡、皮肤连带着肌肉组织一同剥落，疼得撕心裂肺。
没有人能放得过他！
突然，蒋斌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是楼下巡逻的保安！
“在这！救救我，救救我啊啊啊！”
然而，两名保安却好像进入了鬼打墙，在原地拿着手电筒打转，并没有往419多看一眼。其中一名保安停下脚步问道：“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喊救命。”
“你就是缺觉，这大晚上的，净睁着眼睛说瞎话。不对、”另一名保安突然一顿，“也许是闹鬼了，咱俩别巡逻四层了，快跑吧！”
“赶紧走走走，不干净！”
当两名保安离开，鬼打墙消失了。
蒋斌眼睁睁见着两名保安返回逃生楼梯时，路过419门口，但对他视而不见，他痛苦的一头磕在键盘上，在灼烧的烈焰下，筋疲力尽，哇哇大哭。
“老板，你这个工作态度可是不太好的啊。”
“对啊，火还没烧死你呢，怎么能不工作了呢？人就算猝死了，也不会停止工作哦。”
“起来，工作啦！”
***
荣贸大厦停车场。
夏怀礼靠在车前喝奶茶，觉得今天的味道又香又甜，递给旁边的陆泓尝了一口。陆泓坦然接受。
夏怀礼问：“你觉得它们会留蒋斌一条命吗？”
“不会。”
陆泓说话间，原本黑暗的419突然火光四射，明亮的光线穿透写字楼的暗色玻璃，犹如一个即将爆炸的巨型灯泡。
“这事情总算结束了。”夏怀礼说。
陆泓摇头：“我觉得还没有。”
不一会儿，消防车和警车全来了，一如林暧去世前的那个晚上。
作者有话说：
夏怀礼：如何一句话就让对方掏出七百万？
贺章：呵呵，你老公刀都架在人家脖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