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

  闻柳起身倚床坐起来,面具下的眉头微微皱着,王尚书怎么在这儿?

  按理来说,王尚书已经认了闻柳为“义子”,闻柳合该称他一声“义父”,但王尚书收他为义子不过是向摄政王示好的权宜之计,并非出自真心,因此王尚书并不在意闻柳如何称呼他。

  他往外面望了望,见四下无人,才放心转过头,用那贼嘘嘘的小眼睛看着闻柳问:“前几日王府的暗卫出门了么?”

  王尚书这话问得毫不隐讳,闻柳这才发现,自己之前对王尚书的看法是错的。

  之前他以为王尚书送他来王府,真的如王尚书所说的一般是单纯向摄政王摆明立场。

  那时他想着,自己在尚书府待了十年,王尚书虽然跟他如同陌生人一般,但利用他一次让他帮忙示好,他看在管家的面子上可以成全他。

  可如今,他才明白,王尚书把他送来,不过是存了让自己替他打探消息当探子的心思。

  以顾洛辰的性子,王尚书把他送过来当探子和把他送过来送死有什么区别?

  在他眼里,自己的命不过是草芥。

  闻柳承认自己出身低微,可这不代表他就要随意被人利用踩踏。

  他也有活下去的权利。

  王尚书见闻柳半晌没说话,急声催促:“闻柳?”

  闻柳扶了扶额头,道:“方才有些头疼,大人刚问什么?”

  “王府前几日有没有什么行动?暗卫有没有什么动静儿?”

  闻柳摇摇头,连“属下”二字也不愿再说:“我这几日病着,睡了很久,府里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说完,他放下手,反问王尚书:“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王尚书没问出什么有用的话,也没理会闻柳的问题,自顾自摇了摇头,转身便走了。

  闻柳坐在床上,想着王尚书刚才的话。

  他问那话的意思是……他听说了前几日王府暗卫围剿的事了?

  因为不确定所以才来打探?

  可这件事做得如此隐秘,他怎么会知道,难道……

  “闻柳。”

  闻柳转头一看,是暗卫首领严城。

  “严首领。”

  闻柳起身下了床,一把捞过外衣披在身上。

  严城笑了笑,问他:“我听人说方才王尚书来过了?”

  闻柳点点头,应道:“是来过。”

  严城笑了笑,感叹道:“来探病的?他来的倒是挺快。”

  闻柳听了,怕严城误会,忙跟严城解释道:“并非是我同他传的消息,我也不知他怎么突然来了。”

  听了他的解释,严城失笑道:“我没怀疑你给他消息,你生病的消息还是王爷让管家告诉他的。”

  “王爷?”闻柳言语里满是惊讶,顾洛辰那样权势滔天的人,怎么会管他的事?

  严城没急着答话,反倒是看着闻柳劝道:“别傻站着了,回床上歇着。”

  闻柳看着严城,愣了半天,严城这是在……关心他?

  严城:“再不回床上我过去扛你了。”

  闻柳闻言,立马老老实实回床上坐了下来。

  心想别再过来了,这个距离就可以了。

  严城见他坐下了,自己也找了个地方坐着。

  他把手上的剑往旁边桌子上一放,这才转头看着闻柳,回答他之前的问题:“你一连病了几日,王爷让人请大夫来给你看了几次,不过那会儿你烧得厉害,喂药喂不进去,只能强行灌了两次药。”

  “后来还是不见好,管家说人病着的时候都喜欢有熟人陪着,王爷这才让管家去跟王尚书说了。”

  严城说完,看了眼闻柳,只是隔着面具,什么也看不清,只见他呆楞了半晌,没说话。

  严城见他不想说话,起身拿起了刚放在桌上的长剑:“你好好休息,好好养病,不用着急训练。”

  闻柳朝着严城点了点头,目送着严城离开。

  原来这几日……顾洛辰竟然找人给他看病了么?

  可顾洛辰那样的人,为什么会在乎他一个小暗卫的死活呢。

  他不是跟王尚书一样,视人命为草芥么?

  -

  王府书房。

  顾洛辰坐在书案前,拆开最后一封密信,严城立在书房中间,静静候着。

  过了片刻,顾洛辰将那信和旁边那几十封看完的书信扔在一起,随后往后靠了靠,伸手揉了揉眉心,闭上眼睛。

  严城见他倦了,不敢打扰,刚想退下,就听顾洛辰道:“说吧。”

  “是。”严城恭恭敬敬回了一句,也没抬头看顾洛辰,“诚如王爷所料,那王尚书确实是想让闻柳在府里当探子,但闻柳似乎不愿意。”

  当时严城就趴在闻柳那屋房顶上,听得清清楚楚:“闻柳自始至终,没有透露任何关于王府的事。”

  “而且……”

  顾洛辰歇了片刻,似乎缓过来了,他睁开眼,看着严城:“别吞吞吐吐的。”

  严城立马道:“而且,他们二人关系似乎并不像义父义子的关系,王尚书刚来的时候,闻柳喊了他一声‘王大人’,而那王尚书,打着探病的旗号来的,自始至终,都没关心过闻柳一句。”

  “嗯。”顾洛辰轻轻应了一声,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绪。

  严城抬起头,有一个问题他一直没弄明白,想要跟王爷求个答案,他张了张嘴,还没等开口,便看到了顾洛辰那略有些疲倦的面色。

  严城见他累了,不敢也不忍心再问,只能强行把心中的不解压下去。

  顾洛辰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他道:“想说什么?”

  严城低头道:“属下愚钝,不懂王爷为何要杀封秦。”

  顾洛辰微微蹙眉,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暗卫首领,沉声道:“你不懂?”

  严城抬起头,看着顾洛辰道:“属下知道,封秦之前任吏部尚书时贪污受贿,中饱私囊,暗地里买卖官职,致使很多有真才实学的人被埋没,甚至有人为此自尽而亡,也知道他私下里作恶多端,命该一死……”

  “可属下不懂,王爷为何不按律法处置他,却要脏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