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30 白群】
夏梓露说了半天,口干舌燥,眼见褚素素的神情中总算带上了一丝松动,赶忙趁热打铁,试图进一步扩大她对韩璇的怀疑。
“素素,我知道你记恨我对皮皮动手,我自己也一直不能原谅我自己。”她提到这事,难过的模样并不是佯装出来的,而是真情流露,“但韩璇这样的人又能比我好多少呢?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想你看清楚身边的人到底是什么嘴脸。”
褚素素将思绪从关于那道吻痕的回忆中抽离出来,盯着夏梓露向下耷拉的嘴角,靠在墙上,手中执着电子烟,吸了一口。
显然不少人都在紧急通道里偷偷抽过烟,这里早就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乌龙茶味的烟雾反而让其变得清新了一些。
她好笑般地反问:“你不能原谅自己?”
无来由地,夏梓露被她看得心中一阵慌乱,可她随即想起来,这次来之前,闺蜜特别叮嘱过她,一定不要自乱阵脚,否则就又会在褚素素面前出一次丑。
“当……当然!”
褚素素点头,起身:“刚好我也一样,并不能原谅你。所以今天你不管说什么,我纯当放屁。”
她能看出来夏梓露脸上的落寞不是假的,但就算落寞,也是因为这事直接导致了她们分手,而并非对皮皮有任何一丝的愧疚。
有些人永远不会反思自己的错误。
照片尽数散在地上,褚素素没有再回头看一眼,就仿佛今天压根就没有遇见夏梓露那样,径自离去。
夏梓露仓皇地想要伸手拽住她的衣袖,却抓了个空,手掌里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有。
明明是来离间对方和韩璇的,理应很过瘾才是,为什么此刻,她却更难受了?
夏梓露独自站在紧急通道内,低头垂泪,心中不断回荡着闺蜜激励自己的话。
没关系,至少自己的照片起作用了。
韩璇既然能被自己拍到照片,就不可能不露出马脚,只要褚素素对韩璇起疑,她就一定会发现明显的破绽。
她蹲下将照片一张张捡起来,收回信封里。
褚素素在放映厅重新遇见了韩璇。
原来是方才人太多,一不小心被挤开了,她费了好半天劲儿才重新进来。
“抱歉。”韩璇轻声道歉,左手抚上眼罩,似乎有点难受,“信号太差,微信发不出去。”
“怎么,你眼睛疼么?”
“没事的。”
褚素素多看了她两眼,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她只是盯着韩璇缀着花边的黑色衣领,贴合着白皙的脖颈,皮肤透得血管清晰可见。
出现吻痕的那处,却已恢复如常,就仿佛它从未出现过。
“怎么了?”韩璇被她盯得有些害羞,微微地低下头,“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褚素素抿唇:“没,我们继续看吧。”
画展里还有很多可以欣赏的作品,但接下来两人变得分外沉默。韩璇原本话就不多,偶尔对画作进行一两句评价,褚素素也只是听着,没发表自己的意见。
她在想夏梓露带来的照片。
虽然嘴上说着“全当放屁”,但人是相信眼见为实的物种;证据摆在面前的时候,就算她心底知道夏梓露在想什么,也难免对韩璇的认知产生了一丝松动。
韩璇真的是那样的人吗?其实不像。一个被包养的女孩子,还需要出来找工作、甚至节假日都在宠物店兼职打工吗?
那这金主未免也太小气了,不像是能开得起Porshe的人。
更何况韩璇住在她家的时候,那种寄人篱下的小心翼翼,不是装出来的,显然是真的经历过。
褚素素在心里问自己,就算韩璇以前真的有过这些事,她介意吗?
其实一点都不介意,毕竟那都是过去的事。她的感情经历比韩璇丰富得多,当然不在乎对方过去发生过什么。
况且现在两人现在只是朋友关系,她也没必要管这么多,这些都要等之后她们的关系更进一步的时候再说。
褚素素唯一在意的,是国庆那天,韩璇出去见了那个女人,随即晚上,脖子上便留下了那个痕迹。
而后韩璇告诉她,是被宠物店里新来的藏獒撞的,但真的有这么巧吗?
撞出来的伤和吸吮出来的草莓,区别还是很大的,但视频并不清晰,褚素素也没有机会好好细看。
她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欺骗。
她不希望韩璇在这件事上撒了谎。
就在褚素素离开紧急通道之后,夏梓露将电子版的照片发到了她的邮箱。
李乐儿平时在摄影工作室工作,对照片的处理比较了解,人也信得过,褚素素随手转发给了她,让她帮忙鉴别一下是否被软件修改过。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褚素素的手机便震了一下。
李乐儿:“刚好在修照片,就顺手帮你看了,都是原片。”
她只远远见过韩璇一次,看到那张正脸,半天才认出来是谁:“这是……你的小绵羊吗?这开保时捷的又是谁?”
总觉得这里面有大瓜啊!
褚素素没多解释,只简短地回了句回头说,便将手机放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句话:“你之后还要继续在宠物店兼职吗?”
韩璇看画的思绪被打断,也没生气,只是想了想:“嗯……应该吧。”
“那里时薪高吗?”
“倒不是为了钱,只是单纯喜欢小动物。
确实,他们公司开的薪水还可以,对于应届毕业生来说,待遇已经很不错了。
如果是为了多一份收入,没必要去做这种兼职。对韩璇来说,绘画和平面设计类的不是更轻松么。
“不辛苦么?”
“还好。”韩璇浅笑,“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只是忽然想起你上次被宠物撞伤了,觉得很辛苦。”
韩璇“哦”了一声:“那个呀,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没什么的,小藏獒太淘气了而已,现在都好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十分自然,褚素素几乎都要信了。
如果不是出展览馆的时候,恰好吹来一阵风扬起韩璇的长发,露出脖颈后方的皮肤,她大概真的会信。
那白瓷般的皮肤,在后方衣领遮掩的边界,宛然又一道红痕。
这次褚素素看得很清楚,那不是撞出来的淤血,而是被揉捏甚至吸吮过后,皮下出血的结果。
那阵风很快过去,韩璇用手拨弄整理了一下,柔顺如瀑布般的长发很快又垂了下来。
“要去吃个饭吗?”她回眸问,笑盈盈地弯起眼睛,“时间还早……”
“不了。”
听到这么果断的拒绝,韩璇露出个讶异的目光:“你等下有安排吗?”
“嗯。要回公司一趟,处理点东西。”
“我可以等你……”
褚素素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声音轻柔,但态度果断:“不了,估计和项目组其他人一起聚餐。下次再和你一起啊。”
韩璇眸中的雀跃一下子褪去,咬着唇顿了下,方才轻轻道了句“好”。
“那回见。”
“嗯,好,再见。”
韩璇用露在外面的右眼盯着褚素素离去的背影,表情若有所思,在街角站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
成年人的拒绝都是默不作声的,自那天之后,褚素素就变得“忙”了起来。
韩璇依旧每天上班都给她带饭,她照收不误,只是面对对方的试探和邀约时,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回绝。
“抱歉,今天要开会。”
“啊……不巧,已经有约了。”
虽然偶尔也会答应,但两人之间的氛围显然和之前不同了。
仿佛比之前更退一步,变得更像普通朋友了。
这件事的经过,褚素素没有在她们的小群里说,只告诉了帮忙鉴别照片的李乐儿。
李乐儿听完大为震惊:“所以她骗了你?”
褚素素:“大概吧。”
李乐儿:“我总觉得小绵羊不是这种人吧,谁被包养了还出来上班呀?你要不拿着照片直接去问问她。”
褚素素:“没必要。”
许是因为那张脸,不论怎样,她都对韩璇生不出讨厌的想法来,也不想和对方闹僵。
褚素素没有经历过她的处境,自然也无法评价她的立场和抉择。
她可以拿着照片去找韩璇对峙,但又能得到什么样的结果?羞辱这个小时候吃过苦的女孩子?
不管韩璇做过什么,也许都不是出自本意。
毕竟有些事情是装不出来的,譬如韩璇对她小心翼翼的态度,像极了一个讨好大人的孩子。
欺骗她,大概也只是不想让褚素素看到自己不愿展露的一面罢了。
与此同时,项目组内部的关系也越来越紧张。
Jack自从上次被抢劫之后,便越来越暴躁,时不时便发作。不再阴阳怪气,而是直接指着鼻子骂人,弄得几个实习生天天掉眼泪。
可他发脾气也没有用,Rebecca越来越倚重褚素素是事实,他这个负责人的名号,已经有逐渐变成一个虚衔的倾向。
就譬如现在,他们需要参加一个小型地媒体发布会,Rebecca选择带上的人是褚素素,而并非他。
两人一同下楼,走向公司的停车场时,褚素素能听到对方的手机一直在响。
不知为何,音乐似乎又被换成了另一个默认铃声。
Rebecca看都没看便掐掉,抬头继续跟褚素素和煦地聊着接下来的事。
可她的话突然卡在了喉咙里,双眼直直看向前方。
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倚在一辆车的车门上,玩着手机。
而那辆车正是Rebecca的。
【作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