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阿哥上学堂的事,瞬间传遍后宫。
上一回这样的，还是惊扰到宜嫔的五阿哥呢！
难道是德妃出了事？
等德妃抱病告假，并错过晨昏定省以后,嫔妃们更是恍然大悟。
瞧瞧,瞧瞧！
果然是德妃出了事。
宫里气氛瞬间古怪起来。
别看嫔妃们在太皇太后面前总表现出姐姐妹妹相亲相爱的架势，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偷偷祈祷——最好德妃能够流产，顺带能让六阿哥失宠就更好了。
佟皇贵妃却是不太相信。
她细眉微蹙,试探着询问：“太皇太后，胤祚那孩子年纪虽小,但素来体贴懂事，自打德妃妹妹怀孕以后更是满心满眼都是未来的妹妹,怎么会突然惹怒了德妃？”
顿了顿,佟皇贵妃又道：“而且还是皇上在的时候。”
太皇太后也觉得诧异：“你说的是。”
她的眉心微微皱起：“哀家记得昨日离开的时候,德妃和胤祚还有说有笑，神采奕奕的,怎么就突然动了胎气？”
太皇太后觉得其中定然有问题。
比起暗自琢磨的皇贵妃，太皇太后更直接果断。她遣人前往乾清宫：“等皇上下朝，便请皇上到宁寿宫来。”
宫人恭声应是，又匆匆而去。
太皇太后等上个把个时辰,便看到了前来请安的皇帝。
佟皇贵妃忙起身请安。
康熙扶起皇贵妃的同时，也听见了太皇太后的呼唤声：“皇帝,胤祚……”
康熙打断太皇太后的话语：“皇玛嬷，这件事另有内情。”
太皇太后和佟皇贵妃相视一眼。
两人的心齐齐放下,又同时看向康熙。
佟皇贵妃迟疑一瞬，而后恭声道：“妾身先行告退。”
康熙摆摆手：“坐下听吧。”
佟皇贵妃微微一愣，吊在半空中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皇上这般淡定，应该不是坏事。
显然太皇太后也是这么想的,她眉眼舒展，点了点头：“说吧。”
康熙斟酌了下话语，而后看了看四周。
他挥退殿内伺候的宫人，而后先叮嘱太皇太后：“皇玛嬷不要太过惊讶。”
太皇太后扬起眉梢：“……嗯。”
康熙清了清嗓子，然后宣布：“胤祚不是笨蛋。”
佟皇贵妃：…………？
太皇太后：…………？
两人同时抬眸看向皇帝。
太皇太后眼里明晃晃的写着——你以为哀家傻？
康熙接着往下说道：“胤祚很聪明。”
没等太皇太后提出疑惑，他又补充道：“或许……是个天才。”
佟皇贵妃怔愣一瞬。
太皇太后神色微变，惊疑不定：“胤祚不是个笨孩子，哀家自然知道。”
康熙刚想发话， 太皇太后白了他一眼：“你别说你这个都没发现？”
她没好气地念叨：“胤祚和胤祺才相差三个月， 两个孩子除去个头大小差别，逻辑思维却相同，甚至隐隐还有胤祚主导的架势……”
“两个孩子学说话不算早，可人家孩子还磕磕绊绊学长句的时候，他们都能叽里咕噜的吵架斗嘴了，还有那动手能力也非同一般。”
“这两孩子当然不笨，还很聪明。”
“更何况……”佟皇贵妃还接话道，“胤祚自幼会拼玩船模，更是能从细微之处发现牛痘的来源，心思敏捷又灵活，聪慧过于常人。”
“当然。”佟皇贵妃微微叹气，“这孩子聪明归聪明，就不爱读书！”
太皇太后忍俊不禁：“毕竟年纪还小，爱玩闹了些。”
佟皇贵妃深以为然：“德妃妹妹曾和妾身说——要是胤祚咋咋呼呼，她也就三分担心，要是胤祚哪天安安静静没出声——”
康熙顺口接话：“那定然是在作妖！”
太皇太后深有同感的点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
三人相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过很快太皇太后又想起最初的话题，她话锋一转：“虽然这孩子不是个笨蛋，但是说他是天才……也不太恰当？还是皇帝发现了什么？”
康熙也想起正事。
说起这事，他又觉得头疼了。康熙深深吸了一口气：“皇玛嬷，胤祚他……”
太皇太后和佟皇贵妃屏息凝神。
康熙黑着脸，往下说道：“早就会背四书五经了！”
太皇太后：…………？
佟皇贵妃：…………？
两人呆坐在原地，久久都没有醒过神来。
整个宁寿宫里变得寂静非常，只听得见众人的呼吸声。许久以后太皇太后才醒过神来，她迟疑不定的反问：“皇帝，你说什么来着？你说……胤祚会背四书五经？”
康熙说出口，也冷静下来。
他点点头，又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凉茶冷静冷静。
太皇太后抽了口凉气。
佟皇贵妃也醒过神来：“胤祚……会背四书五经了！？”
胤祚才三岁……吧？
太皇太后和佟皇贵妃都是一脸的匪夷所思，大脑像是被冰冻凝固般完全转不动。
同样经历过冲击的康熙笑容复杂。
他又重复一遍：“真的，胤祚会背四书五经了。”
太皇太后呆若木鸡。
佟皇贵妃瞠目结舌。
皇帝话语间的肯定不容置疑，那意味着……两人齐齐倒抽了口凉气。
好家伙，好家伙！
好你个胤祚，居然藏得这么深！
康熙将来龙去脉说了个遍，听得太皇太后面无表情，胸膛重重起伏。
等康熙说到让胤祚上学以后，她一掌拍在大腿上：“皇帝做得对，就该让胤祚这孩子到上书房去读书。”
顿了顿，太皇太后又百思不得其解。
她满脸疑惑：“皇帝你说，胤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不当个天才，还想当个小笨蛋？胤祚在外头的名声可不太好。”
佟皇贵妃同样也有这个疑问。
要知道宫里宫外，就连佟佳氏家眷都不乏六阿哥也就仗着年纪小，撒娇来讨皇上欢心，等到读书以后就这天资愚钝的程度……呵呵。
就连自己最开始也曾庆幸抚养的是聪慧乖巧的胤禛，而不是调皮捣蛋第一名的胤祚。
当然这些都已是过去的事。
不说胤祚发现牛痘存在的事情，光是他与众不同的活力，便让整个紫禁城到西苑都充满了欢声笑语，也让佟皇贵妃不知不觉深深喜欢上这个孩子。
不过在宫外，六阿哥的名声并不太好。
介于牛痘的重要性，皇上虽给德妃和胤祚记上大大的功劳，但严禁知情人透露风声，加上六阿哥与其他皇子公主的关系也鲜少被人注意，即便偶尔出现也被以为是年幼逗乐，宫外朝臣宗室对六阿哥的印象任停留在捣蛋鬼上。
想到这里，佟皇贵妃越发疑惑。
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上对胤祚越发疼爱也是有这份原因在其中。
明明应该被世人追捧吹嘘的小家伙，还遭人嫌弃！？太皇太后心疼的同时，还有点不高兴：“难不成是德妃教他的？”
康熙摆摆手：“不是。”
他哭笑不得：“德妃那是完全不知情，昨天整个人都惊呆了，瞧着胤祚的眼神都满是杀气。”
佟皇贵妃能想象得出来。
她哭笑不得之余，也越发好奇了：“那究竟是为什么？”
康熙面露无奈：“朕也问了，你们猜胤祚怎么说的？”
“你还打起哑谜来了？还不赶紧说？”
“这小子非说当天才的话，就会被坏人盯上。”康熙也没隐瞒，直接说出胤祚的答案。
太皇太后哑然失笑：“怎么会……”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沉默片刻又道：“这孩子，天天在想点什么。”
佟皇贵妃神色复杂：“这孩子……”
康熙闭了闭眼，仿佛还能记得胤祚当时说话的认真表情。他打起精神：“朕让德妃休息两日，便借口德妃身体之故让胤祚提前去上书房了。”
太皇太后也点点头。
她微微叹息：“每日上个半天课，下午也让胤祚胤祺松快松快，等他们两个习惯些日子吧？”
康熙颔首：“皇玛嬷放心。”
顿了顿，他脸上绽开笑容：“说起来，朕将胤祚交给熊赐履。”
熊赐履和六阿哥的‘恩怨’，太皇太后和佟皇贵妃也听皇子们说起不少。闻言两人皆是哭笑不得，太皇太后拍了拍康熙的胳膊：“你啊！”
康熙嘿嘿一笑：“孙儿是特意选他的。”
没等太皇太后横眉竖眼，他又补充道：“还是熊赐履率先发现胤祚不对劲，交给他朕放心！”
与此同时， 上书房里气氛也微妙得很。
要说其余教室里上课的皇子那是努力按捺住内心的好奇，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心思重新转回到面前的课本上，那前任倒霉蛋五阿哥，便已是坐立不安，他看看胤祚，又看看熊赐履，无数问号险些将他的小脸淹没。
这是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究竟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想到汗阿玛那些未尽之语，那些隐藏着的秘密，五阿哥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般坐立不安，恨不得能立马下课然后开始逼问胤祚。
当然，很快熊赐履便投来死神光束。
五阿哥立马坐得端端正正，将课本竖着放在面前大声朗诵起来。
熊赐履观察片刻。
确定五阿哥在认真读书以后，又将视线转向胤祚。
如何指导六阿哥，这是个难题。
好不容易碰到个天资出色的苗子，熊赐履并不想揠苗助长，只想好好培养六阿哥读书的兴趣。
熊赐履盯着胤祚，若有所思。
正当他纠结的时候，胤祚脑门上也淌下冷汗。
他的脑海里无数记忆骤然上浮。
比如自己数次被熊师傅丢出门外，又比如背地里偷偷说熊师傅坏话而被抓包……
胤祚咽了咽口水，心里暗暗发苦。
熊师傅会如何对自己？换做自己会如何打击报复？胤祚只要稍稍回想下，便已经能够想象自己的未来——大体就是可怜的小胤祚被作业山压垮的场景！
胤祚：…………
他双目发直，坐等悲惨命运的来临。
问题是胤祚左等右等，也没等到熊赐履说话。
胤祚：…………？
胤祚心里渐渐有了怨念——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吊在半空中心神不宁，不如赶紧给出结局！
读书而已，谁怕谁啊！
胤祚越想越气，尤其是想到熊赐履便是那罪魁祸首时，怒气值达到了最高峰。
他怒而抬眸看向熊赐履。
好家伙——！他选的时机是那么恰当，刚好和熊赐履来了个对视。
胤祚的理智渐渐回笼。
他收回龇出的小虎牙，整个人从凶恶的小老虎渐渐变成小猫咪，最后整张脸纠结成一团。
胤祚顶着怂怂的小表情，而后讪笑一声：“……那个，我说我不是故意，熊师傅您……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