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6 星星花01】
时光更迭轮转,一晃便是数年。距离那次无人铭记的时空逆转,也过去了很久很久。
这世界还是照原来的轨迹运转着,人们忙忙碌碌,来来去去,一切都维持了原样。
——除了一点无人在意的细小变化。
“呼……”
静谧却又人来人往的展厅内,褚素素呼了口气,看上去一副紧张的模样。
身边的人对着一幅幅画作投去欣赏的目光,之所以礼貌地保持了安静,也是想给作品一些尊重。
而褚素素的目光紧紧盯着不远的入口处,僵硬地站在原地没动,只把身后的东西挡得结结实实。
入眼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并非自己熟悉的土地。
这是位于欧洲某国的一个美术展,至于整体是什么风格,又在美术界有些什么样的地位——褚素素对这方面知之甚少,实在是不太了解。
她只知道,其中不乏知名大师的杰作,还夹杂着一些新锐画家的艺术。
褚素素频繁地望向入口,似乎在等待什么人。她今天特意化妆打扮了一番,本就精致的五官被衬得愈发明艳,不由得引起了身边人的注意。
没多久,便有热情的外国人上前搭讪,用略带一些北欧口音的英语朝她打招呼:
“这位小姐,你在等人吗?”
褚素素的目光从门口收了回来,稍稍瞥了一眼,礼貌地答道:“是的。”
一开始对方看她手上没戒指,无法确认她到底是不是单身。
这种场合,也不乏亲人结伴前来的,所以他并没有打住,而是继续委婉地问:“请问……”
这个问句没有说完,便被某些人的入场中断了。
在场的大部分都是在美术方面有造诣的人,自然一眼就认出了那些身影是谁。
——本次美术展的画家们!
他们自发地鼓起了掌,欢迎画家们的到来。
本次画展的宣传主题就是画家会亲自到场介绍自己的作品,只不过大部分人都以为这是噱头而已,大概就是在快要结束的时候露个脸。却没想到,他们这么早就来了。
褚素素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眼睛“蹭”地一下亮了起来,冲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便匆匆地朝那边走去。
在掌声中,她穿过人群,来到了熟悉的身影身旁,拉了拉对方的袖子。
纤瘦的身形之上是一袭黑色长裙,裙摆缀着精巧的蕾丝,随着步伐而荡漾,有种古典的美。
对方回过头来,露出那双清莹秀澈,却又过分漆黑的眼瞳。
“素素。”韩璇轻声说,而后用力地回握住对方伸出来的手。
人群之中,十指交缠。
褚素素见她总算来了,却顾不得腻歪,只松了一大口气,放下心来,带着丝撒娇地埋怨:
“你怎么才来?刚才你的那幅画在发光,可吓死我了,挡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别人看见……”
这辈子,韩璇依旧学了她最感兴趣的美术专业,却并没有出去工作。
一开始她在微博上偶尔发发作品,意外间成为了小有名气的网络画手,就连褚素素的妹妹褚亭亭都在网上关注了她。
那之后便有一些公司来找韩璇约稿一些商业画作,譬如游戏人物立绘、美术创作等。
渐渐地,随着作品越来越多,她在业内的名气越来越大,并不局限于国内,甚至被这个北欧的画展邀请出席。
褚素素刚才所说的那副“发光”的画,正是入选的那一幅画。
她回想起来,难免有些羞赧:“我为了挡别人的视线,至少在那里贴着墙站了五分钟没动,他们一定觉得我很没素质……”
韩璇眨了眨眼睛,没说话,只在两人紧握的双手间,用小手指蹭了蹭她的手心。
褚素素:!
“痒。”随即,她很快反应过来触感上的区别,“等等,你是不是没剪指甲。”
“那是左手。”
韩璇抬起另一只右手,即便罕见地反驳了她,语调却依然平稳得像在说某件正事:“右手有剪。”
她歪了下头,认真地问:“还是你突然来了兴致,想试试左手?”
“……韩璇。”
这话让褚素素的耳朵漫上一点微不可查的红晕,当即瞪着眼睛,叫她住嘴。
“嗯?”韩璇露出个佯装懵懂的表情,“不想看我左手画的画么?还是说,你想到了别的事。”
褚素素捏紧了拳头。
算了,不跟这个人计较。
也难怪韩璇说话无所顾忌。在场没几个人听得懂中文,更何况这么小的音量也很难听清。
“你那幅画到底怎么回事?”褚素素心中还是有几分忐忑,“为什么突然发光?而且还是紫色的光……”
自从时空逆转之后,韩璇魔法的色调就不再是紫色了,而是彻彻底底的黑。
许久不见那抹漂亮的极光紫,虽说有几分想念,但危机感与警觉立刻爬上了褚素素的心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璇再次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安下心来。
“这里是国外。”她轻声解释,却只是点到为止,没说太多。
国外怎么了?褚素素没懂,只随着人群来到了那副刚才还在发光的画作前。
说话间,已经轮到韩璇介绍自己的作品了。
她松开褚素素的手,站在画边,缓声用英语念出了这幅画的名字。
——《Cypress Flower》。
意思是茑萝花,是一种草本植物。
而画的主题自然也是它。
黑色的背景上,大片大片的茑萝花盛开,虽然这种花生得小又不起眼,光论观赏度完全无法相比,在韩璇的笔下,却竟无端有了几分花中之王——牡丹的气势。
红与黑本算不上是绝佳的搭配,却在此刻交映出鲜明对比,在韩璇清脆的声音中,瑰丽又诡谲。
“在我们国家的诗经中,有这样一句话:‘茑为女萝,施于松柏。’茑和萝都是需要寄生于它物的植物,茑萝花这个名字更是不言而喻。它缠绕攀援,依靠外物,盘旋而上……”
涉及典故,自然是很难用外语翻译出来的内容,所以韩璇说的是中文。
可在场那么多外国人,竟然没有一人注意到这点,只是声至耳边、便自然而然地领悟了。
“这种花在现实里清新雅致,但大家应该都看得出来,这显然不是我创作的本意。”韩璇说,“我想要描绘的,是地狱里的茑萝花。”
众人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被那交织的色块吸走了目光。
也不知是否因为太过投入,许多人都感觉有一块儿大石头沉沉地压在了身上,如置身地狱般压抑。
“韩小姐。”有人提出了问题,“关于地狱的背景部分,您是怎么构思的呢?”
地狱自然是黑的,这点毋庸置疑。
可韩璇所描绘的,是深不见底的黑。细看之下,却还能看出更深的纹路,也不知是究竟怎么调出的颜色。像裂开的面具,也像修长的手指,靠近时仿佛能听到恶魔的低语声。
只用一种颜色,深深浅浅,便带人身临其境。
韩璇微笑了一下,回答了那个问题:“说不定我去过?”
这个合时宜的玩笑让在场的气氛放松了不少,一番讨论与夸赞之后,轮到另一位画家。
韩璇也从关注的中心重新变成了观众。
直到这时,褚素素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攥紧了手,皱眉问:“你是说,这里还有别的女巫?”
每个国家都有不同的文化,在术法方面,自然也有不同的流派。
我国的国学源远流长,从易学八卦到奇门遁甲,能人异士众多。
而女巫与魔法则是西方传来的,对于异文化出身的人,条件也更苛刻。这也是为什么整个帝都几千万人口,却只找得出九个女巫。
当然现在只剩七个了。
在帝都大街上闲逛碰到女巫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但在西方当然不一样了!
这里可不就是女巫的快乐老家么!
而刚才韩璇的画突然亮了起来,发出紫色的光芒,也八成是和别的女巫的魔法产生了共鸣之类的……
想明白了这点,褚素素又开始担忧了起来。现在韩璇是黑女巫的身份,和普通女巫并不属于同一边,会不会出什么事?
她将韩璇的左手重新抓得紧紧的,似乎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会有人伤害对方。
“不用紧张。”
韩璇的声音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对方应该没有发现我。”
“那……”
“她发现的是你。”
“诶?”褚素素明显没想到问题居然出在自己身上,“那个人在哪?”
“刚才搭讪你的。”
“哈?男的也能当女巫?”
方才主动来认识褚素素的那个人就在不远处,红色的寸头短发十分耀眼。
在那人侧过身之际,她这才发现对方没有喉结,并且有一点胸部特征。
那人对上这边投来的视线,很快走了过来。
这回褚素素刻意去听,总算分辨出来了。显然,对方是个声音和外表都有些中性的女性。
“抱歉,刚才没有自我介绍。”红发女人说,“我叫伊莲恩,你呢?”
她的目光始终牢牢锁定着褚素素,根本没发现女巫另有其人。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伊莲恩。
为了逆转时空而喝下了韩璇血液,又和她朝夕相处的褚素素,在某种程度上,身体确实发生了变化。
虽然不至于一步到位成为女巫,但确实已脱离了普通人的范畴。
“你好。”她说,“我叫素素。”
随后指了指身边的人。
“这是我女朋友。”
外国要开放许多,两个女人大大方方地承认关系,这种事根本不会引人惊奇。
伊莲恩根本没从韩璇身上察觉到一丁点儿的魔法,了然,会意道:“她是普通人,是吧?”
瞧着对方不像有恶意的样子,褚素素卸下了些许防备。
“没错。”她一本正经地回答。
平平无奇·普通人·韩璇没有插话,只静静站在原地,刘海遮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伊莲恩转向她,夸赞道:“你的画很厉害,就像魔法一样不可思议。”
“谢谢。”韩璇对她内敛地笑了笑,“不过我不会什么魔法,只是单纯画得比较好而已。”
褚素素几乎没有听过她这么一本正经地直白夸自己,险些笑出声来。
不过伊莲恩并不只是单纯来和她们“相认”的,寒暄了几句,便道出了真实的意图。
“我是女巫保护协会的成员。要不要来和大家认识一下?已经很久没见到新面孔了。”
女巫保护协会?
哈?
作者有话要说:
普通人韩璇:我就静静看你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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