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还有眼线, 让人看见不太好,别坏了王爷的名声。”

  听他这般顾虑,顾洛辰轻笑了一声,声音透着几分蔑视的意味:“本王才不在乎这些虚名呢。”

  他那些残忍暴戾的名声本就是自己让人故意传出去的, 再多几分其他的又何妨。

  而且他府里的确是故意留了些眼线, 但他的房间附近又岂是那些眼线能靠近的。

  想着想着, 他抬眸瞥了闻柳一眼, 都伤成这样了, 还有心思为别人考虑。

  闻柳见顾洛辰自始至终都没动筷子, 忍不住开口问:“王爷您不吃么?”

  “吃。”

  吃完晚饭, 顾洛辰起身走到闻柳身边要抱他回房,闻柳却推脱说不用。

  顾洛辰见他这般倔强,开口威胁道:“你自己选, 要么本王抱你回去,要么你今晚睡本王这屋。”

  闻柳无奈微微蹙了蹙眉,顾洛辰这是打定主意要送他回去了。

  “那……有劳王爷。”

  -

  翌日下午,王府书房。

  严城:“王爷, 雁书把人带来了。”

  严城说完, 便闪身闪到一旁,没过多久, 雁书便带着一个中年男子进来了。

  那男子穿着一身深棕色的破败的粗布麻衣, 腰间耷拉着一条布袋,脚上穿着褪了色的漏洞布鞋,看上去有些邋遢。

  他看起来大约三十七八岁的样子,个子看上去不高, 但身体看上去却很壮实, 肩膀也很宽, 肤色跟正常人比起来要更黑一些,像是常年在外头干苦力被晒的。

  顾洛辰打量了他片刻,那人也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看上去不卑不亢,坚定有神,丝毫没有因那一身破衣烂衫而有丝毫的窘迫感,似乎即便此刻是在生死关头,也能处变不惊一般。

  看了半晌,顾洛辰才将视线从那人身上移开,落在雁书身上:“怎么没给人洗个澡换身衣裳。”

  雁书低头行了个礼,恭恭敬敬道:“回王爷,怕他太惹眼,才故意把他扮作车夫带来的。”

  顾洛辰闻言,冷冷扫了雁书一眼:“考虑倒是周全,不过,你若不说是故意把他扮作车夫,本王还以为你是让人家扮乞丐呢。”

  雁书:“……”

  严城:“……”

  “带他下去收拾下换身衣裳再来见本王。”

  半柱香之后,严城才把换好衣裳的人重新带回来。

  那人似乎是半路被严城提点过了,这回回来看到顾洛辰的时候恭恭敬敬行了个礼,但眼神里却仍旧没有丝毫敬畏。

  “瞿恒,颖州人士,二十有九科考落榜,回到颖州务工为生,本王说的可对?”

  瞿恒斩钉截铁道:“对,并无错处。”

  “那你可知本王是谁?”

  顾洛辰见他这模样,故意问了一句。

  “当朝摄政王,顾洛辰……”

  “放肆,不得无礼。”

  严城话音刚落,手中长剑便已抵在那人颈间:“王爷名讳岂是你能叫的。”

  虽剑架颈侧,那人面上却没有丝毫慌乱,诚如顾洛辰一开始猜的那般,果真是处变不惊,可堪大任。

  “严城,放下剑,让他说。”

  严城咬了咬牙,不情愿的收回了手中长剑。

  那人见状,又继续道:“传闻摄政王把幼帝当傀儡,权势滔天……”

  严城听到这儿,在后面狠狠剜了瞿恒一眼,就连雁书也在背后偷偷拉了拉瞿恒的衣角,像是在提醒他住口。

  可瞿恒却只装作不知,继续自顾自道:“善恶不分,残害忠良。”

  顾洛辰轻笑了一声,把手上的手串儿摘下来,放在手里把玩着。

  知道瞿恒没了动静,顾洛辰才看着他问:“那你不妨猜猜,本王找你做什么?”

  瞿恒闻言,低声道:“不知。”

  顾洛辰闻言,站起身,走到桌案前看着瞿恒:“若是本王告诉你,之前以你的科考成绩本该是状元,只因小人为求牟利从中动了手脚,才让你落榜,落魄至此,你可能猜到?”

  瞿恒听到这儿,瞬间抬眸,那原本波澜不惊的眼神瞬间被心底惊讶的情绪侵吞,就连说话的声音听起来也有几分哽咽。

  “你……”他说到半截儿又停了下来,似乎还有些不相信似的看着顾洛辰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顾洛辰看着他眼底的情绪,笑了笑:“本王大费周章把你弄来,还能为了骗你不成。”

  “本王再问你,”顾洛辰又走进了几分,“若是本王能这本该属于你的一切还给你,甚至给你加官晋爵,你可愿为本王效命。”

  瞿恒眉头紧皱着,没回答顾洛辰的问题,反问道:“那草民斗胆一问,王爷您又是为谁效命,是为了陛下,为了天下苍生,还是为了权势。”

  “哈哈哈哈,问得好,”顾洛辰看着他,“那你说说,你觉得本王是为了哪一种?你既信那传闻,是不是觉得,本王该是最后一种?”

  “非也,您刚问的,是您是谁,草民只好按照外面传闻来回答,毕竟草民不了解您。”

  “而那并非是草民对您的看法,毕竟草民也不是个偏听偏信之人。”

  “草民虽不了解当今朝堂局势,却也有几个为官的朋友,以前草民打听过,知道如今教导陛下的是祁老太傅,知道当朝的忠臣良将并未受到迫害,因此草民猜测,传闻应当并不属实。”

  “最重要的一点是,草民不了解您,却了解草民自己,王爷您能找草民来,必定是提前让人打听过草民是个什么样的人,您对草民委以重任,说明您信得过草民。”

  “由此看来,我们应当是一路人,草民说的可对?”

  顾洛辰转身回到书桌旁坐下,轻声道:“本王就喜欢你这样的聪明人,既是同路人,你可愿听本王的?”

  瞿恒这才一改之前的态度,往前两步对顾洛辰行了个大礼:“草民愿意。”

  “那好,过几日,本王会在朝堂上当堂为你讨回公道,作为补偿,本王会让陛下为你加官晋爵,封你为吏部尚书,本王需要你做的,就是好好肃清风气,整顿吏治。”

  “但你也要明白,你整顿吏治,就像是悬在百官头上的一把刀,百官必会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本王这么说,你可明白?”

  瞿恒抬眸,坚定道:“整顿吏治,任重道远,为天下计,草民愿一试。”

  “好,严城。”

  “属下在。”

  顾洛辰道:“你从暗卫里面挑选十五个靠谱的顶级暗卫,让他们从今天开始,保护瞿大人安全。”

  “是,王爷。”

  瞿恒一听,立马对着顾洛辰又拜了一下:“王爷大恩,草民铭记在心。”

  顾洛辰闻声,轻笑道:“记恩倒是不必,但此路艰难,你要时刻小心谨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来问本王,另外,离“言卓一党”远一些,朝内的具体形式,等过两天本王让雁书跟你讲。”

  “严城,带瞿大人下去吧。”

  严城刚把瞿恒带出去,雁书便往前上了几步。

  “可有进展?”

  雁书点了点头:“王爷之前先是让严城半夜带暗卫出门,之后又亲自出门,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所以一切进展的很顺利。”

  “嗯,雁书,你记着,行事一定要小心谨慎,你是本王唯一的暗刃,他们只会盯着严城。”

  顾洛辰嘱咐完,才问他:“有什么进展,随本王说说。”

  “属下依王爷所言,待王爷离开京城之后,便亲自在言府门口盯守,后来见有一个戴着斗笠的人进了言府,看不到脸,但看身量,应该是个男子。”

  “那男子进了言府之后,过了一个多时辰才出来,出来时还鬼鬼祟祟的,四下张望了许久。属下跟着他跟到了一处藏于闹市的宅子,本想潜进去看看,但见那宅子守卫森严,属下怕打草惊蛇,这才没进去。”

  “之后属下派人盯了几天,却再也没见那人出来过。”

  顾洛辰微微蹙眉,这证明之前他的猜想是对的,“言卓一党”背后,果然还有高人。

  只是这人是谁呢?

  放眼整个京城,谁能让“言卓”一党安心为其效命。

  -

  管家见王爷在书房忙,便主动去闻柳那儿看了闻柳一眼,问他之前的计划有没有成效。

  闻柳略有些失意地摇了摇头,说并未见成效。

  管家一听,笑了笑:“那估计是缠的还不够。”

  “京城里有一些官员之前给王爷送过几个美人儿,那几个美人儿生的天生丽质,我见犹怜的,起初还挺讨王爷喜欢,后来啊……”

  闻柳闻言,没追问后来怎么样,反而在心底嘀咕,外面关于顾洛辰别的传闻都是假的,但听管家这么一说,似乎关于他喜欢美人儿,荒淫无度这点,似乎……似乎并没有冤枉他。

  可他来了王府这么久,也没见王府里有过美人儿啊。

  “后来啊,”管家继续说道,“后来那几个美人儿天天缠着王爷,就给王爷缠烦了,被撵出去了。”

  “我看你啊,还是缠得不够。”

  管家说完,又往闻柳身边蹭了蹭,附在他耳朵旁边小声儿道:“你这不是刚受了伤么,我见王爷对你还挺上心,你就没事儿多缠一缠王爷,说不定啊,就能成。”

  闻柳听到“能成”这两个字,瞬间抬起头来:“怎么再……再缠啊。”

  他这几天已经够缠着顾洛辰了,之前有事没事就往他眼前晃,有什么事还都主动陪顾洛辰一起去,还要怎么缠啊?

  管家见闻柳犯难,诚心想帮他,于是回忆了下当初那些女子被撵走的原因,有的是因为想让顾洛辰抱,被人叉了出去,有的是不小心碰到了顾洛辰的手,被人绑了扔了出去。

  “你就……趁着受伤,让王爷抱你,时不时碰他一下,估计,就能被撵走了。”

  闻柳:“……”

  这样好么?再说,这样……能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