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房卡当然并不是同事的,而是褚素素的。
房间内空无一人,床旁摆着一个小行李箱,显然是刚到没多久。
“放心吧,她没胃痛。”褚素素说,随即坐在了床边,“是我让她把你骗上来的。”
韩璇站在门口没动:“怎么不直接给我发消息?”
褚素素漫不经心地向后一躺,慵懒地侧过身来:
“我也想试试突然出现,吓你一跳。”
主要想看看这个人惊讶的表情,但很可惜,并没有得偿所愿。
韩璇低声说:“你怎么能确定,我不知道你要来?”
或许守株待兔的,并不是褚素素呢。
“嗯?”
这句话的声音落得极轻,褚素素皱着眉抬起眸子,可如此看去,分明还是那张人畜无害的脸。
仿佛话中的狡黠,只是一场错觉。
“……”
褚素素突然觉得在这小姑娘纯良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蔫坏的心。
“好吧,你料到就料到吧。”她放弃了挣扎,“主要是那天发生了那种事……我实在等不及,刚好公司给我放了一段时间的假,就过来找你了。”
韩璇慢慢地走过来:“有什么要说的,微信找我就好。”
“你不希望我过来吗?”
“不是,只是……你的头没事了吗?”她在床边坐下,“不需要多养养么?还是有什么别的事情,需要来魔都办?”
“当然没有,我是专门来见你的。”
这话让韩璇猝不及防地红了脸颊,她有些腼腆地转过头去,不让褚素素瞥见自己的表情:“哦……是吗。”
一如既往轻易害羞的性格令褚素素有种错觉,就好像……对方还是那只单纯的小绵羊。
“聊聊那天的事儿吧。”她单刀直入,“我看到的不是幻觉,对吧?”
虽然被一棍子敲成了脑震荡,但褚素素记忆犹新。
韩璇没说话,似是默认了。
“那到底是什么?超能力?魔法?”
褚素素胡乱猜测着,同时看出了对方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因为不论她怎么说,韩璇都只是避开目光,小声道:“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抱歉。”
“……OK,我理解。”她本来也没想着真的能得到个答案,“这些事不能让普通人知道,对吗?”
电影里一般都是这么拍的。
“嗯。”
褚素素倏然起身,扳住韩璇的肩膀,将她的身子强行转过来,令对方直视自己。
那双紫色的眼睛,此刻被隐藏在纯黑的美瞳之下,难以发现。
“那你为什么不惜暴露,也要来救我?”
通过那个绑匪的证词可以得知,他的记忆明显被洗掉了一块儿,现在记得这件事的,除了韩璇,就只有她自己。
“为什么还留着我的记忆?”
韩璇被动地凝视着那双凌厉的眼睛,抿了抿唇,口吻带了点淡淡的示弱,像是生怕她生气:
“总不能……不去救你呀。”
褚素素呼了口气,那楚楚可怜的双眼令她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点太过咄咄逼人了。
她随即缓缓松开捏住韩璇肩头的手,道:
“对不起,吓到你了。我没别的意思,只是真的很感谢你救了我。真的。”
闻言,面前的人忽然“扑哧”一下笑了。
“你怎么会吓到我呢。”韩璇很快克制地咬着唇,收起了那个笑容,“倒是我,怕那天的事吓到你才是。”
“不会。”
“那就好。”韩璇说,“还有,不要让别人知道,好不好?不然我可能会有麻烦。”
“当然。”
“嗯……”韩璇忽然露出个欲言又止的神情,“有件东西,我想给你看一下。”
“什么?”
“你等我一会。”
她眼见着韩璇起身出门,大约过了五分钟过后,手里拿着个东西回来了。
这是个袖珍的摄像头,大约一个巴掌大,塑料外壳上有不少划痕,显然是经过了一番磋磨。
这是什么意思?
韩璇示意她先别着急,随后将摄像头连接上了手机上的app。不过片刻,屏幕上就出现了一段断断续续的画面。
画质并不高清,是在夜晚或抖动的模式下拍摄的。
尽管如此,褚素素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摄像头所录制的画面正是那个仓库。
由于夜色实在是太黑了,几乎等于说是什么都没有录到,但韩璇跟那个男人的说话声倒是清清楚楚。
褚素素皱眉,随即很快反应了过来:“是那个男的想偷拍?”
“嗯。”韩璇平静地说,“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Jack指使这个男的来绑架你,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你缺席汇报。他完全没有理由需要一个摄像头来偷拍你。”
确实,那个匪徒把她绑到仓库里之后,就将门锁了起来,如果偷拍的对象是她的话,完全说不通。
更何况,这种犯法的人,怎么会主动留下记录自己犯罪的证据呢?
难道是为了拍韩璇?
“不对劲啊。”褚素素盯着那段并不清晰的影像,沉吟道,“就算是为了拍你,但你来救我是临时决定的,谁又能提前知道呢?”
况且Jack跟韩璇素不相识,无冤无仇,更没必要了。
韩璇把设备的联络断开,淡淡道:“也许有人知道。”
“哦?谁?”
“我不清楚。”她说,“但像我这种……特别的人,经常被盯上。可以肯定的是,收买这个绑匪的人,除了Jack,还有一个。”
褚素素愣了一秒,没有想到这件事的背后竟然会如此错综复杂,涉及到了她从未想过的方面,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无形之中卷入了一场漩涡一样。
韩璇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勉强笑着垂下眸子,但眼神却像是在无声哭泣。
“对不起,素素。”
她将头埋得低低的,不知多少次为了并不属于自己的错误而道歉。
“这些事明明和你无关,我还把你牵扯进来。我……是不是不该让你知道?”
褚素素安慰般地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别这么说。这件事情和我也有关系,你告诉我,是对的决定。”
此刻的韩璇脆弱得如同一双蝉翼,一片枯叶,眼角不知何时挂上了泪痕,仿若轻轻一碰,就能将她折断。
她抽动着肩膀:“我只是……太害怕了。”
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动容。
褚素素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心疼大过了理智,顺势将她搂入怀中:
“乖,别哭。有什么事情,可以朝我倾诉。”
韩璇伏在她怀里的身躯一抽一抽的,没过多久,褚素素便感觉到胸口的衣服被缓缓打湿。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等韩璇情绪平静下来了,方才开口。
“从小到大,每次都是这样。”
她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小的时候,我不知道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所以傻乎乎地在别人面前展示过。”
“结局……当然是被当做怪物赶走了。”
韩璇的口吻中带着一丝自嘲:
“后来我学会了隐藏自己,但难免还是会遇到紧急时刻。”
“我以为我帮助别人,别人就不会再把我当怪物看,可我错了。”
“他们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用尽各种方式,引导我留下证据。”说着,她低头看了一眼那个被扔在脚边的摄像头,“拍视频就是其中一种手段。”
“只要记录下来,他们就可以将视频交给报社、甚至是政府。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想必会成为爆炸性的新闻,自然有利可图。”
“这样的人太多了。所以发生这样的事,我并不感到奇怪。”韩璇说,“但是至于到底是谁做的,也没有什么头绪。”
褚素素恍然地想,这大概就是韩璇总是那么低调的原因。来公司几个月了,都还没和同事混熟。
却唯独和自己走得这么近,甚至不惜冒着暴露的风险。
她并不是轻信别人的人,可面对韩璇,竟然生不出一丝想要质疑的心思来。
褚素素低声问:“你为什么把这些告诉我?你难道就不怕,我也像那些人一样吗?”
韩璇可怜巴巴地将头搁在她的颈间蹭了蹭,没有回答,只是反问:
“那你会吗?”
气息落在耳畔,温软又酥麻,将褚素素勾得呼吸一滞。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不会。”她认真地说,“我向你发誓,会保守秘密,绝不向任何一个人提起。即便是我的家人。”
韩璇与她对视的眼眸中,盛满了感动。
“谢谢你,素素。”她似乎哽咽了一下,“你是第一个带我回过家的人。”
褚素素摸着她柔顺的长发,轻轻拍了拍:“这不值得谢,我什么都没有为你做。”
“已经……很多了。”
正因为从未拥有过,才因一点儿微不足道的给予而感到满足。
韩璇又抱了她一会,随即轻轻推开,带了恋恋不舍。
“下午还有交流会要参加,我差不多也该走了。”她咬着嘴唇,“我……晚上来找你,好吗?”
“没问题。”
褚素素微笑着松开手:“去吧,我等你。”
她陪着韩璇穿过走廊,目送着对方进了电梯,方才离开。
因此褚素素也并没有看到,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刹那,韩璇的表情。
她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旋即用衣袖将残余的泪痕擦干,除了眼睛有点肿,看不出任何刚才曾哭过的迹象。
“素素。”
韩璇轻声念着这两个字,又像是撒娇,又像是担忧。
“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别人哭一哭,你就心软,什么都信了。”
她盯着自己的指尖,片刻,喃喃自语。
“这样的话,以后哭的只会是你。”
【作话】
码字码得手疼,所以今天的更新是语音码出来的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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