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12点的时候,那股略带刺鼻的香味也慢慢散去了。可即便空气里什么都不剩下,却仍然弥留着一份令人窒息的沉默不安。
褚素素望着黑漆漆的窗外,月亮缓缓被黑暗遮挡,形状也愈发朝着上弦月而变化。大概再过几分钟,便要变成半圆半缺的状态。
只是天上却无一颗星星,月亮孤零零地高悬,诡谲又妖魅。
她平时胆子大,看鬼片都没在怕的,但此刻也忍不住将窗帘拉上,又将客厅和卧室的灯都开到最大,让整个家里都亮堂堂的。
就在几分钟前,韩璇已经昏迷了过去,不知是因为这时刻的来临,还是痛得。
褚素素又为她放了点热水,希望这样能让韩璇好受一些。
皮皮也灵性般地止住了嚎叫,平时这个点儿它早就该睡觉了,可如今却清醒地陪在她身边,哪也没去。
“乖。”褚素素摸了摸它的头,“今天没来得及溜你,对不起啊。”
而皮皮好似能听懂一样,顺从地摇了摇脑袋,像是在说“没关系”。
微信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吓了她一挑,打开手机一看是方辰。
褚素素接通电话,不知道他这么晚打来做什么。
“喂,哥,怎么了?”
方辰的声音一如往常:“素素,你睡觉了没?我给你送点东西过来。”
“啊?”褚素素皱眉,迟疑了一下,“这么晚?算了吧,之后再说,不然你开回去都凌晨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方辰:“没事没事,我今天凌晨4点的飞机出差,也睡不了几个小时了。有箱东西刚好之前忘了给你,就正好过来一趟吧,反正去机场也顺路。”
“……什么东西?”
“别人送的生鲜。”
方辰作为表哥,平时跟她关系很好,也很照顾她,确实总是有事没事送东西来。
而他工作也的确经常要出差,赶飞机顺便过来一趟……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的。
“生鲜?什么生鲜?”
方辰:“什么都有,一大箱子,等我过来再打开给你看吧。”
褚素素犹豫道:“算了吧哥,不着急,之后再给我也……”
可方辰不等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褚素素总觉得哪里有点说不上来的怪异。
韩璇刚才叮嘱过她,不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当真,一切都是假的。
可刚才的电话,是方辰用自己的微信打来的,声音、语调、说话用词、还有过来的借口都一如平常,褚素素没听出有任何不对。
她走到浴室门口,想将这件事对韩璇说一下,却见里面的人已经面容沉静地躺在热水中,失去了所有意识。
唯有蹙紧的眉头昭示了她经受的痛苦。
褚素素重新回到客厅,一时有些迷惑,她从列表里找出她表嫂,也就是方辰他老婆的微信,发了条消息。
“静姐,我哥他现在开车出门来找我了吗?”
可却杳无回音。
方辰家离这里不远,而他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显然已经出发,没过二十分钟,就已经在单元楼下按响了门铃。
熟悉的脸浮现在监控屏幕上,方辰穿着轻便的衣服,抱着一箱东西,等待着她为他开门。
褚素素按下了接通通话。
“素素。”方辰的声音模糊地传来,他凑近监控镜头。
褚素素没说话,只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反应。
方辰见她不作声,奇怪地问道:“开门啊。”
脚边的皮皮忽然不由自主“汪”地叫了出声,如同见到了敌人一样,发出怒吼警示对方不要靠近。
褚素素趁刚才换了身睡衣,皮皮咬住她的裤脚,小脑袋飞快地摇着。
就连它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褚素素想了一会儿,总算明白奇怪的地方在哪儿了。
她表嫂静姐,也就是方辰他老婆,之所以没有回复,是因为她一定睡觉了。
静姐是个特别养生的人,因为方辰工作比较忙,所以平时生怕他工作熬夜熬出毛病。而且方辰的性格她还不知道吗,妥妥是个妻管严,按理说应该早就被老婆押着休息了才对。
就算真要出差,静姐也决不会允许方辰熬个通宵,怎么可能12点还有功夫来找她?早就被老婆打死了。
而且这么晚了,过来一趟总归是有点打扰人的,虽然方辰跟她关系好,但也不会这么随便。
主要是眼前的这个“方辰”完全和现实中的方辰一个样子,实在是太真实了,所以褚素素有片刻的迷惑失神。
现在想来,既然韩璇身上有特别的能力,那那些“猎人”大概也是如此。他们应该是用某种方式,伪装成了方辰的模样。
“素素?”楼下那个方辰又问,“开门啊,愣着干嘛。”
想通了这一点,她盯着屏幕上的人,依旧没开口,而是径自按断了通话。
微信上,方辰的通话立刻弹了出来,并伴随数条消息轰炸:“素素,你怎么给我挂了?快开门啊。”
“大晚上的,外面多冷啊,你怎么回事?”
不论他怎么说,褚素素都置之不理;而大约五分钟过后,微信上终于消停了。
应该是走了吧?
她皱着眉,将皮皮抱得更紧了一些,心中仍有些紧张,想了想,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给褚晴漾发了条消息,将这件事简短地说了一下。
当然没提韩璇,只半真半假地说,方辰在这个点发微信说要来找她,但声音和语气都不像是本人。
又过了好一会儿,方辰没再有任何动静,而褚晴漾也没回复。
正当褚素素以为这一切已经过去了的时候,门铃忽然被按响了。
“叮咚。”
清脆的铃声在此刻却变得无比刺耳。
“褚素素。”
一门之隔,传来熟悉的女人声音,沉稳又令人有安全感:“开门。”
褚素素“蹭”地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抱着皮皮,走到门边。
“姐?”她有些不确定地问。
这声音是褚晴漾无误。
“我刚好在值班,看到消息就过来找你了。”门外的人说,“已经让同事去排查附近可疑的人了,怕你害怕,就来陪陪你。”
“哦……你今晚值班啊。”
“嗯。怎么,你要让我一直在外面站着?”
比起方辰,褚晴漾对褚素素来说是更为让她信赖的存在。
更何况刚才是她主动给褚晴漾发消息的,这会儿,应该是真的吧……
门外那人的声音像是有某种魔力一样,登时让褚素素变得晕晕乎乎的,无暇思考。
不知不觉,她的手都快要放到门把上了,却及时被怀中的小狗衔住了胳膊。
“汪!”皮皮大声又凶狠地叫了一声。
褚素素这才惊醒过来,心知不对。她刚才就像灵魂出窍了一样,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差一点,只差一点就开门了。
外面的人肯定不是褚晴漾。
她是刑警,又不是民警,怎么可能随便带着同事出警?
这太离谱了。
“你不是我姐。”褚素素冷声道,“我不会开门的。”
门外的人沉默了一下,似乎很惊讶:“你在说什么胡话?”
口吻和语调如出一辙。
韩璇之前告诉过她,只要她不开门,就没有人能进来,猎人是无法伤害普通人的。
想到这点,褚素素定了定心神。
她干脆将声音压低,让自己听起来恶狠狠的、不近人情:“滚。”
“褚素素……”
“我说滚!”
对方似乎已经意识到她不论如何都不会开门了,须臾,也没再用褚晴漾的声音继续行骗,而是缓缓变了回来。
果然,是个陌生的声音,男女莫辨,透着一股诡异莫测的金属感。
“你一个普通人,没必要搅合我们的事。如果你开门,我们能给你许多好处,比如钱。你工作挺辛苦的吧,不想放松一下吗?”
这是骗不成,就打算利诱了。
褚素素淡淡道:“不开。再说,我不缺钱,你们给的,可能还没我零花钱多。”
褚振做生意都是动辄几千万的流水,虽然那不是她的钱,但从小到大见得多了去了,又怎么会为钱所动。
“……”
她就像块石头一样,不论怎么说都坚持不改口。
门外的人并未气馁,只是缓缓道:“没关系,我能理解你。你只是被韩璇骗了而已。”
这是利诱不成又来离间吗。
那个不知男女的人开始采取怀柔政策,将声音放轻,耐心地说:
“她是不是告诉你,一旦开门,我们猎人就会伤害她?事实不是这样的。”
“你应该不知道吧,韩璇看似无辜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颗烂透了的心。”
“她年纪轻轻,做过的坏事却多了去了,恶贯满盈。她的手上沾了数不清多少人的鲜血。”
“猎人想要找到她,并非有关个人利益,而是想将她管束起来,防止她继续害人。”
“今天是上弦之月,韩璇最虚弱的时候;也只有这时,猎人才有机会接近她。”
“你现在被谎言蒙了心,傻傻地保护她,但你知道吗?在未来的某一天,你一定会后悔的。到那时,你会像无数手下亡魂一样,被她撕碎。”
“毕竟她的能力,就是以人命作为代价而获得、提升的。”
“这一切,你都从来没听说过吧?也是,她还需要利用你,又怎么可能告诉你呢。”
即便褚素素知道那人绝对用了些不寻常的能力,很快捂住了耳朵,那些文字也还是流入了她的耳朵,一个字也没落下。
像讲故事一般,寥寥数语间,令她的心神动摇些许。
但褚素素却吐字清晰地开口,只说了三个字。
略显粗俗,却直截了当。
“你放屁。”
【作话】
猎人:……你礼貌吗
韩璇:老婆真棒030决定给大家再来一波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