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现代言情>日偏食【完结】>第66章 暗算

  天亮见分晓,肯定给你个说法

  盛致直觉他情绪并不像表现出来的这样淡然, 似有怒气,更有忐忑。

  卢云翎很重要吗?她自问。

  就像王灵均一样,并不具有太大威胁性, 既不帅气逼人也不地位显赫, 和她传出绯闻的那些人不好比。

  他这样避重就轻,仿佛挑软柿子捏,不经意暴露出不自信。

  盛致歪着脑袋揣度他, 没有立刻作答。

  韩锐见她表情过于松弛, 起了斗志, 有点步步紧逼的意思:“这种场合没有应酬压力,又能拓展比较高层的人脉, 我认为以你的个性不会错过, 而你……我看身体无恙。再加上……上回,你宁可弄脏衣服也不愿去见那对新人,太夸张了。”

  上回, 盛致还以为他喝多了, 已经蒙混过关, 谁知他那八百个心眼不眠不休, 还有复盘。

  “卢云翎追过我,我拒绝了。”她坦然实话实说。

  韩锐点点头:“猜到了。”他似笑非笑,饶有兴趣,“副部级领导的女儿能看上, 你看不上?”

  “她也未必就看上了,凑合过呗, ”盛致往后一倒, 吊儿郎当检视指甲, 长了该剪, 太长了碍事,“别告诉我,你一直梦想,家里给你安排个你能看得上的结婚对象。”

  她以为韩锐会声明自己没那种不切实际的梦想。

  谁知他笑着说:“我不打算听家里安排。”

  算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盛致掀开眼睑看向他:“这么叛逆?”

  他自嘲地笑笑:“大事无能为力,所以借小事叛逆。”

  怜爱从她心里转瞬即逝晃过去,她也笑笑:“结婚对你来说是小事?”

  他刚见证了一场应有尽有的婚礼,有铺张炫耀的环节,也有催泪煽情的环节,最后只记得曲终人散时人人都为完成了社交任务露出最诚挚的笑容。

  再回忆一遍,台上台下各演各的,主宾各有各的着力点,甚至夫妻并肩都明显能感到在演技上各有各的偏重,劲儿都使不到一处。

  觉得索然寡味了。

  “对家里是小事。”韩锐露出玩世不恭的笑,“他们只管方程式配平,才不管有没有化学反应。”

  “那你对什么样的有化学反应?”

  “你这样的。”

  我这样的你盲目拒绝了哦。

  盛致怕自己笑太大声露馅,紧咬着唇,转脸起身:“你喝酒了,我帮你倒水。”

  .

  君腾汽车给柳逢青安排的接风晚宴时间定在周日,那天韩锐另有饭局。

  理论上,君腾只是瑞廉的客户之一。再者,这活动旨在迅速拉进新技术负责人与投资人、下属的距离,属于君腾内部事务,有小部分媒体宣传方面的任务,盛致到场负责完全够了。

  盛致也没把自己当宾客,忙前忙后脚不沾地,宴席过半才坐下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她给自己安排的桌子离主角主宾很远,免得碰了面说什么都尴尬。

  从前盛致不会照顾追求者的面子感情,拒绝时干脆利索,事后也直接无视不留余地,有没有人恨她,她不在乎。但是现在人家是大客户的高管,不宜闹得太僵,再说人家没当面表白,也就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局面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混沌。

  她只能尽量回避,也尽量将自己藏进人群。

  今天晚宴人人着正装,女士大多修身礼服。为了走动方便也为了低调,盛致没穿韩锐给她买的那件银色的,换了件上半身黑色中袖的保守款。出门前遭到了韩锐的嘲讽。

  他倚在水吧边上下打量,忍俊不禁地揶揄:“像修女,但你在群芳争艳的场合扮成修女,柳逢青说不定要想‘是我见过最单纯的女人’。”

  盛致除了白眼拿不出别的招对他。

  这个人真是好幼稚,感觉到别的男人有威胁就醋缸打翻,从她的态度确证别的男人对自己毫无威胁就脸都笑烂。

  现在好了,有他这句话打底,盛致疑神疑鬼,总觉得即使隔得远,柳逢青的视线指向的也是自己这边,不知道是不是凭单纯吸引他的注意。

  心慌慌的,又起身去拿了酒。

  自己喝一杯定定神,接着拿了杯新的转到媒体那桌去联络感情。

  九点多,整个场上人们都在敬来敬去,走动频繁。

  盛致在媒体老师那一桌坐下聊了不一会儿,宋云开就端着酒杯过来了。虽然他在盛致心里人设是自恋厌女失控疯狗,但挡不住最近公关做得好、三观跟着五官走,女记者们还都挺喜欢他,觉得有个性有意思。他过来敬个酒,更刷了一波好感。

  末了,他拍拍盛致的肩,邀她到一边单独喝一杯。

  盛致泰然跟随,以为他又要口蜜腹剑拿出些不值钱的吹捧,谁知宋云开一开口就是个大招。

  “盛致你有没有考虑过来君腾工作?”

  这还……真没有。

  盛致一脸懵逼,没摸清他的路数。

  宋云开对于震惊到她很是得意:“你给我的建议嘛,君腾公关部需要有能干的女性,我肯定听你的呀,去张罗了好久,一直没物色到合适人选。”

  盛致呷一口酒,缓缓道:“那也不能病急乱投医。”

  “怎么算‘乱投医’?你有能力,也熟悉业务,本来就是最合适的。不过我不会让你去公关部,公关部权限太低了,你来,我就在战略部给你职位,分管公关一块。瑞廉给你什么薪水,我双倍给你。”

  真是简单粗暴,条件好到让人觉得有陷阱,盛致转转眼睛,觉得事有蹊跷,没松口,只是打太极:“宋总最近挖墙脚挖出心得了?”

  宋云开朗声笑起来:“那可不,一回生二回熟。”

  盛致没有数今晚喝过多少杯,赤霞珠雷司令香槟混着来,倒不至于醉,不过酒气已经透上了脸颊,白里带红,很是容光焕发,说话都有了小女生的娇气:“感谢宋总赏识,不过我去了要对接瑞廉我很为难,宋总和韩总感情那么好,您也为难。说不定一个不小心,这么好的合作就黄了,值不值得?”

  “感情难长久啊盛致。”宋云开话里有话,胜券在握地碰碰她的酒杯,一饮而尽,“一时为难,将来说不定庆幸有我。你先别急着拒绝,考虑考虑。”

  说完他一举空杯,又摆开步子往别处去了。

  盛致收回礼节性的笑,望着人群出神,宋云开的确心机深沉,他预言“感情难长久”指的并非他和韩锐,而是她和韩锐,这话可谓切中了要害。

  她的确时常担心无法同时妥善处理好和韩锐的工作关系与情感关系,连实习生都能站在道德高地看低她一眼,客观上,她也觉得这种关系影响了瑞廉的职场生态。

  跳槽到君腾,一切都迎刃而解,她和韩锐只算合作伙伴,再没有人能说她的职位是陪老板睡觉得来的,既不用避嫌也不必为难。

  宋云开给的这条路虽不算康庄大道,却也算上选,规避了许多矛盾。

  她不是完全没有心动,只是还有些余思,考虑韩锐会不会又觉得遭到背叛。

  她胸口闷闷的,揣摩这是不是通常说的“有了软肋”,人往高处走天经地义,却要顾虑家属的想法。

  又喝了两杯酒缓神,可这次喝下去却不觉得轻松,反倒胃里泛酸。

  盛致感慨自己真是一次混酒都喝不得,原先还以为葡萄酒全属于一类,得赶紧结束战斗回家。

  对组里两个实习生嘱咐几句。其中之一看她神色恍惚,很有眼色地扶了一把追问:“姐是不是喝得有点多?我帮你叫车。”

  她没想明白酒劲为什么上头这么快,只觉得丢人,摆摆手推辞了:“没事,我到楼下换换气醒一醒,这里太闷了。”

  进了电梯更闷,轿厢里有好心人似乎在询问:“你哪里不舒服?”

  她说不了话,怕一开口就忍不住当场吐出来,只是胡乱摆摆手示意不用管自己。

  出电梯呼吸顺畅些,稍稍缓释,她没去户外,找看着重影的服务生问了盥洗室的方位,摇摇晃晃,准备干脆去吐一场。

  但转眼,人就没了意识。

  .

  保镖们一直是跟着盛致的,不过韩锐又嘱咐过不能跟太近,为了保持距离,她进了电梯,他们就从旁边楼梯步行下来,稍慢一步。

  看着盛致找服务员问方向进了盥洗室,他们估计只是喝多了,便在门外不远处守候。

  没想到出了意外情况,紧接着就有个男人手上拿着酒杯边打电话边进去,进的女性那边。

  两位保镖无声对视一眼,确定自己没看错,但那人会不会也只是喝醉酒走错厕所,还得打个问号。

  “那是……”

  “好像是君腾的柳总。”毕竟是今天场上的主角,活跃度高,保镖也有印象。

  “是吧。”

  进门后有个转角,看不到里面情况。

  两人有些犯难,万一闯了女厕所,却只是大惊小怪,可能得罪了大佬,也让盛小姐觉得缺乏边界感。

  一个给另一个约定战术:“等五分钟。五分钟要是没出来……”

  话还没说完,又有个行色匆匆的男人直接从他们面前过道经过,进去了,女的那边。

  保镖之一先反应过来:“宋云开?”

  无论如何,这都算不上正常情况,绝对出事了。

  两人高度警惕地进门,盥洗室分内外两间,厕所在里面,外面这这件靠墙两排洗手池,中间一些休息用的沙发。

  盛致离沙发还有点距离,倒在大理石地面上,柳逢青扶了她上半身起来,正把手里的空酒杯递给宋云开。

  宋云开对进门这两个人丝毫不意外,退伍军人的气质,猜是保镖:“你们是谁的人?”

  两人交换一下眼色说:“韩锐。”

  “来个人把她抱起来,”宋云开发号施令,“跟我车去医院。”接了酒杯又转头叮嘱柳逢青,“你回去陪老沈吧,分清主次。”

  柳逢青脸上还有些担心,目光落在酒杯上,从墙边连抽三张擦手纸:“好拿吗?要不要包一下?”

  宋云开吹胡子瞪眼,把酒杯空悬着护到怀里:“书读多了你?!那要是留了指纹不全给擦掉了?”

  柳逢青推推眼镜,退开一步:“对,对。”

  .

  韩锐接了电话赶到医院已经晚上十一点,盛致被转进病房观察,保镖们在病床边守着,宋云开还在走廊里等他。

  电话里把事态严重性往低了说,还是抵不住韩锐现身时脸色难看得想被漂白剂涮过。

  宋云开故作轻松,懒散地瘫在椅子上,安慰他:“别紧张,洗了胃,应该没事了。”

  韩锐进病房好一会儿,盛致还没醒,他才冷静一点绕出来,倚在门框上,眼睛时不时往病床上瞟,问宋云开:“喝的什么?”

  宋云开把手里那空酒杯举起来递过去:“大柳觉得是阿片类,我分不清,反正有药味儿,”说着他笑了,“盛致笨蛋美女吧,这么冲的味她也喝得下去。”

  韩锐笑不出来,拧眉认真在酒杯口嗅着,还能看见杯底有残留未溶解的细粉末:“医生怎么说?”

  “急救医生说观察观察,一会儿醒了没别的症状就没事,到明天上班还不醒那得怀疑摄入了其他有毒物质,还得再排查。”

  就是在说暂时除了干等也没别的法子。

  韩锐微阖了下眼:“这医院行不行?”

  宋云开吊儿郎当笑着,做了个“请便”的手势:“你有钱,你想折腾就折腾。”

  转院也最好等天亮,韩锐打消念头,转移了思路,周身又腾起一股戾气:“什么人干的有数吗?”

  宋云开收敛笑意,摇摇头:“香槟有服务生端来端去上的,也有摆在餐台自己取的,我估计哪家不懂规矩的小屁孩带来自己嗨,一不小心拿错了。”

  说完自己的分析,他给韩锐递了根烟,要帮忙点上。

  韩锐冲他指指禁烟标识,沉思片刻:“有这可能,但也可能没这么简单,你知道吧,没事我不会叫保镖跟着她。”

  “要是下毒,看这作派八成女人干的,致命的毒不敢下,使点小坏想让她当众失态,哪想到盛致完全没耐受,沾一点直接倒了。”

  韩锐明显地咬紧了后牙。

  宋云开一番好意安慰道:“算不幸中的万幸,万一下□□可救不回来。”

  韩锐斜睨着他,心说,有没有情商?

  顿了顿他缓缓道:“不能就这么算了。”

  “当然。”宋云开说,“你照顾盛致吧。我早就安排人去查监控了,是拿错的还是故意的,天亮见分晓,肯定给你个说法。”说着说着他自己倒上了火,“操他大爷的!敢在我这儿正经场合作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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