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心悸的感觉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

  张承呈心脏突突跳动。

  蒋斌拿着两张纸掂量了两下, 总觉得有些奇怪,纸上似乎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烛味。他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神经发麻, 大脑像是过了一遍又一遍的电流,手稍稍痉挛颤抖。耳畔似乎起伏着晦暗不明的低语, 轻声告诉他签吧签吧签吧签吧签吧。

  蒋斌眼神一空, 变得灰灰沉沉失去了原本的光彩,他拿出签字笔利落的在领导会签处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低头的瞬间, 张承呈眼疾手又递上了一张红色请柬, 请柬是陆泓特意安排的, 其中布下符咒,写下八字。

  这不起眼的请柬里还夹着一百块钱:“老板,我结婚您一定要来啊!”

  契约想要终结,如果不是老板作为“甲方”暂停合约,他作为“乙方”需要将当初100块钱还回来。

  当蒋斌放下笔的一瞬间,张承呈倏然感觉到浑身轻松。

  “拿走吧!”蒋斌将纸递给张承呈,“辛苦你这段时间了,工作记得要做好, 效率高一点,你请病假的时候耽误了不少活儿。”

  “不辛苦。”

  张承呈笑了笑, 离开老板办公室,不紧不慢的收拾东西。

  “要不我给你订个奶茶吧!”张承呈对旁边的同事说。

  “不喝不喝。”

  “走了走了, 下去透气了!工作是干不完的!”张承呈把同事拽起来,向外走。

  同事身子骨很轻, 根本不像个成年男人的体重, 如同一只虚胖的猫, 看着鼓鼓囊囊, 但风一吹就倒了。

  “休息啦,别工作啦!”

  张承呈回望,屋内的同事似乎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状态,脸色如同被糊上的水泥腻子,他们模糊的影子倒映在白色墙壁上,好似一张《骷髅幻戏图》。

  ***

  办公室内,蒋斌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心烦意乱,他总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但又说不上来,这种状态一直维持了整个下午。但很快,不安被接二连三的会议打断,员工对于工作的痴迷和执着让他安心。

  张承呈给每个人都带了杯奶茶,办公室内回荡着他放肆的笑声。

  “——扣扣。”

  有人敲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谁?”蒋斌问道。

  “有一个快递小哥说有贵重物品需要让您签收。”赵洁礼貌的询问,“说必须本人签收才可以,您看我让他进来吗?应该是张总给的礼物,上次项目合作后他不是还说要好好感谢您来着?”

  蒋斌听见有礼物,心胸豁然敞亮。他快步推开门,果然看见远处玻璃门外站着一名高高瘦瘦的年轻男子,男子带个了黑色鸭舌帽,穿着黑红相间的顺丰速递衣服。

  快递员见到蒋斌,用一种近乎不耐烦的语气,指了指快递单上的空白处:“贵重物品,在这签字,您最好现在拆开检查,要不然后续我们不负责理赔。”

  蒋斌心细,多瞟了眼快递单,然而被快递员一阵嫌弃:“赶紧的,我一会儿还要送其他楼呢,别耽误时间,要不然我走了。”

  礼物贵重,如果运输途中损坏,肯定要求赔偿。蒋斌看快递员态度恶劣,直接打开包装精美的盒子检查。盒子内是一副青绿色勾线山水画,用以金箔点缀,淡雅中却又显得华贵瑰丽。金波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煞是好看。

  “没事我走了啊。”快递员说,“赶紧签字。”

  蒋斌因为这画大喜,一时间忘了再查看一遍快递单,直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在办公室内找了个风水宝地,换掉了之前重金求来的“天道酬勤”四字书法作品,忙完这一切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虽然业务组还在热火朝天的讨论接下来的项目销售问题,但蒋斌已经累了,他在办公室里坐四个小时就浑身酸痛,一刻也不想多呆,更何况晚上他还约了小情人一起去看电影。

  生活就是要享受,谁会每天都工作呢?

  蒋斌锁好门,临走前瞥了眼张承呈:“还不走?”

  “快了!”张承呈洋溢着笑脸,“干完就走,他们不熟悉流程,我得讲一遍。”

  蒋斌点点头,往厕所走去,在见到包养的小情人前,他会捯饬一下自己。厕所内,蒋斌站在落地镜前,抓着油光锃亮的头发,欣赏镜子里自己的模样。

  突然。

  “咯咯。”

  微弱的笑声若有若无地飘入蒋斌的耳朵,他登时机警的看向周围,没有人!

  谁在笑?

  紧接着,四面八方传来咯咯的声响,好似脊椎一节节扭动错位的声音,清脆声糅杂着起起伏伏的呓语,有人在一声声低唤他的名字。

  蒋斌意识到有事发生,看向门口。

  “——砰!”

  厕所门关上了。

  “谁?出来!”蒋斌怒吼一声,余光瞥见镜子中,自己身旁竟然站着一血肉模糊的红衣女鬼,它的细胞似乎一层层溃烂剥落,黑色湿漉漉的长发下掩盖着鲜红色的肌肉组织。

  它背对着蒋斌,衣服上绽开一片鲜红。

  “你是谁?”蒋斌突然摸住胸口,那是他护身符所在的位置。

  大师告诉他,只要有护身符在,百鬼不侵,没有鬼能够伤害他!

  “……蒋斌,蒋斌,蒋斌。”女鬼脖颈发出抽动声,它以一种极端不合理的姿势,头部转动180度,扭曲的姿态凝视着蒋斌,“我找到你了,我找到你了!”

  “操!”

  蒋斌脚下一滑,惊恐的往后跌去。

  “——当!”它的脑袋磕在身后尿池的瓷砖上,温热的血从后脑勺流到肩颈处。

  “老板!”

  厕所门推开,张承呈惊讶的小跑走来,将蒋斌扶起:“你怎么摔倒了?快,赵洁那里有纱布,我给你包一下吧!”

  蒋斌忍着剧痛再次看向镜子,哪里还有红衣女鬼?

  “这厕所里只有我?”蒋斌问出一个古怪的问题。

  “对啊,还有谁?”张承呈不明不白问,“我一会儿让阿姨扫一下吧,估计是水太多滑倒了。”

  蒋斌不置可否,心有余悸凝视着镜子,从今天下午开始,他感觉自己好似陷入了一个漩涡中。

  张承呈贴心的给蒋斌包扎好伤口,又将人送到了电梯间。蒋斌进入电梯的一刹那,好似瞥见右边的视觉死角后站着三个人影。

  但是当他再一瞟得时候,人就没了。

  夜晚,软件园内的街区空旷,因为临近年关,留在办公室内工作的人越来越少,鳞次栉比的繁华灯光显得冷硬又凄凉。别的大厂不少员工提前请了假回家过年,似乎这一片园区内只有荣贸大厦四层的员工在兢兢业业。

  蒋斌和小情人吃了晚餐,准备去情人家过夜,但越发觉得心神不宁。

  回家路上,突然胸口猛然一疼,像是一跟钢针从头顶百会穴直戳入脊椎,搅动着脊髓。他登时浑身冷汗直冒,嘴唇发白。一股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巨大能量排山倒海般冲击着他的身子。

  午夜的风喧嚣咆哮,猛然敲打的玻璃窗。

  “你怎么了?”情人一惊。

  “下车。”蒋斌趴在方向盘上,眉头紧拧,疼痛难忍。

  好像有什么东西坏了、裂开了。

  这种心悸的感觉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

  “你……”

  “我要回公司,你自己回家!”蒋斌出现一股怒火,他隐约觉得荣贸大厦出事了。

  蒋斌连夜返回,418的人头也不抬地工作,似乎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然而,隔壁419的门却半敞开,人脸识别的液晶屏上出现一个女人的轮廓。

  蒋斌胸口难受,他揉了揉护身符,胸口漾开一股暖流。

  他不怕鬼,只会是鬼怕他!

  推门。

  奇怪。

  419的鬼仍然在工作,电脑屏幕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漆黑的房间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攀爬扭曲,如同荆棘丛中的黑蛇。

  看来阵法没有被蓄意破坏,难道是有人闯进来了?为什么自己的身体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419中的自己办公室半开着门,里面隐约有三个人影在悄声说话。

  “谁!”蒋斌怒道,“谁在我办公室内鬼鬼祟祟?”

  他随手抄起茶歇桌台的一把小水果刀,缓步靠近。

  “——咔!”

  还没听见人影应答,蒋斌双脚如同灌入铅水僵直在原地。刹那间,似乎有一根冰锥敲开了他的脑袋,凿开一个小孔,直戳脚底。

  他如同被串起来的羊肉,失去了对身体最基本的控制能力。

  蒋斌浑身一颤。

  “谁、谁在那里!”他厉声质问。

  空荡荡的办公室内,正在办公的鬼依然充耳不闻,呆呆地敲击着键盘。它们如同一尊尊雕像,已经麻木地听不见和看不见外界地任何信息。

  “有人来了呀!”

  角落中,突然传来愉悦的轻笑:“你这么快就来啦,我还以为要等到后半夜呢!经纬科技的老板蒋斌,我们就是在找你。”

  夏怀礼站起身,身后是陆泓和贺章。

  贺章早已换了身花枝招展的衣服,懒洋洋的坐在办公桌前,吸溜着黑糖奶茶里的一颗颗珍珠。

  蒋斌不认识贺章,但认识其中两个。

  他们是张承呈的朋友。

  作者有话说:

  夏怀礼:我就出场了一下下!

  张承呈:这一回合全看我!

  贺章:还有我!

  ***

  隐约觉得有虫,又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