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师这不是巧了吗?你说的那位夏星棠我恰好就认识。”

  陈总作为铭旗的总裁, 此次金融峰会被李家抢了风头,闻言神神在在的开口:

  “两年前我找猎头去给我挖人的时候,可是费了好大的劲, 借用了好多人的关系, 才知道那些项目都是出自同个人之手,可能是在躲什么人或者是想保持神秘感吧。”

  旁边人附和着问:“那我可就好奇了, 是什么人能让陈总记了两年啊?”

  陈总察觉到旁边人暧昧的神色后摇摇头:“人家都快能给我当女儿了别瞎嚯嚯人小姑娘。

  她也是突然出现的, 当时她在华尔街替别人操作五千万的美金炒股期货,加了五倍杠杆后,可操作的资金直接超过了三亿美元。”

  周围还是有很多跟着长辈来见世面的二世祖,就算听不懂的,听个前后的数字,也有些惊讶。

  不知为何, 聊着聊着, 周围人都自动将话题中心的夏星棠和裴洛卿的妻子划清界限。

  毕竟华国这么大, 同名同姓实在太过正常。

  至于云城的那位夏二小姐,他们早在看好裴洛卿的时候, 就各显神通去云城打听了一番。

  无意都是什么脾气骄纵, 目中无人, 纨绔的一位祖宗,前二十年全靠寰宇养着,后来这个麻烦就扔给了裴洛卿。

  而陈总和李夫人口中的夏星棠, 是绝对不会跟裴洛卿扯上关系的。

  别说是其他人,就连裴洛卿也开始不确定了。

  就在这时, 陈总突然叫了声:“裴总?”

  裴洛卿从一旁侍者托盘中新拿了杯香槟, 神色自若:“陈总有何指教?”

  “这不是听说裴总又退了我们铭旗的方案, 我只好亲自来问问了?”陈总已经四十多岁, 保养良好的脸上却看不出太多岁月的痕迹,唯有那双精明的双眼透露着算计。

  裴洛卿举了举杯,也打着太极:“本想给陈总的手下多点练手时间,现在看来倒是我的不是了?”

  毕竟跟云迹收购LJ百货的那个项目相比,这次铭旗拿出的方案着实有些敷衍。

  陈总喝了半杯香槟,想起去年的操作者后,笑道:“三日后你若是不满意,我一定不耽误你的时间。”

  那位夏星棠的手法很是大胆,面对着这样大额的资金,完全不像个还在读书的学生。

  若非知道对方的能力,陈总都要以为对方是个玩票的富二代。毕竟这样激进的做法,有可能一夜暴富,也有可能血本无归。

  直到陈总观察了对方好几个项目后,她才发现对方并非是凭着运气和冒进,而是有自己相当清晰的目标和详细的方案规划。

  铭旗变革后需要大量新鲜血液,看似光鲜亮丽,内里却风雨飘摇。陈总在得知夏星棠这个人后,便亲自飞到美国与其交涉过。

  但奈何夏星棠还得完成学业,无法长久离开美国。恰好当时铭旗与云迹的合作很不顺利,便开高价请对方辅助。

  事实证明她也没白花钱,方案重新改制后,最后收购成本一核算,竟然比铭旗最初给出的预算还低了三个百分点。

  其方案也十分大胆,这份魄力和能力,也令陈总在得知对方有回国打算后,立刻抛去了橄榄枝。

  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的缘分,铭旗与云迹之间两次的合作,都将由同个人来完成。

  *

  晚宴这里的事情丝毫没影响到夏星棠。

  中午她跟余菲菲小聚后,紧赶慢赶,总算踩着下午一点的线,准时赶到铭旗九层打卡。

  结果刚回到工位上,连包都还没放下来,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就神色严厉地看着她:“你就是新来的夏星棠吧?你是怎么回事?”

  夏星棠的视线缓缓下移,移到对方带照片的工牌上。

  崔常。她那位去谈项目早归的顶头上司。

  只是这第一面,夏星棠就被问得莫名其妙。

  什么怎么回事,她人都还没坐下,能有什么事?

  崔常指了指手腕上的劳力士:“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夏星棠看了眼手机:“一点零二啊。”

  回答得理所应当,让崔常一愣。

  随之,像是被她欠了几个亿似的:“你知道别的同时午休时间都是几点回来的吗?你看看人家哪个离开工作岗位了?”

  “你当来上班是来度假的吗?别以为留个学镀层金就了不起了,你这种空降的我看的多了,什么也不会就算了,别耽误别人做事。”

  夏星棠回忆了一下公司章程:“可公司不是有午休时间吗?”

  崔常再一次被夏星棠这理所应当的态度一哽,想起原本自己想把表弟招进来,却被这空降兵给占了名额,心中冒气火来。

  他还没见过这么刁蛮的新人,第一天上班就敢跟领导这么说话,以后不得翻天了?

  “什么叫做有午休时间?虽然公司确实有午休时间,但你一个新人不抓紧时间熟悉部门业务也就算了,在这时候还跑出去?

  你领导我今天中午都没休息过,没有一点工作的积极性,我们部门就没出过你这样的员工!”

  “不好意思啊迟到了。”话音刚落,部门的大门被推开,陈初颖就踩着能抵两个月工资的八公分细高跟鞋走了进来,将手上的五个带奢标的购物袋往自己桌上一放。

  面无表情的表达了自己中午去购物后,迟到的遗憾:“崔经理,我下次一定注意。”

  崔常:……

  夏星棠只扫了两眼便偏开自己的视线,然后看向崔常:“领导,您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崔常:……

  夏星棠终于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工作了,陈总还有任务交给我。”

  崔常本还想说些什么,但听到‘陈总’二字后,很快便反应过来这个新员工的后台到底是谁。

  一口气憋着无处发泄,踢了下桌子就走了。

  夏星棠连多余的眼神都不想分给他,直接打开电脑,接受了公司内网传来的文件。

  陈初颖的办公桌正好跟夏星棠并排着,她坐下补好妆容后,就探头过来:“我来之前,崔常是不是也为难你了?”

  夏星棠耸耸肩:“没事,也就一会儿。”

  陈初颖嫌弃地瞥了一眼经理办的方向:“你别理他,他就是这种爱装腔作势的爹系男,看着是我们领导,其实没多大本事,就是铭旗内乱的时候站对了阵营。”

  夏星棠笑道:“好,知道了。”

  “我都听说了,你是我妈特意请回来的,你也就是在这个部门待几天做做样子,马上就能离开了,这期间我罩你啊。”陈初颖很有义气地拍了拍夏星棠的肩膀。

  夏星棠微微一愣,重新审视了陈初颖一番,原来是她们铭旗的小公主啊,怪不得崔常的态度那么好。

  也就是陈初颖来后,夏星棠经过她的介绍,和部门中其他的同事活络起来。

  知道下午下班前,崔常宣布今晚为了欢迎新人,将组织聚餐团建。

  部门中就十来个人,但大多都是入职好几年的,除了夏星棠和陈初颖,还有个今年的本科应届生。

  女生不知是跟同事相处不自在,还是本就内向,几乎没什么话,就连自我介绍的时候也有些局促。

  饭局过了一半后,夏星棠勉强能将新同事的脸和名字配上对了。

  而那位部门经理崔常却越发热络,时不时就将话题扯到她的身上,就像是较着劲一般,开始问起夏星棠在美国的经历。

  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问东问西却没有一句是跟相关领域有关的话。

  起初夏星棠还能忍,直到崔常要夏星棠站起来给大家传授一些在华尔街学到的洋知识开开眼,夏星棠彻底烦躁了。

  把她当小孩子,逢年过节吃饭时站起来表演节目吗?

  夏星棠这些年虽然收敛了不少脾气,但脾气也没好给这种人表演节目上。

  更何况崔常的出发点,就是想要她出糗。

  她直接拒绝了崔常的要求,让崔常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本以为这事就揭过了,没想到崔常又开始向夏星棠劝酒,好好一个部门被搞得像什么风月场所,就连会喝酒都成了今后工作重要的一部分。

  夏星棠用酒精过敏的理由搪塞着,崔常几次三番没成功后,对夏星棠的不识趣更为不满。

  就像是要找回身为领导的尊严似的,转而跟其他女同事聊着天。

  即使大家的兴致都缺缺,他却毫无感觉似的,十分热络,还时不时转转手腕,秀一秀手上的劳力士腕表。

  “童露啊,我听说你之前给我铭旗投简历的时候,还投了云迹的,最后怎么来了我们铭旗啊?”

  崔常这话明显就是在为难人家小姑娘了。

  近两年云迹在燕城的版图一再扩大,但谁不知道云迹爱卡应届生的学历,不是985211的,就得是硕士博士,或者拿过什么专业领域的奖,否则在第一轮就会被直接刷下来。

  直接连云迹的大门都进不去。

  除此之外,就算进了第一轮,后续的笔试面试环节也是一轮比一轮艰难,都可以跟当初高考媲美了。

  为什么会来铭旗,不就是被刷下来了吗?

  这还有什么好问的?

  然而夏星棠听到云迹二字后,心里还是泛起了一点波澜,莫名酸胀。

  她又夹了筷子菜,闷头吃着。

  童露到底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实话实说:“我第三面的时候被刷下来了。”

  崔常立刻阴阳怪气:“哦,原来是被云迹刷下来才来我们这里的啊。”

  童露闻言脸色一变,立刻解释:“不是的崔经理,我是觉得我……”

  “哈哈哈哈。”崔常摆摆手,“你们小姑娘怎么这么不禁吓?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同为小姑娘的夏星棠,对这种脑残发言,忍不住悄悄翻了个白眼。

  “其实云迹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好。”崔常就消停了几秒,又开口,“它是云城的公司,就算近几年发展好转型快,到底也是个外来户,哪能跟我们燕城本土的比?

  我一大学室友就是云迹市场部经理,待遇还没我高呢,他们部门跟我们差远了,你们就是太年轻,被他们那噱头一宣传就都围过去上当受骗了。”

  说完后,现场明显有几个跟崔常关系较好的男子附和着崔常。

  听口气也已经是熟能生巧了:“崔经理的室友果然也不是俗人,但还是比不上崔经理啊。”

  “崔经理真是见多识广,连这个都明白,你们这些小姑娘是得多听一听。”

  听得夏星棠都差点把吃下去的饭菜给吐出来。

  崔常自己吹牛逼也就算了,还偏偏时不时地就看向夏星棠,如同在跟夏星棠这个留过学的炫耀似的。

  弄得夏星棠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好几次拿手机照了自己的脸。

  整一餐饭直接成了崔常的个人秀。

  后来又吹了他什么亲戚包养了好几个小情人,他什么发小刚买了套大平层云云。

  总之,四海之内都是他崔经理的人脉。

  酒过三巡,有些情感类的问题虽然迟到了,但永远不会被遗漏。

  崔常红着一张脸,大舌头似的指了指童露的方向:“我听说你们这些小姑娘去云迹投简历,都是冲着云迹董事长去的对不对?”

  童露有些懵:“没有啊。”

  “嗤,跟我还装什么?”崔常不屑道:“我知道云迹总裁长得好看,但她也不就是会投胎生在裴家?你们以为她有什么厉害的?

  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别整天做什么灰姑娘的白日梦,真以为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做总裁夫人啊?

  知不知道裴总之前的夫人是什么身份?那可是寰宇的二小姐,是你们这种没背景的可以肖想的吗?不知道燕城多少富二代盯着那位置吗?”

  童露被他说得脸色惨白,急得都想哭出声来。

  夏星棠实在是听不下去,正想要去拿杯子,没想到有人比她更快一步,就将果汁浇了崔常一脸。

  “崔经理喝多了吧,还是先冷静冷静比较好。”那人正是陈初颖,笑道,“当初你死皮赖脸追我的时候,怎么就没这点觉悟呢?”

  崔常狼狈的大叫着,却无可奈何。

  夏星棠顿时当起吃瓜群众来。

  陈初颖抓起身边的爱马仕小包包就要往外走,在门口时还特意停下来嗤笑一声:“某些男的就不要整日秀自己十来万的劳力士装逼了,这种批发表放家里都嫌占地方。

  我见过拉踩的,还么见过你这样拉踩人家云迹总裁的。人家就是又年轻又好看还有钱,对自己亡妻一往情深就是有大把的人想要做续弦,你看看你全身上下哪点比得上人家?有本事你也再去投一次胎啊!”

  刚刚崔常提起裴洛卿身边的位置被很多人觊觎时,夏星棠来不及深思就被这插曲吸引了注意力。

  这一回再度听到别人提起裴洛卿,夏星棠也有些坐不住了。

  真的有很多人……想做云迹总裁夫人吗?

  总裁千金的身份果然好用,崔常被这么指着骂,最终也没有还口,怒气冲冲的结束了这一场聚餐。

  结账后,陈初颖率先离开,崔常见状忍不住骂骂咧咧:“我就说了两句裴洛卿关她屁事,陈初颖这女的不会也看上裴洛卿了吧?呸。”

  骂完后看到在窗户边吹冷风的夏星棠,眼神一下子暗了不少。

  夏星棠此刻摘下了那架粗黑框眼镜,揉着自己的眉心。只擦了一层隔离防护的脸逼近素颜,却意外的白皙通透,就像是一件精雕细琢的收藏品。

  他走了过去,主动开口关心:“小夏啊,刚刚没有吓到你吧?”

  夏星棠冷冷地瞥了一眼,不愿多话。

  但落在崔常的眼中,就好像是故意斜睨过来调情似的,眼波见带着小勾子,看得他心痒痒。

  他的态度顿时好了不少:“陈初颖就是那种人,仗着自己空降,脾气不好工作也做不好,尽是给我们添麻烦。今天中午你也别介意,我也是因为有了她的先例才对你严格一些,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说着说这,他又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天这么晚了,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夏星棠看了眼外面刚刚开始的夜生活,马路上的车子比白天还多,“不麻烦崔经理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再一次被夏星棠拒绝,崔常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语气也不好了起来:“那随便你,我就是好心送你回去,你可别像陈初颖那种女人多想。”

  夏星棠:……

  看着崔常离开后,夏星棠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连塑料微笑都要挤不出来了。

  改天真得好好像余菲菲学学表情管理。

  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才会摊上这种油腻普信的上司。

  跟同事们告别后,夏星棠立刻打开微信找到余菲菲,按照惯例噼里啪啦疯狂吐槽了一通这个奇葩。

  余菲菲看完后毫不客气的连发过来五个嘲笑的表情包,然后才开始打字:【小星星我跟你说这种男的在职场上不要太多好吗?等你以后晋升了,遇到级别越大的,就越有这种自信】

  夏星棠顿时不服,飞快打字,甚至都没有犹豫:【那也没有好吗?】

  【云迹的管理层人就都很好啊,裴洛卿也不是那种人啊】

  发出去之后,对面的余菲菲正在输入许久,却也没有回过来。

  夏星棠才反应过来自己发了什么,愣了好几秒。

  然后赶在2分钟结束前,将其撤回。

  心里就像是被一根软绵绵的刺扎了一下,有点疼,却又舍不得它离开。

  *

  作为这么多年的好闺蜜,余菲菲坚决跟夏星棠站在同一阵营。

  看着夏星棠发而撤回的消息,余菲菲自然不会主动去揭对方的伤疤。

  治愈情伤最好的办法不是忘掉过去或死磕到底,而是应该尽情扩大鱼塘转移注意力,有钱有貌有新欢,谁还回头去啃老草?

  于是凭借着自己在娱乐圈多年的人脉,余菲菲当晚就搞来了第二天某演唱会的VIP票,强拉着全部门唯一一个不用加班的夏星棠,赶往了演唱会。

  粉色的玛莎拉蒂内,余菲菲趁着红绿灯的间隙,疯狂的给夏星棠安利着今晚演唱会的女团明星。

  “这几个小妹妹都是未成年,今天是她们归国后第一场演唱会,票被抢得可疯狂了。”

  夏星棠划拉着照片,有些无语:“你能不能有个前辈的样子,像个女明星?”

  余菲菲一撩头发,抛了个媚眼:“我还不够像女明星吗?”

  夏星棠面无表情:“别撩我,我对直女没兴趣。”

  两人就这么一路聊着,两人这三年未断联系,因此现在也一样很熟络。

  平日里的微信满足不了余菲菲八卦的嘴,好不容易见了面,拉着夏星棠从娱乐圈聊到总裁圈,从云城离婚案聊到燕城出轨人。

  等两人到演唱会现场时,离演唱会开始还早,两人在附近吃了个饭,才缓缓入场。

  余菲菲全副武装的遮好自己的脸,由工作人员带了进去。

  夏星棠已经很久没关心华国娱乐圈,但听说这个女团的唱跳业务都是在隔壁学成后,才回的华国。

  年纪小,颜值高,简直比云城一中的高中生还要好上一万倍,夏星棠的心情难得也高涨了一些。

  内场还在准备着,一个工作人员突然抱了一堆道具像她们走来。

  余菲菲挑挑拣拣,给夏星棠塞了一块发光的灯牌手幅,并给她手上贴了一条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撕开后留下几个大字:雨含我爱你。

  夏星棠沉默着又去看灯牌,上面也写着几个大字:钟菁老婆专用。

  夏星棠:……

  她面无表情地塞回去:“我不要。”

  余菲菲十分慷慨地指着一地的道具:“那你自己选?”

  夏星棠快速瞥了几眼,捂上眼睛。

  全是热情的彩虹屁。

  什么这辈子只爱姐姐啦,老婆最美啦,妹妹嫁给我啦……

  她不懂,但大为震撼。

  她一字一句强调:“我一个也不要!”

  然后她的头顶就被余菲菲强行按上了带有名字的发箍。

  再看了一眼周围都是买了高价票、举着灯牌的狂热粉丝,她这个两手空空的人显得十分突兀。

  ……行叭。

  于是,夏星棠捡起了‘钟菁老婆专用’的灯牌。

  *

  前一天晚宴结束时,裴洛卿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回家的。

  无论是甜品师口中会游泳、学过野外游泳的夏星棠,还是李夫人和陈总口中那个她完全陌生的夏星棠。

  在她知道消息的那一刻,原以为自己的大脑中应该充斥着被欺骗的愤怒和恨意。

  只是裴洛卿没有想到的是,在听到那些消息时,心中涌上的竟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从来没有如此庆幸自己是被欺骗了。

  在这一点点希望涌上来后,她又担心自己庆幸过早。

  自从那天从永华皇宫醒来后,无数的证据都在告诉她,夏星棠确实被那场台风卷入了海中。

  无论是后来夏家人避而不谈的态度,还是从未找到过遗体,都让裴洛卿觉得也许还有希望。

  也许夏星棠只是流落渔村,被一个好心的渔民救来,一时半会儿不想回家。她可以等。

  只是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三年过去依旧音讯全无。

  哪怕是她现在知道了一些微弱的希望,也不敢高兴的太早。

  她担心上天得知了她的喜悦,又会将这一点希望残忍的收回。

  “去查查哈佛近三年华人的入学名单,以及铭旗最近新员工名单。”

  陆祈犹豫了一瞬,裴洛卿侧头:“有问题?”

  “没有,我现在就去调查。”

  陆祈在第二天下午下班时,终于将裴洛卿需要的信息都调查清楚。

  “裴总,三年前您曾经的导师,史密斯教授确实再次招收过华人学生,经过照片的核对,在新生名单中确实有夫人的名字。”

  裴洛卿翻动着手中厚厚的一叠履历资料,那颗沉寂已久的心,终于重新开始跳动。

  半晌,裴洛卿的薄唇动了下,低声道:“继续说。”

  陆祈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有一件事,上次我们跟铭旗的合作,铭旗那边的负责人就是夫人,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那是夫人要求不往外透露的,经过证实,那些交易打款的银行卡都非夫人本人的账户,银行卡至少被套两次后才会转到夫人名下。”

  越听,裴洛卿的神情越是阴郁,总裁办的空气凝固到了可怕的地步。

  大夏天的,声音却冷得像冰雪:“她倒是聪明。”

  陆祈说完就低下头,大气不敢出一声,也不敢抬头看裴洛卿。毕竟当年夏星棠失踪的事情,他也是看了全程的。

  这些年裴洛卿是怎么麻痹自己,一路将云迹的版图扩展到燕城,他也看在眼里。

  死了三年的妻子忽然死而复生也就罢了,却发现对方还是故意借机逃跑的。

  换谁……都会接受不了吧。

  陆祈斟酌着语言:“我托人从铭旗拿到了那位夏星棠的联系方式,以及入职资料,确定为夫人本人。IP地址之前是在美国,是从两日前回到的华国。”

  大概过了五分钟,总裁办里才有了声音。

  裴洛卿的语气听不出是什么感情,问了一句:“去查这个手机号现在的地址。”

  陆祈冷汗都要下来了:“刚刚我来汇报时,显示IP地址正在移动,若是IP稳定下来找到了夫人,会有人立刻汇报。”

  总裁办中继续蔓延着可怖的寂静。

  许久,裴洛卿揉了揉眉头:“你先下班吧,有消息再跟我说。”

  “好的裴总。”

  陆祈拿着备用的资料往办公室外退去,刚到门口,他的手机就进来了一条信息。

  他快步往回走:“裴总,裴总,已经找到夫人了。”

  裴洛卿拿着资料的手明显绷紧,连气息都有些不稳:“说。”

  “我们派去鎏金大厦蹲点的保镖回报,夫人是与明星余菲菲一起离开的,是去,去……”

  陆祈忽然卡住。

  裴洛卿抬眼,冷声道:“继续说。”

  陆祈忽然间觉得云迹的中央空调都失效了,后背都被汗浸湿。

  比老婆费尽心思假死跑路更难以接受的是什么?

  是老婆闺蜜、老婆家里人都知道真相,却只瞒着她一人。

  比被人瞒着,防贼一样防了三年更可怕的是什么?

  是老婆回来之后就兴致勃勃地去看别的女人的演唱会。

  但方才的话已经说出口,陆祈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

  他深吸了一口气,极为艰难道:“夫人她去看女明星的演唱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