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32 桑实】
天气骤然降温,她却除了那条裙子,没再穿其他的衣物。手边也不见有伞,不知道淋了多久的雨。
韩璇张了张嘴,似乎是想叫褚素素的名字,却又最终没有出声,只是缓缓埋下了头,像是不敢对上她的目光一样。
这副柔弱又不设防的模样如同一只被打湿了了皮毛的小狗,让褚素素忽然生出一种自己仿佛愧对于她的错觉。
即便对方的不请自来令她有些诧异和不悦,在看到韩璇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也难以责备什么。
褚素素将种种思绪压下,把伞在楼道里的地毯上甩了甩:“你怎么来了?”
“这个,给你。”
她这才看见韩璇攥着个小小的东西,是个巴掌大的布袋。
韩璇用指尖捏着它,似乎生怕被自己手上的水打湿:“你的U盘,落在办公室了。”
褚素素走近,接过了它。这个白色的USB,确实是自己在办公室常用的。
她想起来,今天有个比较大的文件,办公室网络不太顺畅,用邮箱传输需要比较久,便让同事拷给自己,而后就出去参加媒体发布会了。
“怎么在你这里?”
“他们说,平时见我跟你比较熟,让我下班了拿给你……”
褚素素皱起眉头,顿觉不对:“先进来换身衣服吧。”
她一开门,皮皮便欢快地奔了出来,只是在看到韩璇的那一刻,便调转了目标,跳过主人,过去蹭她的脚尖。
就这么短短一会儿功夫,韩璇就打了三四个喷嚏。褚素素在浴缸里给她放了水:“去泡个澡吧,我给你找换洗衣服。”
她从房间里拿了件平时不穿的睡衣,搭在浴室的门上,随即将那个白色USB擦干后,插入电脑。
里面的确躺着她需要的那份大文件,但每当试图将其拷到电脑里时,屏幕上便浮现出“文件格式损坏”的提示。
思前想后,褚素素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忙活了一整天,她也想洗个澡。
大约又等了20分钟后,褚素素估摸着韩璇差不多泡完了,站在门口问:“韩璇,好了吗?”
里面静谧得悄无声息。
她抬手敲了敲门,又问了一遍:“韩璇?”
依旧没有回答。
皮皮在旁边焦急地嘤了一声,褚素素握住门把,心中一沉:“我进来了?”
浴室里水雾氤氲,热气蒸腾,薰衣草味的泡澡球在浴缸里散开,将清水也沾染成幽深的紫。
韩璇的肩膀以下沉在水里,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向后靠着,双眼紧闭,脸颊被熏上一层淡淡的粉色。
褚素素见她毫无反应,便蹲在她旁边,扶着后颈,轻轻摇晃:“醒醒。”
由于动作太急,溅出了些水花到她自己的衣襟上。
在一声接一声的呼唤下,韩璇总算缓缓睁开了眼睛。
“素素?”她眼神朦胧,就连发丝间也尽数浸上了薰衣草的味道,“你怎么进来了。”
“你晕倒了。”
韩璇“啊”了一声,而后露出个微笑:“是么,没事的。”
怎么可能没事,泡澡不能太久,否则容易导致大脑缺氧,到时就严重了。
不过见她清醒了,褚素素便也放下心来,此刻才反应过来,面前的韩璇是未着寸缕的。
有些东西仿佛天生就能激起人的征服欲和破坏欲,正如此刻面前白皙的肌肤,宛若一块干净的画布。
让人禁不住幻想,若是用力地将画布晕染成五颜六色,该是何种模样。
真想试试看。
褚素素将这个危险的想法抛之脑后,快速将头偏开,不去看韩璇:“我先出去了,你穿衣服。”
说完这句话,她正要起身要离开的,却忽然被轻轻抓住。
柔弱无骨的指尖缠在她手腕上,以极轻的力道将她留下,还蹭上了一点水珠。
“素素。”
潮热的水汽不断上涌,韩璇的眸中似乎也带上了水意,眼尾通红,叫她的名字。
“你在担心我吗。”
褚素素不得不回头和她四目相对,没有露出任何表情,点了下头。
韩璇声音很轻,却仿佛执拗地寻求一个答案:“是担心我,还是担心我在你家出事。”
这说的是什么话。
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机。
“你先快点出来。”褚素素的口气不由自主带了一丝强硬,将门上挂着的睡衣和浴巾拿过来,“你再在浴室里待下去,过会儿又晕倒了怎么办。”
韩璇抿着唇,乖乖听话。
“现在穿衣服。”
韩璇接过她递来的衣物,可整只手臂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险些一不小心,将它们掉在水里。
“抱歉……”她艰难地撑着身子,低下头,“我突然没什么力气。”
褚素素盯着她半晌,说了六个字:
“站起来,转过去。”
韩璇抿着唇,似乎有点紧张,扶着她的手起身。
无数颗水珠自脖颈下方缓缓下坠,在室内光的折射下,就像闪闪发光的星星。
她慢慢地转过身去,褚素素睁开眼时,看见的是光滑的裸背,肤若凝脂,正如白玉无瑕。
很快,浴巾覆了上去,将她的视线隔绝。
褚素素的动作很轻,只是浅浅地将韩璇身上和头发上的水擦干,尽量不让自己的指尖碰到任何不该碰的地方,可还是难免有些许软绵绵的触感。
她的眼睛仿佛也被熏得雾蒙蒙的,边擦,边说:“你不该答应帮他们把U盘拿给我。”
韩璇才工作没几个月,不懂这些。
今天白天要走U盘的人是项目组里的小优,平时和Jack走得很近。
就算是小优那边的文件本来就有问题,既然经了韩璇的手,她也大可以推脱说是韩璇让U盘被雨淋了,弄坏了。
而事实上的情况如何,谁都说不清楚。说不定,小优根本就没做完。
褚素素已经料想到明天去办公室会是什么情况,无非就是小优和Jack借机发作,又在Rebecca面前阴阳怪气一通罢了。
韩璇低低的声音传来:“我知道。”
“嗯?”
“我知道。”她平静地说,“她把U盘给我的时候,神色看着很不对劲。交到我手里之后,就匆匆走掉了。”
“那你……”明知道这些,为什么还要来?
韩璇:“我怕耽误你的工作。”
她转过身来,鬓角的发丝还贴在脸颊上。
“还有……我想见你。”
“虽然每天都在同一个地方工作,但好像,已经很久没见到你了。”
她分明只是叙述自己的感受,却像是无声地朝褚素素的心上扎了一根刺。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自然是因为有意的疏远。
褚素素盯着她的眼睛,似乎又看到了一抹微不可查的紫。
“最近太忙了。”她伸手帮对方抚平发根处翘起来的地方。
韩璇点头:“嗯,我知道。工作重要,你天天在外面跑,也很辛苦。”
那顺从且完全没有起疑的神情,和纯良无害的小绵羊一模一样。
只是说出的话,却并不是这样。
“而且,听说你快要顶上Jack的位置了。”
褚素素蹙眉:“你怎么知道?”
她们的部门完全不同,按理说工作内容也完全不互通才对,而她也从来没提起过这事。
“听说的。Jack不是被抢劫、还进医院了吗?因此拖了很多工作进度,大家都在私下议论。”
确实,本项目组的同事都在疯狂吃瓜,传出去倒也说得通。
韩璇笑笑,在她的注视下,将睡衣的扣子慢慢系上,却故意留了最上面的两颗,没有去管,任凭衣领敞着,投出暧昧的阴影。
“讨厌的人遭到报应了。”她说,“恭喜你。”
这也谈不上恭喜不恭喜的,毕竟褚素素根本没把Jack这种人放在眼里,不会因为在他身上发生不好的事,就暗自窃喜。
她将手伸向韩璇的额头,稍稍摸了摸:“你先别管这个。我倒是想问问你,是不是发烧了。”
从方才起,韩璇的脸就红得吓人,此刻伸手一触,只觉得温度几乎可以烤鸡蛋了。
尽管刚泡完澡体温会略高,但也不至于烫成这样。
方才韩璇说话的口吻令她感觉有些怪异,总觉得带了点平时没有的强势。
在摸完她的脑袋后,褚素素将这份异样归结在了发烧上,毕竟人生病的时候,说话也容易迷迷糊糊的,这很正常。
一直待在浴室里说话也不是个事儿,她让韩璇去沙发坐着,找了体温计出来,顺手翻了下家里有没有退烧药。
“你来之前,应该给我发条微信。”
褚素素看着在毯子里缩成一团的人,叹了口气:“我开车去找你,就不用淋雨了。”
韩璇手里捧着玻璃杯,低头喝热水:“我发了。”
声音很小,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仿佛方才那个微笑着说出“报应”二字的,是另一个人。
褚素素闻言一怔,心中五味杂陈。
她确实看到了几条未读消息,但根本没有点开。她并不知道韩璇会因此直接上门来,只为将那个东西交给她。
韩璇浅浅抿唇,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你在外面忙了那么久,现在饿了吧?我给你做晚饭。”
褚素素板起脸,美目微扬,冷声说她:“你生病了,还做什么饭。好了,该看看体温计了。”
“可……”
“听话。”
水银刻度显示38度5,果然是发烧了。
“有哪里不舒服吗?”
韩璇跪坐在沙发上,迷蒙地握住褚素素冰冰凉凉的手掌,贴在自己的锁骨上。
那里的衣领扣子仍旧肆意敞着,而她的皮肤,也依旧寸寸泛红。
“热。”她说。
【作话】
素素:别钓了别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