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其实没有考虑好。
他只是想用一个更重磅的话题，让辰钧山从自我厌弃的状态里转出来。
他说出这句话，考虑了很久该怎么回答，但怎么也想不到合适的答案。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已经安静太久了。
辰钧山看着旁边的灯，又看看树叶的剪影，再看看天，善解人意地说：“好啦，如果说不出拒绝的话就算了，我已经明白了。”
林秋定定地看着他，嘴唇抿着。他能察觉到辰钧山的失望，但他说不出否认的话，也说不出承认的话。
辰钧山看起来反而更轻松，林秋的答案本来就在他预料之内，他早就给自己做过心理建设。
他喝了两口饮料，继续吃鱼，问：“我还挺想知道你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单纯八卦一下，你现在有喜欢的人了吗？”
林秋想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
辰钧山被逗笑了：“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林秋解释到：“就是不知道的意思。我有一点笨，其他人都能精确的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但我不知道。我以为能学，但看了很多书，还是不知道。”
辰钧山的心沉了点，他问：“你这么说，其实是已经有人选了？”
林秋看着他，点了点头。
微风吹过，辰钧山感觉心里凉凉的。
但作为朋友，他觉得可以帮忙参谋参谋。又或许因为其他原因，他想多了解这人一些。
于是他把心里的酸涩压下去，尽量语气平常地问：“对方是alpha吗？在学校认识的？”
林秋点头。
辰钧山继续说：“是alpha就好办了，你喜欢他的信息素吗？”
林秋说：“喜欢。”
辰钧山打了个响指：“那不就结了，很多alpha和omega之间的互相吸引，都是从喜欢对方的信息素开始的，说明对方对你有吸引力。这是alpha和oemga间的特权，很多beta很羡慕的。”
林秋沉默了一下，疑惑到：“但是我也喜欢其他alpha的信息素，我有好几个朋友，信息素都很好闻的。这不能证明什么。”
辰钧山想了想，继续问：“那你觉得对方怎么样？你喜不喜欢和他待在一起？你们待在一起开心吗？相处起来愉不愉快？”
林秋看着他回忆了一会儿，说：“他人很好，聪明可靠，性格温和，相处起来很舒服，配合起来也很顺畅。如果将来我要去安全星外探索，把他拉入队伍里或许是个很好的选择。”
辰钧山两手一拍：“看，你还想和他去航行，你果然喜欢他。”
林秋反驳到：“我最想和小叔去航行，难道我也喜欢小叔？而且不同的人带来的感觉是不同的，我和小迪相处也很舒服，我也想带上小迪，难道我对小迪也是那种喜欢吗？”
辰钧山：……好有道理。
林秋眼神有点困惑：“所以我不明白，如果这些依据都不能成立，你们用什么来判断自己是不是喜欢别人？”
辰钧山：……
他想了想，说：“是心跳吧？你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会有心被击中一样的，心跳加速的感觉吗？”
林秋点头：“这种说法我在书上也看到过。确实会有，但当时情景比较刺激，所以我判定，是环境对我的影响，导致我心跳加速。”
辰钧山眯着眼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林秋看着他，说：“我也和小迪讨论过这个问题，她听完后表情和你现在一样，挺……一言难尽的。然后她说，如果世界上真的有自断情路孤寡一生的人，大概就是我这样的。”
林秋语气很无辜，辰钧山本来听得心里酸酸的，被他这句话又逗笑了。
他想，虽然不知道林秋说的是谁，但对方高低算他情敌，他干嘛一定要劝服林秋，就为了证明林秋喜欢对方呢？
想到这里他点点头：“有道理，所以结论是，你根本不喜欢他。”
林秋疑惑到：“但是，小迪说我可能喜欢，从书上看的理论推断，我有一定概率喜欢对方的。”
“比如？”
“比如，我对他有超过其他人的关注和保护欲。因为他经历比较特殊，我会尽力帮他，想让所以人看到他的光彩，对他刮目相看。但同时又会觉得，是不是我将自己的价值观强加在对他的期待上。所以又想，他不发光也无所谓，随他喜欢，人好好的就行。”
辰钧山听得心酸，反驳到：“这么周到？但如果把他换成我、小迪或者周朗、或者其他的朋友，你也会尽力提供帮助的吧？你就是这样的人，所以这完全是友谊，你不喜欢他。”
林秋迟疑到：“可是我们之间仿佛很近，可以完全信任彼此，交托生命。按照书上说，这已经是很亲密的状态，毕竟很多相爱的家庭连对方的存钱账户密码都不知道。”
辰钧山继续反驳：“你和其他战友也可以交托生命，这完全是战友情谊，不是那种喜欢。”
“我现在有些见不得他难过，看到他难过我会内疚。我希望看到他健康愉快的，书上说……”
林秋没说完，因为他看到辰钧山咬着下唇垂着眼，看起很难过的样子。
鱼肉已经不香了，于是辰钧山喝了口饮料，把心里的酸涩压下去，说：“如果真的不喜欢，为什么要一直找自己喜欢他的证明？即使被否认了也不认账，非要证明自己喜欢他为止？”
“因为在和我争论的是你。”林秋说。
辰钧山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否认他的喜欢。他想，如果辰钧山知道他说的人是自己，还会这么尽力地反驳吗？
林秋感觉这太奇怪了，明明应该由辰钧山来举证他喜欢辰钧山，但现在却是辰钧山在否认，反而是他在坚持。
辰钧山吸了吸鼻子，低声问：“为什么和你争论的是我，你就非得论证你喜欢他不可？”
他转头去看树，不等林秋回答，他继续问到“搞清楚这个很重要吗？”
林秋点头：“很重要。”
辰钧山酸酸地说：“你对他很认真。”
林秋看着他，说：“因为对方是很重要的人。其他人对他不好，我不能再轻慢他。”
辰钧山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喜欢小迪和周朗吗？”
林秋摇头：“不是那种喜欢。”
辰钧山呼了口气，勉强笑到：“那这不就结了。你可以轻易判断出自己不喜欢谁，但没法判断自己不喜欢他。”
林秋：？
他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辰钧山继续说：“要证明自己不喜欢某人很简单的，你没发现吗？你看了那么多书，说了那么多，不是为了证明自己不喜欢，而是为了证明自己喜欢他。如果不喜欢，你不是自己就能判断出来了吗？”
林秋：……
辰钧山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眉毛耷拉着，慌乱又难过的样子，嘴角也扬得很用力，看起来像在哭。
他明明很难过，最后还是选择告诉他自己推测出的正确答案。
林秋不知道是辰钧山的话很有道理，还是辰钧山现在的样子很触动他。他心里一动，好像有什么东西豁然开朗了。
他好像又让辰钧山难过了。
心里好像有热热的情绪，随着一次一次的心跳涌出来，内疚、冲动、甚至一丝明悟。
他盯着辰钧山的眼睛，确认到：“你的意思是，我喜欢他吗？”
辰钧山点点头。
林秋愣了一会儿，说：“你说得有道理。”
他把右手按在左手手腕上，计时数了十秒心跳。
辰钧山看到，问：“怎么了？”
林秋把手伸过去，牵起他的手，让他把手按在自己的脉搏上：“从刚刚起，它跳得很快。”
辰钧山疑惑地看着他。
林秋思索着确认到：“现在的环境很平和，令人放松。也就是说，可以排除环境刺激的原因。确实不太一样，你说得对，或许理论分析都不可靠，但心跳是不可作伪的。”
辰钧山：？
他问：“什么意思？”
他眼里酸酸涩涩的，林秋定定地看着他，突然捏了捏他的手，笑了：“怎么办，你好像也笨笨的，我们以后怎么办好？”
辰钧山：？
辰钧山宕机了一整晚，满脑子都在仔细琢磨这几句话的含义。
什么叫我们以后？
摸脉搏是告诉他，心跳在正常环境加速了吗？为什么是在这种时候？
林秋的后续反应和动作来看，他们讨论的人貌似是他。
但看讨论内容，他又不敢相信那个人是他自己。
他内心疑虑大于惊喜，脑子里反复推敲今晚的对话，试图找出证明自己是讨论中心或者不是的证据。
他感觉自己脑子浆糊一样咕嘟了一整晚，之后发生的事都记不清了。
只记得林秋拉着他到露台边，眺望天兆城的夜景。晚风把林秋的头发吹乱，他的侧脸在微光下很好看。
之后到河边散步，把林秋送回去。分别的时候，林秋询问一样朝他张开双臂，他们拥抱了好一会儿。
林秋后来终于发现了他的衣服的不同，说：“原来今天穿的是新衣服吗？还不错，你穿很好看。”
辰钧山梦游一样，想明白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住处，在自己的床前站了好一会儿。
他看着床半晌，突然笑出声，猛地扑到床上，把脸埋进被子里，在床上滚来滚去。
作者有话要说：
优化了一下……之前写的太冗杂枯燥了。结果不变，只调整了下过程（持续优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