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中风声猎猎，声音被机甲的收音器捕捉后传到驾驶舱，辰钧山莫名从风声里感受到了冷意。
他开着机甲坐在星舰上，游戏提示音响了一下，叶大佬发来问候：“怎么样了，结束了吗？”
辰钧山汇报进度已经很熟练，他把星舰还在冒火的断口拍下来，又环绕周围拍了一圈发过去，说：“目前是这样，这艘星舰快撑不住了，随时会断成两节，但半空中没有星船接应我。如果星舰坠毁，我也会一起摔死。”
叶大佬回复到：“机甲上都有缓冲减震的装置，你不一定会摔死的。”
辰钧山没说话，他凑到星舰边上，拍下下方燃烧的大火。
火小得像小火苗，湖边的建筑被火照亮，头发丝一样小。
这样的高度远超出机甲的缓冲高度，叶大佬看完后也沉默了。
“叫其他人开星船来接你了吗？”叶大佬又问。
辰钧山回复：“叫了，我已经把军工厂星船的降落地点发给他们，但去找星船需要时间，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而且他还把其他人驾驶星船的权限踢了，钟齐意要把星船开起来，需要一些时间破解权限。
“通常机甲上有自救包，里面有降落伞，你找找。”叶大佬继续出主意。
辰钧山听完继续沉默。
他通常只在地表作战，对降落伞这种东西很松懈，加上他喜欢在机甲上塞吃的，现在他机甲上放降落伞的位置，放的全是肉类罐头。
饱死总比饿死好，辰钧山自暴自弃拿出罐头开了几罐，给叶大佬拍了照，委婉地表述了自己降落伞的位置放了罐头这件事。
叶大佬又沉默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后悔给他送了吃的，辰钧山吃了两个罐头还没等到他的回复。
钟齐意他们找到星船需要时间，湖岸和星船停放区一东一西，过去需要横跨整个自由城。
冒着火焰的星舰裂口越来越大，辰钧山听到钢铁崩裂的声音越来越密集，这条星舰快撑不住了。
远处的天隐隐泛出白光，呼呼的风声传进机甲，他心里反而静下来。
都活到这儿了，他总不可能在这里死去，但万一要是死了，他还有一些放心不下的东西。
辰钧山斟酌了一会儿，给叶大佬发消息：“大佬，你是哪个学校的军校生？认识联邦军校指挥系的人吗？如果我今天遭遇不测，能不能托你帮我带个话？”
他发完又感觉不妥，叶大佬身份不明，贸然托他带话似乎会暴露他和林秋的联系，之后可能会给林秋惹麻烦。
但江雪温和钟齐意都是通缉令榜上有名的人，让他们去联系林秋似乎更不妥。
辰钧山正研究怎么撤回，沉默许久的叶大佬说话了：“我查资料回来了，这个型号的星舰有紧急逃生舱。在这个位置，你可以找到紧急逃生用的小型飞行器。如果飞行器被开走了，这里有降落伞，你可以放弃机甲，跳伞逃生。”
他一边说一边发了一张图过来，上面是这艘星舰的结构图，停放飞行器和有降落伞的地方被圈了出来，辰钧山很轻易就能和脚下的星舰对应上。
叶大佬继续叮嘱：“你所处的位置太高，跳伞可能会偏移自由城很远，而且高空很冷，跳的时候带好水和食物，穿多点，注意保暖，如果有氧气瓶也带一个。”
辰钧山看着图上画的圈，发现距离自己不远。
叶大佬似乎看到了他最后的嘱托，继续问：“你要我带什么话？”
“没什么，不用了。”辰钧山回复到。
他给叶大佬发了个感谢的表情，开着机甲去找图上的圈住的区域。
他首先去停放飞行器的地方，这里正好在星舰裂开的位置下方，里面确实停放了一台中型的飞行器，但星舰上的驾驶者们正往飞行器上挤。
一群人看到他的机甲，仿佛耗子见了猫，嗖一下开着飞行器窜了出去，辰钧山在后面喊了好几声都喊回来。
星舰是他弄坏的，也不怪别人逃生不带他。他叹了口气，继续去找存放降落伞的位置。
星舰还在嘎吱嘎吱地断裂，头部和尾部撕扯成两半，靠骨架勉强支持着没断开。动力系统再也无法保持星舰悬浮，整艘星舰朝着斜下方坠落。
放降落伞的地方在星舰头部，辰钧山快步走过去，用刀把星舰外壳切开，再开着机甲把外壳拉出一个缝隙，然后把该带上的都带在身上，跳进星舰的内层。
这次他没有扑空，内层的房间有一排物资架，上面排着十多个降落伞。
辰钧山背上降落伞，询钟齐意他们找星船的进度。
钟齐意回答得很干脆：还在去找星船的路上。
星舰已经在坠落，辰钧山有明显的失重感。
他带着降落伞爬到舰体上，感受到失重感逐渐加剧，然后预判了一下星舰坠落的方向，朝反方向跳了下去。
他之前没跳过伞，下落一段距离后就拉开了降落伞。降落伞顺利撑开，他晃晃悠悠挂在天上。
他拉伞有点早，半空中参照物很少，而且几乎都不动，过了一分多钟地上的火光还是很小。要不是星舰逐渐从他上方落到他下方，他还以为自己根本没在往下落。
半空中确实很冷，辰钧山刚跳的时候没感觉，在空中飘了一阵感觉手脚都快冻僵了。高空中氧气稀薄，他没按照叶大佬说的带上氧气瓶，慢慢感觉自己迷迷糊糊的，还没来得及提醒自己别睡着，就已经昏睡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天边朦朦胧胧有点亮光。
他感觉自己是直立着的，身上很热，周围叽叽喳喳的，很挤，好像小时候在人挤人的闹市里，被人挤到双脚离地，被人流带着往前走。
辰钧山伸手揉揉眼睛，发现自己现在确实在被人挤着往前走。
周围的人全是生面孔，都穿着工厂区的衣服，看起来像是培育人。
他被一群培育人挤在最中央，像是一群挤在一起取暖的企鹅。周围的培育人叽叽喳喳的聊天，最近的人看见他动了，不太熟练的问到：“你……你醒啦？”
辰钧山的手还被这人架着，他愣了愣，问：“你们是小荷的朋友吗？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你冻僵了，我们在给你取暖，冬天都是这样取暖的。”旁边一个说话比较流利的人说到。
“小荷说因为你们，我们以后可以出来活动。你饿了吗？我有吃的。”又一个人说着，给他塞了半管营养剂。
“我也有吃的，给你，吃了就不冷了。”
“我也有，给。”
培育人们叽叽喳喳，轮番凑到中央，给他投喂营养剂。
这些营养剂大都是喝剩的，像是培育人们辛苦从自己口粮里攒下来的，现在都给他了。
辰钧山感觉心里和身体一样热烘烘的，他看向刚刚说话流利的人，问到：“这里是哪里？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小荷说你从天上跳下来，会落到城外，让我们出来找你。来了好多人，但只有我们找到你了。你好厉害，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都不会死。”那人说。
“要是你们找不到我，我可能就冻死了，还是你们比较厉害。”辰钧山说。
培育人很好哄，那人得意地哼哼了两声，继续说：“我们先把你送回城里，钟师傅说，让我们找到你后联系他，联系是什么意思？”
钟师傅就是钟齐意，这是他给培育人们改造生产机器获得的敬称。
辰钧山点亮手环，给钟齐意打通讯，说：“就是这样，我演示给你看。”
钟齐意很快接通了通讯，在培育人们好奇的目光下，手环里传出声音：“你现在怎么样了？”
“还活着，没什么大碍。”辰钧山说。
“你的机甲摔坏了，需要马上回收，不然会被灰色星域的其他势力捡走。我现在开着星船去回收机甲，你去湖边帮我捞一下笑笑。”钟齐意说。
辰钧山疑惑到：“捞笑笑？”
钟齐意语气有点无奈：“他和江雪温划船回来，中途有星船坠毁到湖里，水浪把他们船掀翻了。他这具身体很粗糙，不防水，现在身体短路沉底了。”
辰钧山：……
他落地的地方在自由城外不远，跟着培育人们走了一会儿就回到城里。
自由城内一片狼藉，四处可见被坠落的物体击碎的屋墙。
街道上没人，辰钧山暂时告别培育人们，找了辆门被砸坏的车，一路开到湖边。
岸边的火还在烧，但火势已经小了很多。湖边一片断壁残恒，很多楼被烧得只剩个黑漆漆的架子。
江雪温正在打捞笑笑，但她游泳技术很烂，即使搞到了一副潜水设备也还是拿这片湖没辙。
辰钧山接过她的班，潜到湖里找笑笑。
湖水深十多米，被一夜混战掉下来的东西搅得很浑浊，辰钧山找了半小时才找到笑笑的身体。
他直接把笑笑的芯片拔下来，取下机器人耳朵上的耳夹，再次上浮。
天刚蒙蒙亮，湖风挂过有点冷。江雪温划船去湖心，确定城主的状态。辰钧山在湖边点了个火堆，把衣服脱下来架在上面烤，顺便烤点机甲上带下来的罐头吃。
钟齐意回收好机甲，把星船开到湖边，也坐到火堆旁边来。
经过一夜的混乱，大家都不太想说话。虽然很想休息，但接下来还有收尾工作要做。
辰钧山把芯片递给钟齐意，就见钟齐意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方形的小机器人，把笑笑的芯片放了上去。
他仔细打量那台小机器人，心说果然比大河做的身体好看得多。
钟齐意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自己点了一根。看到辰钧山狐疑的眼神，递了一根给他，被辰钧山拒绝了。
天慢慢亮起来，这颗星球的恒星升起时整个天空是火红色，看起来很奇特。
辰钧山打开手环拍照，然后在游戏里发给叶大佬：“大佬，解决了，接下来就是控制自由城的事了。”
叶大佬过了半分钟才回复：“怎么有股烟雾？”
辰钧山看了看照片，上面确实有缕缕青烟。他略带嫌弃地看了钟齐意一眼，回复到：“是香烟。”
“有害身体，建议少抽。”叶大佬说。
钟齐意坐在旁边看着，他冷笑了一声，说：“他谁啊？管得到挺宽。”
他说完点了根烟给辰钧山叼着，扒下辰钧山手环给他拍了半张抽烟照发过去，挑衅到：“我就抽。”
辰钧山把烟吐掉，吐槽到：“你拍你自己啊，拍我干嘛？”
辰钧山夺回手环看钟齐意拍的照片，上面是他叼着烟的半个下巴。因为衣服在火上烤着，他现在赤着上身，照片里拍了他半个胸膛。
叶大佬回复到：“衣服穿好。”
钟齐意又冷笑了一声，抢过他手环，拍了他整个上半身发过去：“我就不穿，你管我？”
辰钧山：……
游戏另一边的林秋感受到了某种叛逆，他猜测对面换人了。
他把两张照片放大看，确定被拍的是辰钧山。从拍摄的角度看，确实是其他人拍的。
之前在军校生大赛决赛的时候，他就感觉辰钧山长大了。又过大半年，现在照片里的变化更为直观。
他记得辰钧山刚入学的时候体型纤薄，更接近beta。现在照片里的他肌肉线条流畅饱满，肤色也不再是入学时隐隐透着病态的白色，而是红润的健康的小麦色。
加上他本身肩架宽，肌肉饱满又不显得粗苯，举手投足间肌肉或起或伏，看起来匀称矫健，有一种极具原始生命力的美感。
林秋多看了几眼，心里有一点投喂对象长势喜人的微妙愉悦。
他把照片存下来，继续打字到：“拍张正脸发过来，我想看看你。”
辰钧山终于研究出怎么撤回，他把照片撤掉，看到叶大佬的要求，略一琢磨，心说他们合作了这么久，叶大佬想知道合作对象是谁也很正常。
他之后会继续用周吴这个马甲在灰色星域活动，于是他戴上耳夹，拍了周吴的脸发了过去。
林秋看着游戏里发过来的陌生的脸，又看到这人耳朵上的耳夹，一下就想明白了。
他略有点无奈，心说搞不明白为什么辰钧山这么喜欢给自己套马甲，明明有马甲一点都不方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