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天道就是一个莫得感情的大型机器而已。

  龙柚迷抓着小黑龙摸摸爪子,担忧的询问:“真的是因为功德才复活的?天道什么时候这么慈悲了。”

  “功德是一方面,其实最重要的还是人族的信仰力。”胡九夜在龙柚迷的虎口处蹭了蹭,耐心解释:“现在的世界,人族的气运是最鼎盛的。他们是主宰。”

  “阿迷,你应该明白‘主宰’两个字的意思。”

  龙柚迷点头,表情有些沉重。

  以前三界没有明确的界限,人、神、妖三个种族共在一片大陆,用脚趾头想就能明白谁是其中最弱小的。

  但人类也正是因为弱小,所以数量繁衍快,更迭与发展的速度极强。比起几千几百年都懒得动弹的妖怪与神仙,他们勤劳,默默地在人世界短时间内就占据了大量的地盘,发展出了自己的势力。

  那时候,即使是人间万人之上的帝王,也会担忧自己哪天遇到了不讲理的妖怪,直接把他灭了个干净。

  不过神仙妖怪们并没有那份闲心。比起弱小的人类,他们更喜欢和同类玩。耐/操/耐磨,比人类的使用周期长多了。而且人类对于他们来说,就和蚂蚁差不多。没有人会去注意蚂蚁到底有什么样的能力,长什么样子。

  所以,当人类王国发展到一个神妖不能撼动的位置时,当人族的气运占据大头时,他们才真正的为人族侧目。

  还不等他们把目光停留多久,久久无声的天道来了。

  它为全世界的人族降下一场考验,搅乱了各方平静无波的势力范围。在这场全球性的斗争中,人族挺了过来,华夏也挺了过来。

  他们通过了考验。

  于是其余两族被清算,凡是伤害过人类性命作恶多端的,全都根据不同程度被削去修为,然后再扔回妖界。严重的会当场毙命,无辜的也会根据意愿选择留在人间还是返回妖界。

  考验与清算,为的是人界独立。

  从此,人族成为了此方世界的唯一主人。

  命运被掌控在了人族自己的手中,其余各族的死生发展也全都系在了人族的手上。这,就是主宰。

  “人类的信仰力,是这个世间最厉害最奇妙的东西。灵气只能算是补充能量的物品。”

  不顾龙柚迷的惊讶,胡九夜缓缓说道:“因为我和国运相连,所以能隐约感觉到,大战后这两百年间出现的所有妖怪,全都是基于人类的信仰形成的。他们本身没有突破寿命限制,化形的能力。”

  “什么意思?”龙柚迷想到了什么,问:“你的意思是,因为有了人类的信仰,所以才会有妖怪化形?”

  简单来说,就是因为人类相信世界上有妖怪,所以大战后人间才会有妖怪可以化形。要是人类坚定的不相信鬼怪,就不会再有任何的妖怪。

  明明是弱小的人类,却掌握着其它强大种族的生死这种设定,才符合他们身为“主宰”的逼格啊。

  一开始龙柚迷还不太理解,不过想想古往今来层出不跌的,各种奇奇怪怪的讲述妖怪的话本,影视剧,小说,人类会有这种信仰力的生成也不奇怪了。

  而且胡九夜说了,他能顺利复活,靠的不就是人族对“龙”的信仰力吗。华国人民自称龙的传人呢。

  想起曾经看到过的“左眼跳财,右眼跳是封建迷信”的说法,龙柚迷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对这个科技与迷信,总在一念之间反复横跳的种族,再次产生了一种无力吐槽的感觉。

  而且说到国运,龙柚迷又产生了新的担忧:“你和国运有了牵扯真的没问题吗?华国要是发生了什么事,会不会反馈到你的身上?”

  “会有一点。”

  看到龙柚迷皱眉,胡九夜连忙解释道:“只有一点,毕竟我不是真正的国运化身,所以只有在华国受到重创的时候才会共同承担,一般的小打小闹不会牵连到我身上的。”

  “不过我这具身体要想长大,灵气只是辅助,还得要多赚一些功德才行。”

  功德可不是你扶一个老奶奶过马路就能得到的,它的形成条件要严苛的多。概括来说除了长年累月,就是声势浩大。

  也就是说,他的恢复已经和华国境内的犯罪率挂上了勾。

  看龙柚迷还有些放心不下,胡九夜索性浮到他的脸侧,蹭着他的脸颊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复活以来的所有感觉。

  这时候的他,早已经没有了以往令众多妖怪肝胆俱产的寒意与威严,不再是重多神妖口中的“九爷”。他只是龙柚迷的爱人,此时正轻声细声哄着安慰对方。而他和龙柚迷之间两百年不曾见过的那一点生涩,也在这断断续续的话语里,重新回到了以前的亲昵。

  龙柚迷也没有再提自己过去的艰苦,与他们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中,对未来的惆怅。只要他的爱人活着,陪在他的身边,他们总会找到一条全新的修行方式与生存之道。

  一切困难都只是再小不过的事情而已。

  心底最后一丝的担忧与难过全都消失不见后,龙柚迷把小黑龙重新捧在手心里,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半晌才开口。

  “九哥,我觉得你的声音和体型有点不太匹配。”

  一个低沉深厚的帝王音,配一条巴掌长小指粗的小黑龙,实在是说不出来的违和。

  之前胡九夜刚破壳的时候,他心神动荡还没有太注意。等双方互诉衷肠之后,那点违和感他就再也没有办法忽略了。

  勾出一个饱含恶劣意味的笑容,龙柚迷不怀好意地说出了自己的建议:“九哥,要不然你来一个正太音?”

  “我们认识的时候,你都已经度过了少年期。现在你从幼年期重新修炼,再操着一把低音炮就说不过去了吧。”

  “嗯?小九?”

  说到最后,龙柚迷连称呼都跟着改了,不长的话里满是戏谑。

  胡九夜听完尾巴尖摆动的弧度小了一分,很快又恢复自然后叹了口气:“别闹。”

  “我这明明是真诚的建议。”龙柚迷小声哼了一下,“一点点要求都不满足我,小九,你变了。现在的你已经不配让我叫你九哥了,我以后要叫你小九。”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胡九夜能怎么办?当然是宠着了。不仅宠着,他还身体力行的浮起身体,凑到龙柚迷的唇边轻轻碰了一下算做回答。

  冰凉的龙鳞碰在温热的唇边,龙柚迷也不知怎么就脑抽了一下,启唇把胡九夜的龙脑袋给含在了唇间。

  小黑龙的尾巴僵直了一瞬后,又软趴趴地垂下去放弃了挣扎。

  这滑稽的一幕,远远看去就像是龙柚迷的唇边叼了一根黑色的果冻条一样。

  龙柚迷把“果冻条”从自己的唇边拿了起来,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口,握在手里揉来揉去笑个没完。

  赶在胡九夜找他的麻烦之前,他快速切换话题直接把这一茬揭了过去。一本正经的给他说着这两百年,人间的发展与变化。同时,他又给胡九夜身上覆了一层遮掩气息的法术后,撤去了洞中的阵法。

  “我们回家吧。”

  龙柚迷笑的很好看:“是我这么多年来精心布置的,属于我们的家。”

  “好。”胡九夜吻了吻龙柚迷的虎口,“回家。”

  *

  钢筋混凝土搭建起来的城市,早已经突破了以往低矮平房的楼层限制,一栋栋高耸入云矗立在城市中。

  街道上,整齐的柏油马路与川流不息的车辆像是勤勉运行的小小电子,为整座帝都运输着活力。

  太阳西行,炎热的天气终于迎来了短暂的凉爽,街道上,高楼上的灯牌已经亮起。年轻的人们顺着人行道缓步而行,商量着晚饭的去处。

  其中,一名穿着长袖长裤的青年带着帽子,仰头看着大屏上播放的广告,小声地自言自语。

  “小九,广告里出演的人叫‘明星’,和以前的戏子差不多。不过现在的明星可比以前属于下九流的戏子,身份要高贵多了。他们还有个圈子,叫娱乐圈。”

  龙柚迷仰头看着屏幕里男人,眯了眯眼睛不确定道:“这个好像就是最当红的明星,叫什么来着?”

  想了半天,龙柚迷愣是没能想到一个名字。

  这也不怪他。以前他为了找东西满世界的乱跑,深山老林才是他的常驻地盘。娱乐圈的明星们韭菜似的一茬接一茬,他记不住才是正常的。更何况,那些明星们有他好看吗?

  对于颜值这块儿,龙柚迷从来没有谦虚过。

  “好像姓言?想不起来了。反正他没我好看,对不对?”

  龙柚迷的左耳上,一条纯黑色的龙盘绕而上。小黑龙的脑袋搭在他的耳朵尖上,尾巴勾着他软软的耳垂,声音小到来一阵风就能吹散。

  “你最好看。”

  龙柚迷笑了起来,抬头rua了一下小龙角,在周围人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目光中,淡定地抬步离开了这里。

  “我已经定了外卖,回到家就能吃了。这个外卖超级方便!还有桃宝啊,快递啊什么的。坐车也方便,改天带你去体验一下。也不知道你这个体型算不算逃票。”

  “不过你可是身负华国国运的龙诶,这单便利还是有点吧。”

  “小九,这个时代是不是超级好?”

  “……”

  “到家啦!”

  站在一栋四合院里,龙柚迷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扔了一片青玉符设下阵法,防止被人窥探和打扰。

  小黑龙没有离开龙柚迷的耳廓,看了一眼上空的阵法,问:“我给你的符还没有用完吗?”

  他对阵法有些研究,龙柚迷又最讨厌这些固定到偏离一分就报废的东西,所以他就画了许多阵法封存在青玉符里,交给龙柚迷让他随便用。

  “没呢。”龙柚迷带着小黑龙进了屋:“这么多年下来,你随手塞给我的符都能堆成山了,我就算是一天扔一把也要好多年呢。”

  偷懒用妖力直接给自己做了清洁,换了衣服,龙柚迷倒在沙发上顺手把小黑龙从耳边扯下来,放在手里捏捏,“小九,你绝对猜不到这房子是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明知道是爱人的恶趣味,胡九夜还是义无反顾的踩下了。

  “是用你的抚恤金买的哈哈哈哈哈。”

  龙柚迷笑的非常猖狂:“当初人类的领导以为你死了,就给我补偿了一系类的证明和财产。还让我成为了特管局的编外人员,不用干活就能拿钱的那种。这一切,全都是托小九的福呀哈哈哈。”

  胡九夜有些无奈,挣脱了龙柚迷的魔掌后,在半空中游动了几下,岔开话题:“特管局是什么?”

  没想到他一问,龙柚迷的笑声戛然而止,表情停驻空白了一瞬:“我就说自己忘了点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