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临将钟阅川送到家, 再折返回市中心，时间已经很晚。
一路神色都正常的曹熠辉，这个时候“吹了风，酒劲上头”, 要求徐临送他回到家中, 否则就“未履行护送和照顾义务”, 法律警告。
曹熠辉脸不红心不跳说自己“头晕, 眼花, 手抖”, 开不了门锁。
徐临只能硬着头皮, 帮着开门——密码没变，还是他自己的生日。
回到家后，曹熠辉毫不意外, 要徐临在他家留宿。
“太晚了，你回家又累又麻烦。”
徐临暗自一叹，没有拒绝。
无论曹熠辉究竟什么意思，他把自己正确摆在下属和朋友的位置, 都没有必要强行拒绝。
要是一直这么不识抬举, 感觉似乎他心虚，他心里有鬼。
他没那种想法, 平心静气面对, 也就那样了。
客随主便，徐临听从领导安排，仍然睡在上回那间卧室。床单被套都是新换的，但他已经知道, 这间房, 是曹熠辉平日使用的主卧。
不知道说什么, 索性什么都不想。
第二天早上，倒是没有郭顾问来送早餐。
送早餐的是曹熠辉雇的钟点家政。
二人吃完早饭，一同去到局里，各自进入办公室。
十点半的时候，徐临又接到了姜柏的电话，希望中午见个面。
没有案件，行动科清闲的时候，请假很容易——他是背景最深的关系户，蔡静根本不敢说“不行”。
何况去见姜柏，那都能算工作。
徐临去了姜柏定的地点——某个高端商场。
意外的，除了姜柏，钟阅川也在。
徐临原本以为，姜柏有什么重要事情找他。
事情是有，曹熠辉同意把活性芯片借给天一盟，完全是看了他的面子。姜柏为了表示感谢，请他吃顿饭。
但最主要的目的，是因为——
“阅川说，大家平时相处的时间太少，而且见面全是谈工作，未免太生疏。朋友之间，有空应该多在一起玩，增进彼此感情。”
“谁……”钟阅川耳根通红，“我什么时候说了？！”
姜柏一本正经：“两个小时之前。”
他觉得钟阅川说得很有道理，帮他打了电话约徐临。
“今天不谈工作，我们一起吃顿饭，下午一起逛商场。”
徐临的朋友很多，他要维持那张人际关系网，每隔一段时间，大家都会出来聚一聚。
爱好相同的最好办，一根网线就能连接你我他，在游戏里遨游到世界的尽头，连家门都不用出。
其他的朋友，一般就吃饭，找间咖啡厅聊天或者打牌。
如果一群人中有女性，逛街也是个选项，虽然他自身没兴趣，不过要合群。
但他很难理解，三个男人，为什么要选择逛商场。
钟阅川和姜柏喜欢逛街？
只是以和姜柏，钟阅川的相熟程度，不好提自己的意见。既然姜柏这么提议，徐临随和笑了笑，附和说“好”。
午饭在一家高级餐馆，钟阅川昂着脖子斜眼问：“味道怎么样？”
意思是：我选的地方，你敢说不好？
徐临自然不敢。
极为配合说：“很不错。”
虽然他没吃出什么特别的，与众不同的味道。
吃完饭，三人走到购物区，没逛一会，姜柏看了看时间，他下午还有工作要处理，告辞先行离去。
徐临：“……”
姜柏有工作，还约他出来逛街？？
姜柏一走，就只剩他和钟阅川。
徐临还在想：钟阅川应该也会找借口离开。出乎意料，钟阅川走进一家店，又退了两步回到门口叫他：“站着干什么？进来。”
几分钟之后，徐临彻底明白钟阅川叫他出来的真正意图。
钟二少购物，需要一个下人跟在后面为他服务，给他拎包。
钟阅川在店里制定了衣服，今日来取货。本来该姜柏受他的剥削和压榨，可惜姜柏另外有事，于是把白打工的苦力活扔给了他。
徐临两手提满了大包小包的购物袋，面无表情腹诽：钟阅川没有专用的拎包人，可能看他比较顺眼所以让他跟着。但这些顶级奢侈品店，没个送货□□？
钟阅川在这家店里，一次就定了好几套衣服，加起来或许有四五百万。徐临以为应该完事，何曾想到，对方又走进下一家店，下下一家店……
买这么多衣服穿的完吗？！他只有两只手，再多就拿不下了！
钟阅川已经买了很多高定，但他还要逛成衣，还问徐临：这件怎么样？
徐临对时尚没有任何研究，只能礼节性敷衍“钟先生格调很高”“气质好，穿什么都好看”
这些捧场的恭维话，钟阅川显然很受用，他嘴角微翘哼了哼，小辫子都快扬到天上。
二人聊天的时候，钟阅川问：“你平时喜欢去哪买衣服？”
徐临：“马爸爸家。”
钟阅川没听懂，满脸问号。
徐临：“……网上。”
宅男不喜欢逛街，能网购绝不出门。
他虽不怎么在意衣装，审美绝对是上等水平。T恤，衬衣，针织马甲，风衣，休闲外套，都是常见款式，但在潮流这个轮回圈里，永不过时。只要颜色搭配对了，怎么都不会难看。
最关键一点，徐临的长相，身材和气质，随便什么衣服往身上一套，都能穿出卖家秀的照骗效果。
唯二的两套高定正装，是徐妈妈给准备的，预备着正式场合使用。可惜在衣柜里挂了好几年，从没派上过用场。
徐临以前在游戏公司上班，全国人民都知道，程序员和格子衬衣是真爱CP。
钟阅川嘴动了动，似有什么话想说，好在最终没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
过了片刻，他又问起徐临的家庭情况。
徐临：“我父母住在北区。”
省城以江水为界，划分了南北两个区。
北区后开发，几年前徐临父母在新区买了一座独栋别墅，那时徐临已经毕业，在南区找好了工作。
上班太远，又想着反正会谈恋爱结婚，要不了几年还是和父母分开住，于是家里另外给他买了一套房。
他每隔一段时间，周末会回家看看。只是这半年，生活发生了巨变。从普通人变成灵能者，他们必须……把和常世的一切联系，逐渐减淡到最低程度。
衣服取完，购物仍旧无法结束。
钟阅川又去食品店买了许许多多多多的零食。
徐临实在拿不下，姜柏又不在，钟阅川只能纡尊降贵，自己动手提了几袋。
好不容易买完，徐临还得送他回家。
钟阅川和姜柏一起来，姜柏把车开走了。
接送曹熠辉，徐临能想得通。曹熠辉是领导，给他开工资。
给钟阅川拎包当司机，纯属白打工。
……算了。钟阅川可能真的把他当成朋友。
将人送到家门口，钟阅川提了衣服进门，还剩了零食在车上。徐临以为他拿不下，打算下车帮忙提进家里。
钟阅川神色有些窘迫，飞速说了一句：“送你的！”急匆匆进了家门。
对着半掩的大门，徐临面无表情：“哦。谢谢。”
对方既然有这个好意，他就笑纳了。刚好用得上。
带回局里，搞办公室政/治，做好团结工作。不然这些零食，他还得自己去买。
……
过了一天，临近傍晚的时候，徐临接到了王雪梅的电话。
一听对面那声激动到无以复加的“小徐哥！”，他就猜到，王雪梅一定是找他诉说追星路上的心得体会。
果然——“你看钟阅川的好友圈了吗？”
还没看。
徐临说了一句“稍等”，暂停通话点开了社交软件，还往下拉了好一会，才看到钟阅川的那条。
钟阅川昨天发的，被今日其他好友的动态压在了很后面。
和前两次一样，没有文字，依旧只一张照片。
照片上满是购物袋。透出的一点黑色背景，徐临能认出来，是他的车后座。
这张没有任何构图美感的照片，是昨天他送钟阅川回家时，钟阅川在路上拍的。
“我看了，”他回到和王雪梅的通话，“怎么？”
王雪梅声音异常兴奋：“他昨天又和恋人约会了！”
徐临：“……”
且不谈偶像和人约会，粉丝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单说这张照片，她是怎么推导出这样一结论的？
用不着他问，王雪梅自己就津津乐道说了起来。
首先，钟阅川去逛街购物了。这一点毋庸置疑。
“钟阅川不可能随便陪人逛街购物！”
徐临：原来钟阅川不是喜欢逛街？昨天那阵仗，他还以为对方有这一爱好呢。
“你怎么确定，他不是和朋友一起？他和姜柏……”
“不是姜柏！”王雪梅有确切证据，“姜柏昨天和他一起出去，午饭后就回天一盟了。”
……了解的真详细。
“这张照片的重点，”王雪梅继续破案，“在于购物袋中的巧克力。就是最前面的那个购物袋，最显眼的那个！”
照片上一堆零食购物袋，徐临没注意。
王雪梅是用显微镜看的吗。
“我们粉丝团专门查过了！”
都成立粉丝团了？
王雪梅给徐临科普：“那是个很高级的巧克力品牌，不同类型的商品，外包装和袋子都不一样。照片上的那种袋子，专人订制品才会使用。”
“你知道这表示什么意思吗！”她着重强调，“这个巧克力不是逛街的时候临时起意买的，是提前预定好的！”
不仅如此，“这一款，是情侣专用！送朋友送家人，有别的款，不会买这个。”
答案已然确定：“钟阅川早前就定了这盒送给恋人的巧克力，再定的约会时间！除了谈恋爱，不会有别的可能！”