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有在咒术高专逗留太久。面灵气跳离学校的时候, 恰巧与刚进门的家入硝子对了一下眼。

  二者皆是一愣。

  两面宿傩本想对家入硝子下手,不知为何被一张腾空显现的面具拦了一下动作。这很稀奇,贪面从未出手保护过谁。

  宿傩没了兴趣, 收起术式。

  从城市中心到城市与城市之间的交界处,两只许久未见的诅咒,身影时而不见时而显现,速度之快结界甚至无法捕捉他们的行踪,驻守的咒术师更是无法跟上步伐。

  他们最终停留在废弃的郊外监狱附近。

  春寒料峭已过, 参天古树的枝丫上冒了新绿。面灵气坐在树上犯懒。

  “这个时代很无聊吧。”

  “简直就是咒术师躲躲藏藏为人类卖命的畸形生态呢。明明, 弱者才应该待在食物链底层的。”

  两面宿傩呼吸着阔别千年的新鲜空气, 随心杀戮的他对这个世界该由谁主宰没什么特别的看法。反正杀谁都是一样。他自成一个国度。

  倒是身边的咒灵。

  徒手捏爆两只咒灵的宿傩回到面灵气身边,还沾着紫红色血液的手抚上自己的下巴。他上下打量眼前的诅咒。

  “你怎么又剩一张面具的力量了?织面人又把那两个扣住了?”

  面灵气抬手将那两只一级咒灵吸收成球,在掌心掂了几下。“织面人死了。痴面也死了。嗔还在大脑门的结界里, 我找不到她。”

  两面宿傩消化了一下面灵气的言语。痴面死了他不是特别在意,嗔面被羂索关起来他也不是很关心, 倒是……

  “织面人死了?你自由了?”

  “大脑门抢了织面的人身体, 他假意复活我, 其实是想翻身做我的主人。”红眸瞪向两面宿傩, “你说他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别的想法?有主从关系在, 我现在不能打他,万一他逼我就范怎么办?”

  两面宿傩:“……”

  十六夜的胡言乱语,他还真是有那么一丝怀念。怀念,并头疼。

  “那家伙只要嗔面里的灵魂而已。”言语间的意思是, 你不要想太多,那个术师对你没兴趣。

  面灵气不由翻了宿傩一个白眼。

  当时不知道嗔面里除了咒灵还关了别人的灵魂, 宿傩杀死嗔的时候险些连里头的魂魄一起摧毁了。

  是羂索忽然张开结界护住了那张面具。

  两面宿傩斩了一根两人合抱粗的树枝下来, 扬起一片尘土。他坐在树枝上, 一手托腮,冲树上的面灵气使了一个眼神。

  面灵气心领神会,跳下大树坐到他身边。“拜托不要破坏植物嘛,我最近的新朋友尤其在乎这个。”

  两面宿傩抬眉,新朋友?

  “宿傩君。”面灵气忽而严肃起来,但永远闲不下来的手还是不由自主伸上前,扣了扣他眼睛下面的缝隙。

  结果自然是被男人暴力握住了手腕。两面宿傩总觉得自己要被这个女人扣瞎了。

  “我死后的几十年,你怎么过的?”

  两面宿傩一脸“照旧过”的表情。面灵气自他炙热的掌心抽回自己的手。

  “和一些奇怪的追求者相爱相杀过去了是吧。哼,男人。”

  十六夜是不会吃醋的,但她喜欢模仿吃醋,并且唯独在这件事上演技拙劣。两面宿傩不准备和她纠缠这种没有意义的话题,他捏起诅咒的脸一下凑近。

  这只诅咒在的时候,大多时候都吵得他很烦。但她刚消失的那阵子,的确有些不习惯的落寞。越落寞就越想靠杀戮填补一些空缺。

  宿傩以为织面人很快就会将面灵气复活,没想到一等数十载,直到死亡都没能再见她一面。

  “如果你这次醒来,发现我彻底死了呢?”

  两面宿傩的表情很无语,对面灵气叙旧的话题十分无语。

  “如果得以活下来的是痴,而我彻底死了呢?”

  嗯,这个问题好像稍微具备一点思考的意义。两面宿傩摸了摸下巴,思忖片刻后,狰狞地笑了一下。

  “我会杀了她,亲手。”

  死亡和别离对宿傩而言并不是难以接受的事。但如果别的面具活下来并在他身前转悠,贪面的死亡就会变成一种难以承受的痛苦。

  他不允许这种弱者的情绪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要么以他爱的面目活下去,要么就消失得彻彻底底。

  面灵气:“……”

  额头青筋悄然暴起。多余她浪费精力问了那么多。

  “你真是,一点都不会哄女人!”

  白皙的赤足一下将身边的两面宿傩踹飞,两人默契十足,在半空中稳定身形的同时对开领域。

  开放式的伏魔御厨子刹那间张开属于自己的领地,囊括了一半的废弃监狱在内。就像是巨幅画面被震碎了玻璃盖那般,领域所覆盖的地方,尘烟四起废墟一片。建筑的玻璃窗发出爆裂的脆响声,噼里啪啦掉落一地。

  吐出新绿的树枝也与嫩叶一并凋零下来。

  贪面的金色透明领域仅仅是开了一个包裹住面灵气的大小。

  她从来不爱多耗一丝咒力,为了节约领域空间有时候还会选择坐下。

  所有的残垣断壁与寸草不生中,泛着浅金色光芒的领域显得格外刺目。

  两面宿傩站在她的领域外,朝她的方向伸出手。

  尖利的黑色指甲轻而易举穿透她的领域,掌心抚上她冰凉的侧脸。布满奇怪图纹的脸,眉梢轻挑。“闹腾够了?”

  面灵气莞尔一笑,侧脸在他的掌心蹭了蹭。像一只终于平和下来撒娇的猫。

  贪面的领域会侵吞一切面灵气想要吞噬的东西,灵魂、生命、咒力……只要是她想要的,领域内的术式都会去取。

  两面宿傩感知到自己的咒力正从抚摸诅咒脸庞的那只手上流失,但他不介意。

  这是面灵气千年前就有的习惯,进食咒灵后,还要嘬几口他的咒力才算罢休。他乐意用那一点咒力滋养她,一直都是由着她贪图享乐、予取予求的模样。

  两面宿傩轻抚她侧脸的手缓缓下移,直到诅咒颈项处,熟悉的脉搏跳动再度出现在掌心,他握住她的脖子,急切想要一个久别重逢的唇齿相交。

  可现在毕竟不是千年前了。仅恢复了三根手指力量的两面宿傩不再是这个时代的最强,狡猾咒灵招惹的,也不止他一个。

  一个凝聚着所有咒灵的杀招穿透伏魔御厨子向两面宿傩攻击去。外层的咒灵很快被领域的斩击「捌」剥落外衣,但极之番依旧来势汹汹,一点不在意被领域攻击后削弱的小事。

  两面宿傩一下推开身边的面灵气,收起领域徒手去接。

  早已不堪入目的背景中,极之番再度卷起死亡的气息一下将两面宿傩逼到了古树十人合抱粗的树干上。

  古树连根震颤了一下,好似牵连着大地一起抖动。

  夏油杰自伤痕累累的矮墙上跳下,面无表情地走到面灵气身边。紫到发黑的双眸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那种程度的极之番不可能杀死诅咒之王,夏油杰知道。所以当两面宿傩自废墟中起身,再度整理对战姿势的间隙,男人已经自原地消失。

  两面宿傩更爱体术厮杀的较量,碰巧夏油杰也是。

  两道身影飞快在半空中出现又消失。拳脚相对产生的凛冽罡风竟也带了覆灭一切的可怕的气势。

  男人一头黑发在半空中飞扬,他瞄准时机,在两面宿傩推掌下来的顷刻间暴力握住他的手腕将其拽下地表,膝盖一顶,配合手上的动作……

  生生扯断了他小臂的骨头。

  两面宿傩后退三步,用反转术式疗愈听来残忍,对他而言其实不算什么的伤势。

  面灵气对夏油杰的实力不算太清楚,现下一对比不难发现,至少三根手指的宿傩维持这样高强度的对战,占不到任何便宜。

  “算了,你先回去吧。”

  斟酌片刻,面灵气再度将虎杖悠仁身体的控制权还给了那个粉毛少年。

  夏油杰并没有因此停下。

  “你不会以为,换个芯子我就会收手?在这里杀死一部分的他。你可以再找另外的手指,另外的受.肉.体。成功一次,我杀一次。”

  “力量逐渐削弱的两面宿傩,只会越杀越顺手。”

  面灵气:“……”

  她怎么也没料到,平时一直笑眯眯的教主大人,生气起来居然是这样的画风。厨子生气她尚且敢摸一摸老虎尾巴,此刻竟是愣在原地没有动。

  夏油杰说到做到,抬手就要杀虎杖悠仁。

  凉风刮过,可怜的无辜遭殃的少年自原地消失。

  “呀类,你们两个吵架不要拿我可爱的学生出气嘛。”

  五条悟站在不远处,一手扛着虎杖悠仁,一手抬起眼罩望向夏油杰。“要在这里动手吗,杰?”

  虎杖悠仁在五条悟手里变成猫咪眼,“五条老师……”

  天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眼见场面就要失去控制,罪魁祸首——那只没心没肺的诅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这下怎么办呢?

  她神情骤然一变,红眸潋滟不自知,疑惑地望向一黑一白两个男人。

  “杰、悟,你们怎么又吵架了呀?”

  干干净净的声音,不带故意的尾音,也没有任何特殊的情绪。就像是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真的在关心他们为什么又要吵架。

  这一回不止夏油杰,就连五条悟都愕然变了脸色。

  那一年在咒术高专的种种是刻在骨髓里的熟悉与怀念,属于痴面的一切都如昨日般令人晃神。

  霎时死寂下来的背景中,只有虎杖悠仁脸颊上出现的嘴,勾起不屑的弧度。

  他比谁都清楚,这只诅咒在演痴的时候,永远是演技巅峰时刻。

  三日后。

  本该无人问津的公寓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或许不该称之为敲门声,如果房间里的人没有应声开门,不出几秒那扇门就该被摧毁了。

  织面人看了一眼访客,奇怪地扬了扬眉。“稀客。”

  里梅没有理会男人的调侃,他走进狭小的客厅。

  “宿傩大人要我转达几句话。”

  “面灵气大人告了你的状。内容真实与否那位大人无所谓。但如果下一次见面,面灵气大人依旧把时间浪费在提起你的名,告状你对她做了什么。”

  “待宿傩大人归来,他会挤进你的结界,挖出那张面具,把里面的灵魂拽出来生吞了。”

  “希望你谨言慎行,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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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羂索:?你清高你了不起你老婆三天不管上梁揭瓦。感谢在2023-03-19 15:20:06~2023-03-20 08:49: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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